程一諾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邊投射出一抹淡淡的光影，如同振翅蝴蝶一般，簡直讓人看了一眼，就能夠被迷住。
然而，在眀筠的心中，無人可以比過程裕安的俊美！
「你說的沒錯。」程一諾聲音溫淡。
眀筠揚了揚眉尾，一雙眼睛里滿是慧黠的光芒。
「那麼從人的出生開始，便都是平等的，這一點，你認同吧？」
「認同，也不認同。」
眀筠緊攥指尖，逼著自己不要當場炸毛。
「那麼，請小皇叔說說看，到底認同什麼，不認同的又是什麼。」
程一諾突然覺得這樣的眀筠著實有意思。
「在母親肚子里出生，這的確是平等的。但是，母親的身份，已經決定了這孩子在出生之後的命運，所以，這又是不平等的！」
眀筠明明覺得他根本就是歪理，可她卻是舌頭打結，根本就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程一諾嘴角輕輕挑起，「眀筠，你覺得呢？」
外面的雨絲變得更加急促，有「叮叮咚咚」的聲音傳入耳中，整個船艙之中的氣壓極低。
眀筠反覆深呼吸，總算是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小皇叔，你說的那種情況，一會兒我們再好好討論，現在就只從生命初始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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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裕安摸了一下下巴，這丫頭還真的是聰明絕頂，懂得另闢蹊徑。
程一諾也突然生出了興緻，打算看看眀筠到底還會說些什麼。
「好。」
眀筠深吸口氣，「所以，既然生命的初始都是一樣的，那麼生命就應該得到尊重，這一點，小皇叔也贊同吧？」
程一諾挑了一口魚，「魚兒的生命也是從魚卵開始，為什麼有些還在江中自由自在的游著，而有些卻只能成為我們的盤中之物呢？」
眀筠頭頂幾乎快要冒出青煙來。
「小皇叔，那些尚且自由自在的游在江中的魚兒聰明，至於桌子上的這些，那是因為它們儍！這跟是否生命平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因為太過激動，這些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所有人全都齊齊看向眀筠，紛紛嘴巴大張著。
眀筠的目光在一眾人臉上緩緩掃過，揚聲問：「你們覺得我說錯了嗎？」
眾人自然不可能表態，只能低垂著頭，降低存在感。
「姑且認為這些魚兒傻好了。」程一諾眼底的笑意加深。
眀筠咬咬唇，「小皇叔，做人純粹一點兒，不要弄得好像我在強人所難似的。」
「對，這些魚兒是傻！那麼，那些命運不濟的暗衛，難道就不是傻嗎？」
「小皇叔！」眀筠擄起袖子，眸眼通紅的瞪著雲淡風輕的程一諾，「你這樣說你身邊對你忠誠的暗衛，難道就不怕失了民心嗎？」
「不怕！因為他們的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所以，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弊端！你們不尊重人命，又如何讓別人來尊重你們！難怪最終所有的朝代都會被推翻！只有懂得尊重人命的社會才能夠走的長遠，並發展迅速。」
程裕安面色遽然大變，萬萬沒有想到眀筠竟然會扯到這上邊。他臉色沉肅的看著眀筠，「丫頭，你莫要再跟小皇叔辯駁了！」
「我必須要說清楚了。」眀筠也不是個隨意認輸的xin子，「封建社會的弊端在不尊重生命！當上位者將下人當成了一種物品隨意買賣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最終一定會滅亡！」
「丫頭，這種話莫要隨便亂說。」程裕安就要豎指封住眀筠的啞穴，卻被程一諾給攔住，「眀筠說的很好。」
「小皇叔，當年的事情，如果你覺得你不應該那麼做的話，你將所有怒火全都發泄到我的身上就好！沒有必要故意引著丫頭口不擇言！」
「這些話若是傳到了皇兄耳中，相信皇兄一定會受益匪淺。」
程一諾似笑非笑的睨著程裕安，那眼神兒就好像揪住了程裕安的小辮子似的，滿滿的都是挑釁。
眀筠乾脆豁出去了。
「小皇叔，我說的話，我自然能夠負責！你可以出去拉幾個人問問看，看看其他人是否都是這樣想的！暗衛也有人權，也有被人尊重的權利！」
「啪啪——」
話音堪落，便聽到陣陣撫掌聲。
所有人紛紛循聲看去，只見許馨月笑眯眯的走進艙中。
「臣女許馨月拜見……」
許馨月的出場很是高調，但是，卻忽略了該怎麼稱呼程一諾這件事兒，不禁有些尬。
見許馨月突然噤聲不語，眀筠嘆了口氣，「馨月，你出來做什麼？」
「當然是支持你了！」
「許馨月，你跟眀筠還真的是一個鼻孔出氣。」程一諾不掩譏嘲的望向許馨月。
「臣女向來支持真理，眀筠為暗衛發聲，這本就應該是被尊重的事情！」
「眀筠，你這是找了幫手？」程一諾又問。
眀筠淡然淺笑，「小皇叔，還真的不是！不過是英雄所見略同！」
程一諾淡淡勾了下嘴角，短短時間裡，一條魚已經被他吃的只剩下魚骨。
「裕安，我該啟程去往京都了！」
「小皇叔。」程裕安斷然不可能會讓程一諾離開這裡，他霍然站起來，沖暗鷹等人遞了個眼色。
程一諾輕挑眉尾，「當年的事情，你們欠我一個解釋！在蝗災沒有結束之前，我自然不會亂了京都局勢！但是，這個解釋，我勢必要求得！」
程裕安還欲要說些什麼，眀筠眼珠子輕輕轉了轉，「所以，小皇叔是選擇中立了？」
程一諾眸光諱莫如深，未置可否。
看著程一諾離開，程裕安眉心幾乎擰成了疙瘩。
眀筠輕輕握住他的手，聲音低柔的說道：「他選擇站你了。」
程裕安將信將疑。
「相信我。」
程一諾走出船艙時，雨絲好似有了生命力，自動避開他。
他纖塵不染的鑽進了轎子里，八個女子齊齊腳尖點地，轎子再度飄浮在空中。
「裕安，我們京都見！」
程一諾的聲音越來越低弱，到了最後，竟是再也聽不到。
「丫頭，你遲早會死在你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巴上！」程裕安黑著一張臉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