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諾一邊飲茶，一邊暗自品味剛剛眀筠那話。
難道說是有人在故意破壞？阻攔？
眀筠的目光一直沒有從程一諾的臉上移開分毫，自然猜到了他已經心生懷疑。
她衝程裕安揚了揚眉尾，眼神兒在說：你就瞧好吧。
程裕安擔心程一諾會識破眀筠的小聰明，臉上的擔憂絲毫未減。
約莫盞茶時間，在雨絲斜斜落在江面上時，程一諾終於從沉思之中跳脫出來。
「小皇叔，要不要吃點兒點心？」眀筠將一碟精緻的點心推到程一諾面前。
程一諾的目光從眀筠溢滿笑容的臉上緩緩的移到了程裕安的臉上。
「裕安，你的眼光不錯！」
眀筠不卑不亢的道：「謝謝小皇叔誇獎。」
程一諾站起來，手落在程裕安的肩上，並稍稍用力。
程裕安蹙著眉，不解程一諾這一舉動究竟是何意思。
「聰明，且有膽識！」
剛剛眀筠在故意將矛盾往程祺和皇後身上引，他不傻，自然能夠看出來。
之所以沒有戳穿眀筠，不過是覺得她剛剛有句話說的很正確。
當年皇宮之中勢力錯綜複雜，老皇帝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還是應該當面問清楚，比較好。
「小皇叔這是準備離開？」眀筠又問，順勢看了一眼甲板上站著的八個女子。
雨絲很急，但，落在她們身上的時候，就好像她們的周身有一層透明的保護罩，可以隔開雨絲。
她不禁暗自感嘆：都是武功高手啊！若是能夠將程一諾拉到他們這一邊的話，一定對程裕安百利無一害。
程一諾揚了一下眉尾，「你莫不是不舍？」
被他那銳利的目光鎖住，眀筠心下一突，不免有些呼吸發緊。
「這些年裕安一直念叨著小皇叔，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難捨難分的。」
「這嘴巴啊……」程一諾拖著長音，「還真的是抹了蜜！」
眀筠嘟嘟唇，僵硬的扯出一抹弧度。
程裕安清了一下嗓音，「小皇叔，船上的廚子手藝不錯，不如留下吃頓飯。」
「裕安，我打算去京都！」
眀筠顰眉，與程裕安相視一眼。
程裕安：「小皇叔，如今南國正飽受蝗蟲荼毒，百姓苦不堪言。我希望你不管有什麼不快，都能夠等到蝗災結束之後。」
「你是擔心我會加害皇兄？」程一諾臉色微沉。
眀筠急忙扯了扯程裕安的袖角，笑容滿面的說道：「小皇叔，裕安不是這個意思！」
「裕安，你們雖然這些年都不曾來看望我，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忘記在宮中的那些日子。美好，溫馨，快樂！沒有皇兄的庇佑，我不會安然成長！我是恨著你們，但是，我也不會做出沒有腦子的事情來！」
眀筠忙不迭的擠出一抹笑，「小皇叔，我都說了，裕安有時候嘴巴很笨。不過，他心裡肯定不是這樣想的。」
當著別人的面兒，眀筠這樣貶損他，讓程裕安很是不快。
眀筠輕輕撓了一下程裕安的掌心，繼續說道：「就像前幾天，方才跟我鬧了一通。」
「為什麼？」程一諾聲音溫淡的問。
眀筠將他們是如何因為暗衛的事情而發生爭吵的前前後後簡明扼要的說給程一諾聽。
程一諾頷首，「裕安說的也有道理，暗衛的命，本來也就不值得珍惜。」
眀筠沒想到程一諾竟然會選擇支持程裕安的理念，不免心中不悅。
「小皇叔，你們皇室里的人是不是都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人的命，一出生便註定了！想要改變命運，談何容易。」
想起曾經自己經歷過的那些事情，程一諾心中悲苦至極。
如果不是生著女相，怎麼可能會承受那麼多的白眼以及鄙夷？
眀筠覺得程一諾內心其實是有些灰暗的。
她倒也沒有再試圖去改變他什麼，只看向九兒，讓九兒去通知廚子，儘快做出一桌豐盛的菜肴。
程一諾見眀筠沒有跟他辯駁，修眉輕輕攏起，「你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
「小皇叔，各自有各自的立場，有些事情，沒有必要非要爭出個高低來！尤其是親人之間，若是一直爭高低，卻影響了彼此之間的感情，豈不是得不償失？」
程一諾饒有興味的睨著眀筠，「你心中如此珍視親情，那為何還要跟宋良娣爭個高低，還要跟太傅府劃清界限？」
眀筠氣的咬牙。
這個小皇叔真的是讓人生厭！
別人都是避短不提，他倒好，竟是處處照著她的痛處打一個狠的！
「小皇叔還真的是關心著我們每個人啊！」眀筠似笑非笑的跟程裕安對視一眼，「連這些事兒都知道！」
程裕安自然聽出了眀筠在暗示什麼，他看著程一諾的目光也變得幽深數分。
這些年，不曉得他究竟經歷了些什麼，笑容不如以前那般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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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菜已經準備好了。」外面傳來九兒的通稟聲。
「端進來。」
九兒與幾個廚子魚貫而入，將精緻的菜肴擺放到桌子上。
程一諾的目光在桌子上這些精緻的菜肴上快速掠過，「眀筠，這些美食佳肴在其他船上可能吃到？」
眀筠起先沒有聽懂他什麼意思，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自然是吃不到的！」
「那麼，你說，人的命運是否是一開始便註定好的？」
你妹！
眀筠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小皇叔簡直讓人生厭。
明明現在已經結束了剛剛的話題，他可倒好，竟是又提起來！
程裕安自然知道眀筠已經炸毛了。
想到剛剛她那一臉振振有詞的樣兒，他嘴角的笑容弧度又加深了幾分。
眀筠反覆深呼吸，方才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和窒悶。
「小皇叔！」
她本不想跟他爭辯高低，但是，她實在是不想看著他那張沾沾自喜的臉。
程一諾蹙眉，「怎麼？你想要反駁？」
「人的生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是從母親肚子里生出來的，當然排除那些領養的孩子！但是，每個人，的確是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這一點，你不否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