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相互折磨,不如放過彼此。
原諒她當初的執著與一廂情願,這十年來戚言商最不想要的,就是喬語諾的愛。正如此刻她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他的挽回。
只要是秘密,終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尹清歡早就想過會有現在這個時刻,不能說是做好了準備,只能說……能這麼淡然以對,不過是心裡不再有愛,對眼前這個男人,不再在乎了。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當我愛你的時候,你就是一切。可當我不再愛時,你在我心裡,就什麼都不是。
病房的氣氛一度低到零度以下,尹清歡把話說完了,但那人未有所動,深諳不見底的黑眸凝視著她的容顏。
良久,那人氣息靠近,修長溫熱的手指想要撫上她的臉頰,似乎絲毫未將她剛剛的話聽進去。
尹清歡微微側過首,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看著窗外明妹的陽光透入病房,連續幾日的寒冬,終於在這一刻放晴了。
那種無聲的抗拒,只需一個輕微的動作,都能清晰表達。
她,不想再看到他。
時淺看著這一幕,只能沉沉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就算戚言商知道了一切也來不及了。
傷害已經造成,再多的彌補也不過是徒勞。
她和喬語諾多年的朋友,怎麼會不了解語諾的xin子呢。越是愛得深,傷的就越痛,不如徹底割捨。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
尹清歡自嘲勾了勾唇,「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誰。」
未婚夫?上司?還是……恨不得要她命的人?
「況且我說了,你會信嗎?」
他莫非是忘了,那日在遊艇上,她不是沒有說過那句話,可他當時是怎麼對她的。
他要尹清歡跳入那寒江里,要她死。
「戚言商,你從來都不信我。」
話落,女人斂去唇畔的笑意,眼中有點點淚光,那聲音輕細到彷彿在呢喃自語:「其實你沒有錯……」
戚言商,沒有錯。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一直不過是……不愛她而已。
因為不愛,所以無視。
因為不愛,所以可以肆意傷害。
「錯在一開始,我愛了不該愛的人。」
愛沒有錯,不愛也沒有錯,感情的事向來是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
她的話,她的聲音落在他心間,如細針那般刺疼。
原來,他是成了她不該愛的那個人。
「我現在只希望你能看在喬語諾一廂情願十年的份上,放過現在的尹清歡,給我一條活路。」
在這座城市,得罪了戚言商的後果,尹清歡已經深刻體會到了,倒也不是生不如死,最多就是……連苟活都艱難。
「求你了,戚總。」
最後這句話,字字珠心,卻透著無盡的嘲弄。
在昨天以前,戚言商要的就是尹清歡的卑微苟且,而此刻,她的一個「求」字則變成了利劍,剜著他的心。
她總有辦法,讓他痛。
手機在震動,是楚淮打來的電話。
也是,早上出來前,沒告訴楚淮一聲,想必見不到她人,他是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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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去眼中的酸澀與苦楚,她轉而看向時淺,就好似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那般,朝對方莞爾笑了笑。
「阿淺,你能醒來我很開心。」
看到她平安無事,尹清歡心中的愧疚也就少了幾分。
「清歡……」
時淺動了動唇,像是還要再說什麼,但那人兒已經朝後退了兩步,「我下次再來看你。」
這次,有其他人在,她就不打擾了。
尹清歡轉身要走,手腕卻被那人扣住,她沒有回過頭看他,只是沉著眸色,冷冷吐出兩個字——
「放手。」
別再碰她,也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以後,相見如陌路人,這是最好的結局。
戚言商凝視著她的側臉,看著女人冷清決絕的神色,他眉目微沉,即便知道她現在恨透了他,他卻還是不能……不能放手。
「如果,」男人字音陰柔如深,明知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卻還是心懷執念,「如果我非要你做回喬語諾呢?」
如若他執意如此,她還會願意嗎?
卻是這話在尹清歡聽來,可笑至極。
「回不去了,你能找回那個乾淨如初,身體完好無缺的喬語諾嗎?」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空談如果,不過是耐人尋味罷了。
戚言商眸底劃過沉痛,緊扣著她手腕的手驀地鬆開。
他只能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任由那曾經屬於他的溫暖,一點點抽離,直至消失殆盡。
……
顧溫流追出了醫院,看到女人準備叫車,便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尹清歡見是顧溫流,也就沒有再走,站在原地,在醫院大門外,來來往往都是看病的病人。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送她,那倒不必。
顧溫流眉宇蹙了蹙,以前對尹清歡說話,莫名的就是不自在。
而現在,知道她是語諾以後,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反而越來越深。
他和她以前可是一起走過創業之路,心照不宣的合作夥伴,如今……只怕她是將他視為與戚言商一類的無情之人了,不然也不會一直讓時淺對他有所隱瞞。
「尹……語諾,如果早知道這一切,戚言商是不會傷害……」
「沒有如果。」
女人冷冽的幾個字打斷了他的話,尹清歡不想用這種態度跟顧溫流說話的,但若他再提戚言商三個字,就別再做她的朋友。
「喬語諾已經死了,現在在你眼前的人是尹清歡。」
別再一個死人身上停留了,如果真的為她好,就該知道她此刻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她要一份安靜的生活,僅此而已。
顧溫流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無奈中又攜帶著些許低沉的聲音傳來:「好,我不提他。」
怕她生氣,也怕她……就此不再理他。顧溫流沒想過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誰心裡都不好過。
「那我們談談ST。」
就在三天前,他差點放棄了ST,放棄顧溫流與喬語諾的設計夢。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時淺醒了,而她……以尹清歡的身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要捨棄喬語諾的一切,難道也要捨棄那一直以來的堅持與夢想嗎?
提到ST,女人神色有些動容,卻也不過片刻,她搖頭輕笑一句:「那本來就不是我的。」
那是戚氏集團旗下的公司,是戚言商的。
喬語諾不過是……嗯,一個替他看守公司的人罷了。
「可你現在是ST的首席設計師。」
「呵……」
不提這個還好,提了她只能嘲諷地笑了出聲。
「我記得上次也是在這裡,你告訴我,讓我不要再回ST了。」
「那是因為……」
不等顧溫流再回話,女人已然退了幾步,扯了扯唇角的弧度,「尹清歡沒有資格再回ST,我不想再去承受眾人的誹罵,讓我保留最後的那點尊嚴吧。」
遍體鱗傷,只想留住最後的尊嚴,就這麼難嗎。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女人上前攔下了一輛計程車,顧溫流看著車子駛離醫院,臉色越發難看。
而車上的人兒低著頭,無聲抹去眼角的濕潤。
她人還沒到楚氏企業,就接到了楚家打來的電話,楚夫人說想要現在見她一面。
「您有話就在電話里說吧。」
她……不想見到這婦人。
「我給你一筆錢,帶著你母親離開這裡。」
電話那邊,楚夫人的聲音依舊刻薄不悅,但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明了地說出她的條件。
「尹清歡,你現在缺的不就是錢么。拿著錢就走,不許再纏著我兒子!」
尹清歡想,楚夫人的這番話,想必尹母就在一旁聽著吧。
尹母生xin溫和,就是受辱了,也不會與人正面起衝突。
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被人好欺負。
長期住在楚家也不是事,正如她不可能一直住在楚淮的公司里。
「錢我不需要,等我找到住處,會立刻把我母親接走的。」
「你這什麼意思?不要錢,還想繼續住在封城?!我看你是想賴死楚淮!」
就像是甩不掉的污垢,不要臉的死皮賴臉。
「楚夫人,我去哪裡住在哪裡是我的自由,當初楚老爺子離世的時候,我也沒有拿錢羞辱過楚家,你不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過分嗎?」
「對待一個強間殺人犯的妹妹,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尊敬你?!」
那五個字,在這一刻,尤為刺耳。
不等尹清歡再回話,就只聽到「啪」的一聲,似乎是電話那邊的人起了什麼爭執。
「我不許你羞辱我的兒女!」
她只聽到尹母聲嘶力竭的聲音傳來,而後那邊就更混亂了。
「你敢打我?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收留了你,否則你這病秧子早就睡大街了!」
尹清歡立刻讓司機掉了頭,趕去了楚家。
期間楚淮又打來了兩個電話,她沒有接。
到楚家的時候,尹清歡看到臉頰泛紅的楚夫人,還有跌坐在地板上,額頭撞倒茶几一角而破了皮流血的尹母。
這一刻,她眼中泛起狠意,指間曲起,關節泛白。
如果不是顧念這是楚淮的母親,她一定會讓這婦人額頭上也破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