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著我幹什麼,是她先動手的!」
楚母已經絲毫不再顧念以前與尹母的情誼,撕破臉最好,反正……這母女兩都是禍害,有尹向澤那樣的兒子與哥哥,一家人都是一副德行!
尹清歡隱去那想要爆發的情緒,若非是楚母咄咄逼人,當著一位母親的面這樣辱母她的兒女,尹母這種xin情溫和的人又怎麼會動手呢?但理智還是讓她控制住自己,她沒有理會楚母的臉色,上前俯身扶起尹母。
「媽,你沒事吧?」
看著尹母額頭上青腫了一塊,就知道這一下撞得不輕。
「我們走。」
摟住尹母的肩膀,想要將人帶走,可楚母卻攔在了她們面前。
「我讓你離開楚淮。」
「我又沒綁著他,沒禁錮他的自由,就算走了,他也會追來的。」
「你這是在說我兒子死皮賴臉地追著你不成?」
楚母怒極,而尹清歡則神色淡漠,隱忍不語。
她沒有這麼說,楚淮這段時間的陪伴,真的給了她不少安慰,沒有他在,她只怕真的走投無路。
但偏偏……他的母親會是這樣的人,讓她無法接受。
若是以後當真和楚淮在一起了,面對楚母,日子能好過嗎?
女人重重閉眼,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她心力憔悴。再度睜開眼時,她已然下了決定。
「我會離開封城的。」
話落,便攜著尹母離開了楚家。
楚夫人似乎還沒從女人的話里回過神,她沒想到尹清歡會突然答應了離開封城的事。
不知真假,這女人心思可深了!
……
上了計程車,本想去醫院的,但尹母不肯再去,說一點小傷沒什麼大礙。
母女兩讓司機停了車,在一處湖邊公園長椅上坐下。
尹清歡去買來了消炎藥和紗布,簡單給尹母處理了一下傷口。
這一仔細看才發現,原本不顯老的尹母此刻裡層的頭髮已儘是白髮。
「清歡,你剛才說會離開封城……」
尹母說著,眼中儘是黯淡。
她又怎麼會不知曉尹母所思所想,但真正的痛苦還沒有到來,等到尹向澤被判罪,只怕這老婦人會痛不欲生。
她不想看到尹母痛苦,但又不想尹向澤好過,夾在中間,裡外都不是人。
這讓她覺得窒息,四面八方的壓迫感幾乎快將她逼到懸崖一角,除了逃離這裡,她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
安靜的公園,母女兩都未再有言語,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眼前一道身影擋住了尹清歡的視線。
「尹小姐。」
面前的男人溫著笑,將一把鑰匙遞給了她。
「戚總說,物歸原主。」
方旭說完這話,餘光有意無意地睨了眼不遠處停靠在公園路邊的黑色轎車。
尹清歡也隨著那個方向看去,她知道戚言商在車裡。
不過……他怎麼會知道她現在在這裡?莫非是從醫院出來,就一路跟著她?
尹母臉上布滿詫異,看著那鑰匙上寫著的「尹」字,眼珠子直直盯著。
「清歡,這……」
尹母知道那是尹家別墅宅子的鑰匙,她很是錯愕,卻又很想伸手去接過。
可尹清歡卻勾勒抹冷笑,側過頭避開。
「戚總的東西,我要不起。」
何來物歸原主一說?尹家早就沒了,就連一百萬,都是她「偷拿」了屬於他的財物。
甚至為了那一百萬,她差點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嗯,戚言商的東西不能要,會死人的,她不敢,她真的怕了。
「尹小姐,戚總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讓你和尹夫人有個落腳之處。」
方旭這話說的,有些彆扭,畢竟……之前戚總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如今卻又……
連方旭都有這樣的想法,更別說是尹清歡了。
「清歡,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之前那麼逼我們,現在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
問這話的人,是尹母。
尹清歡不說話,只是冷笑,笑意中鍍了嘲弄。
看吧,就連尹母都說,那男人怎麼會這麼好心,一定是陰謀。
「你去告訴他,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他別再打擾我的生活。」
「尹小姐,我不方便轉告。」
方旭言語依舊畢恭畢敬,但字裡行間透著的無奈,他是做助理的,不是做人上司的,這話轉告后,只怕工作不保。
尹清歡蹙了蹙眉,又見尹母看著她,眼中都是迷茫。
她想,還有些話應該跟戚言商說清楚,上午在醫院,她情緒沒有緩過來。
「媽,你在這裡等我。」
「清歡不要去!」
尹母生怕女兒再受到傷害,忙伸手拉緊她的手臂。
方旭看著這一幕,沉了沉氣,只怕這對母女是將戚總看成吃人的老虎了。
不過想到上次遊艇上的事,的確是過分了。
「我沒事的,他……不會再傷害我們了。」
「……」
尹母皺起眉目,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麻煩你照顧我的母親。」
方旭頷首,就見女人轉身朝那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
車門合上的那一刻,世界彷彿就此靜音。
狹窄的空間里,只有他和她。
戚言商看著身旁的人兒,見她目光直視著前方,不願看他,目空一切,只是用抗拒的語氣告訴他——
「我不要你給的施捨,也不想再見到你。」
沒有一絲溫度與情感的話,最是傷人。
戚言商薄唇微掀,可字音卡在喉嚨間,再也發不出聲。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明明伸手就可觸及,卻第一次覺得……她離他那般遙遠。
她活著,卻是以別人的形態活在自己身邊,可他卻從未察覺。
不,他不只一次覺得尹清歡熟悉,但每每這麼想了以後,又以她的另有目的,抹去他心中的那道熟悉身影。
「你認為這是施捨?」
尹清歡不以為然反問之:「不然呢?當然在你看來,也許這是彌補吧。」
可在她眼中,無論他做什麼,除了滑稽可笑以外,再無其他。
他想彌補,想挽回,想試著讓一切回到從前。
那抱歉,她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戚言商,你不欠我。對喬語諾,你不愛她,不是你的錯。而對尹清歡,你對她殘忍,也沒錯。」
尹清歡所做的那些事,換做誰,誰都恨的。
她運氣不好,重生在了害死自己的人身上,能怪誰呢,還不一樣得活下去。
沒錯。
戚言商唇邊的笑,鍍了寒涼,他倒寧願她怪他,寧願她繼續恨他。
「既然要做尹清歡,那就該收下。」
他不是施捨,也不是彌補,只是將屬於尹清歡的家還回去而已。
女人用似笑非笑的語氣,不緩不慢地動了動唇:「然後呢。」
戚言商,你能把家還給我,那其他的呢?你能把我失去的,把我錯付十年的愛還給我嗎?
「我親手把自己的哥哥送進監獄,親手害得尹氏破產……你最後卻將尹家還給我,你不覺得好笑嗎?」
她字音剛落,男人驀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墨色如深的黑瞳看著她,眸底的沉重,像是一個在等待懲罰的囚徒。
他看著她的眼睛,再也找不到曾經喬語諾眼中的那份繾綣溫情。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能……
那兩個字,他說不出口,亦沒有資格。
原諒,還能原諒嗎?
「是不是我要的,你能都給?」
尹清歡緋紅的唇微微揚起好看的弧度,眼前的男人,緊扣著她的手,像是不握緊,下一刻她就會消失那般,她倒不知戚言商還有這膽小的一面。
他應了一個字,是。
聽到這個回答,尹清歡也不知自己心中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死過一次果然不一樣了,以生命為代價等來了他的補償,值得嗎?
「以前我想要的,是隨時能見到你,跟你一生一世。而現在我要的,是你離我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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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的要求,不難吧?
以後但凡有她出現的地方,十米以內,都不許有他戚言商的影子在。
尹清歡清楚看到他瞳孔緊縮,手腕上的力道重了幾分,灰敗的臉色哪裡還是當初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戚總啊。
這模樣,倒像是她在欺負他似的。
呵……
「戚總,做得到嗎?」
他不肯鬆手,任由她怎麼掙,都掙不開那桎梏的力道。
最後她乾脆不動了,女人跟男人之間的力氣是沒有可比xin的。
而後,車裡再度陷入了靜謐之中。無聲,無息,亦無情。
良久,戚言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啞的嗓音夾雜著沉痛——
「這就是你想要的?」
「是。」
尹清歡的回答,乾脆決絕。
只此一個字,足以將人宣判有罪,連給犯人一次申訴求寬恕的機會不給,直至墜入地獄。
喬語諾的愛,偏執十年,成了她的全部。
尹清歡的決絕,涅槃重生,唯一捨棄的就是愛情。
「如果我說,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這三個字聽來倒是滑稽,又不是要他的命,不過是希望他往後見到她時,退避三舍罷了。
「那你不用退,我走。我會儘快離開這座城市,以後……想必是不會再見了。」
離開這座,有戚言商的城市。
而戚言商,在聽到離開兩個字時,眸底剎那驟起風雨,她要走,她要離棄這裡所有的一切,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