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外孫女，自然不急，有的是時間。知道我找你來，所謂何事嗎？」風老爺子端坐在主席位上，一副仙風道骨之氣，對待封肆夜的態度，不冷不熱。
封肆夜氣勢自然不輸給老爺子，雙手交握耷拉在膝蓋上，深邃的沉眸注視著老爺子，「您不妨直說。」
「我來，是來取走你的眼睛的。」風老爺子也不拐彎抹角，將手中的茶杯放落在茶几上，擲地有聲。
蒼老的聲音如魔咒一般在偌大的客廳內回蕩。
封肆夜冷峻的臉上，迸發出一絲極致詭譎的笑容。
「我若是不想給呢。」封肆夜冷厲的問。
客廳內，兩股強大的氣場在互相對峙。
風老爺子噗嗤一聲笑了：「你可以不給，但淺淺和那兩個孩子也必須留在風家，永世不得與你相見。」
「可我要是執意要將他們帶走呢？」封肆夜握著的手指，逐漸攥成拳，白皙的皮膚下能看見青筋暴起，彷彿血管要衝破而出。
「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從此讓你的手上多一條風家人的命。反正，最終的結果，你都不會太好。」
風老爺子慵懶的靠在沙發背上，雙手耷拉在扶手上，睥睨著封肆夜。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真相？你大可以直接這麼做，何必大費周章？」封肆夜挑唇問，眸間冷意迸裂。
「這個真相，她早晚會知道，但知道真相，她並不會好過，而且會塗添煩惱。無法再開心的活著，我雖不接受她的存在，但畢竟她是我最愛的女兒風雪晴唯一的孩子。我是她的外公。我會保護她。」
簡短的幾句話，便彰顯大將風範。
風老爺子的格局，果然跟旁人不一樣。
他以為今晚，註定逃不過那個他想要掩蓋的真相擺在寧淺的面前了。
「選吧，是留下你的眼睛，把他們都帶回去，還是你一個人走，永遠別再回來？」風老爺子漫不經心的道。
封肆夜，他是不可一世的。
當年，他是戰場上的王。
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軟肋，以此威脅他。
直到，他從戰場上救下了那個十八歲的女孩兒，那個喚作寧淺的女孩兒。
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驚天的逆轉。
失去了雙眼，纏上了愛恨糾葛。
「看來你的選擇我大概是知道了，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想要被拿走那一雙剛恢復好的眼睛，你走吧。淺淺那邊我會解釋好。」
風老爺子大手一揮，示意他可以起身了。
坐在沙發上的封肆夜久久沒有起身，傲然的姿態穩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沉默半晌后的他，清冽如泉的嗓音響起，「我就算死，也要將他們帶回去，更何況，只是一雙眼睛呢。」
茶几上的果盤裡，放著一把精緻的水果刀。
長手一勾，那把水果刀就到了封肆夜的掌心。
拔開刀鞘。
明晃晃的刀芒在頭頂的水晶燈照耀下更加的刺眼。
風老爺子揚起一絲微笑，眸中難掩對他燃起的欣賞之意。
「你並非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淺淺也不枉跟你一回。當年的事，是因你而起，沒要你的命的確對得起你，要你一雙眼睛真的不為過。」
「好，我毫無怨言，只是希望風老爺能夠信守承諾。讓我和淺淺帶走兩個孩子。」
封肆夜手中握緊了水果刀，刀尖對準了他的雙眸。
他那一雙眼睛，如星辰一般好看。
將這一雙眼睛從這一張宛如藝術品的五官里消失，是一件再殘忍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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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說到做到。」
風老爺子鏗鏘有力的聲音強調。
封肆夜其實並不在乎他是否會實現諾言。
重現光明的那一刻，他內心的負擔便越來越重。
這是用鮮血換來的。
如果，他再度失去了這雙眼睛。
他是否能夠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站到寧淺的面前，不管她是否還能如以前那般愛他接受他的殘缺。
緊抿的薄唇揚起一絲釋然的弧線。
他緊握的刀子，刀尖刺向了他的眼睛。
刀子彷彿劃破了空氣，直達瞳孔。
「不要……」
一聲熟悉又尖銳的響聲傳來。
他手裡的刀被一股蠻力搶走。
刀尖劃過他的鼻翼，刮出一道紅色的血痕，但好在刀子沒有刺入瞳孔。
他的眼睛保住了。
他還看得見。
「封肆夜……你特么到底在幹什麼？」寧淺將奪來的刀子奮力丟在地上。
哐當一聲，如同她此時發泄的怒火。
封肆夜好緩緩轉向，雙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你怎麼回來了？兒子呢，找到了嗎？」
「沒有，這別墅太大了，跟迷宮一樣，我迷失了方向，最後兜兜轉轉走到了這裡。如果，我來一晚一點，是不是你就要刺瞎這雙眼睛？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寧淺低頭望著往沙發上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
為何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自殘。
「因為……這是他欠我們風家，欠你母親的。」身後的風老爺子高昂的聲音響起。
「你什麼意思？」寧淺扭過頭，冷冷注視著風老爺子。
這位雖然是她的外公，但她對他也是第一次見，而且他用這種一聲不吭就把孩子劫走的方式著實讓她反感，對這個外公尊敬不起來。
「這些已經不重要。我只給他兩個選擇，一個是留下他的眼睛，一個是永遠離開你們母子從這扇大門踏出去。」
風老爺子還是不打算把當年血淋淋的事實向她袒露。
「為什麼要這樣逼他。就算我活著的母親在世也不允許您拿我的孩子來威脅我的丈夫。」寧淺瞪著老爺子，對他劍拔弩張。
老爺子搖頭笑了：「果然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傻丫頭。我一個年事已高的老頭子，你對我有敵意也好，對我不理解也好，外公都是為了你好。但，今天這個選擇，他必須做。」
「倘若我一個選擇都不會讓他做呢？」寧淺轉過頭，將沙發上的封肆夜護在身後。
多少次，都是封肆夜這般護著她，可這一次，她一樣可以為了他，公然跟眼前這位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外公對抗。
哪怕與世界為敵，又有何妨。
誰也不能在他們的幸福上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