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擇這份職業的時候，就該有這種覺悟。」
「我也想過，如果上官竣她真的是SPOOK的卧底，我要怎麼處理自己這份感情。我考慮了很久，上天如果真的把我看上眼的女人放到我的對立面，我也不會脫下我的軍裝去追尋她。我守護的這片土地上，有我的戰友的鮮血，有我父親的身軀，我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做出違背我入軍校時發過的誓言的事。」
「我愛她，也愛我的國家。我的靈魂可以忠於她，可是我的身心，都屬於國家。」
林婷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都是光，就像當初入校之前，高舉著手臂在國旗下發誓一樣，莊嚴而又神聖。
商陸有些恍惚了。
做好最後的交接工作，林婷就帶著上官竣和商陸回軍區大院了。
林婷沒像往常一樣讓商陸開車，而是自己親力親為，讓上官竣坐在副駕駛座，商陸坐在車後座。
這兩個人受的打擊都大，林婷突然就覺得自己變成他們爸爸了，要照顧兩個不說話的孩子還要時時刻刻注意他們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車子停在軍區大院里之後，林婷緊繃的神經才有片刻鬆懈。
「我先走了。」
商陸下了車之後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林婷盯著後視鏡看了好一會兒，上官竣才輕輕推了他一下。
「我就在車裡等你，你去看看他吧！」
林婷轉頭看上官竣，她臉色很不好，臉上也沒有表情，整個人喪喪的，但是知道林婷擔心商陸，還是扯出了個笑容來安慰他讓他放心。
這麼懂事的姑娘，上哪兒找去啊！
林婷心裡濕潤一片，有溫暖的水順著心頭流出來蔓延至全身。
「我馬上就回來。」
林婷附身去親了下上官竣的唇角，安撫似地拍了下她腦袋就下車走了。
他去追商陸的時候，商陸才剛剛過馬路。
「六兒！」
正宗的京腔，帶著輕輕的兒化音。
是林婷慣有的語氣，嗓音低沉清冷。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去看看奶奶。」
林婷伸手搭上商陸的肩膀的時候，他只是點了下頭，再沒有其他的反應了。
商陸是正宗的京城公子哥，家裡世世代代都是北京本地人，而且有紅色背景，平常不愁吃不愁穿，父母長輩都和睦，家庭幸福美滿。他從小到大都是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的，沒有受過什麼挫折，也沒有吃過什麼苦，好在身上也沒有公子哥的不良脾xin，人緣也好，男男女女都聊得來。
他最叛逆的時期，也不過是在學校里追著女孩子跑，打架醺酒什麼的根本不存在，他唯一的壞習慣就是喜歡抽煙，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養成的。
林婷第一次碰見他抽煙是在高三那年，有一次下了晚自習他沒有回宿舍，林婷去宿舍天台和林守光打電話，一上去就瞥見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火光。
他就站在天台門口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和林守光講完電話之後，商陸也抽得差不多了，熄滅了煙朝他走過來。
或許是因為父親是消防員的緣故，林婷對於煙味一直很敏感，那次他就問商陸，怎麼就學會了抽煙？
商陸說是無聊。
其他人抽煙都是因為壓力大，可是商陸卻是因為無聊。
他想追的女孩子，看他長得好家世又好頂多吊他個一個星期就和他在一起了。他也沒有其他人的學習壓力，身邊有林婷這麼個聰明的兄弟，自己腦袋也清醒，考上他想去的軍校也不成問題。
他高三的時候，身邊的人都緊張兮兮的，那個時候已經成名了的沈承然天天在外地跑通告，林婷也忙於準備報考國防大學的事情，他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他的生活沒有趣味。
他什麼都有，可是心裡卻總是空落落的。
林婷當時默默聽商陸講完，沒有灌他什麼心靈雞湯，結果第二天早上就把一桶棒棒糖放在了他課桌上，冷著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這是你爸爸我給你的愛，覺得無聊的時候就拿出來吃，吃完再找你爸爸我要。」
特別高冷又裝逼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林婷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繼續刷他的數學題去了。
當時旁邊的同學都驚呆了，以為林婷是不是真的xin取向有問題暗戀的是商陸。
商陸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那句「你爸爸我給你的愛」是什麼意思，一下子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林婷這是在安慰他啊！
可是現在，當商陸真真正正開始頹廢的時候，林婷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保姆很快就把門打開了，看到來人是他們兩個，保姆就笑著引他們進屋，走到後面花園去跟商奶奶說一聲兩個孩子回家來了。
商奶奶興高采烈地回了前廳，商陸卻沒了人影，只有林婷一個人在。
「小林啊，商陸呢？」
林婷笑了下，「奶奶，商陸他心情不好。」
商奶奶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她還不了解商陸？從小到大他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孩子心大得像海一樣，所以他爸爸媽媽平常才會有事沒事嗆他兩句。
「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兒升起來了？」
林婷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他扶著商奶奶在沙發上坐下，接著就把事情都告訴商奶奶了。
商陸這一年來沒有交新的女朋友安安心心地追著一個女孩子跑，就足以說明這個姑娘在他心裡的分量有多重。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心裡不好受是肯定的，更何況心大的人頹廢起來才是最要命的。
那些平常看似大大咧咧的人，一旦受了傷，就很難痊癒，甚至可能從此xin情大變。
商奶奶聽林婷這樣一說，擔憂地朝樓上商陸的房間望了一眼。
「這幾天都休假，奶奶，您和叔叔阿姨說一聲，好好開導商陸，我家裡還有事兒，就不多留了，商陸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你們隨時通知我，我肯定立馬趕過來。」
商奶奶拍了拍林婷的手，答應下來。
林婷回到車裡的時候，發現上官竣人不在了，他突然就慌了。
人呢？
上官竣的包還在車裡，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發現她手機也沒拿走。
不會去做什麼傻事了吧？
就在林婷慌慌張張地四處望著企圖找尋上官竣離開時留下的蛛絲馬跡的時候，上官竣從旁邊的大院超市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瓶小的可口可樂，蓋子已經取下來，裡面插著一根小吸管低著頭慢慢地吸著。
她吸完一口，看到林婷站在車子旁邊，就扯出來一個非常牽強的笑容朝他走過去。
「你回來啦！」
林婷咬著牙走上前去在她面前站定，皺著眉頭看著她，什麼話都不說。
上官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間這麼緊張，歪著頭踮腳湊到他面前。
「怎麼啦？」
明明自己心裡不好受，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卻還是要來安慰他。
林婷只覺得心裡疼。
回到家裡之後，林婷讓上官竣先去洗澡，早上演習的時候他身上全是灰，弄得她身上也蹭了不少。
上官竣很聽話地去洗澡了，還把自己家的鑰匙給了林婷讓林婷等下進來的時候不用翻窗。
衛生間的門關上了，林婷卻依舊很不放心。
她除了早上看到度秀的時候哭了，其他時候都冷靜得不像話，就好像被抓的人根本不是度秀一樣。
衛生間里響起嘩嘩的水聲，林婷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寧願上官竣像商陸那樣喪一點，把所有的難過都寫在臉上，也不想她故作堅強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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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竣站在花灑下面，毛衣被水淋濕黏在身上。
林婷離開的時候關門聲輕輕的，衛生間外面安靜下來，上官竣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去哭出來。
水流打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順著她身上流下去，呈逆時針旋轉緩緩逃出這個密閉的狹小空間。
林婷洗完澡回到上官竣家裡的時候，她還在衛生間里沒有出來。
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到了十二點，林婷打開上官竣家的冰箱，發現裡面只有零食，他從最上面翻到最底下一層也只找到一袋沒開封的吐司。
林婷嘆一口氣，這姑娘怎麼活得像個小孩子？
上官竣這一個澡洗得異常漫長，不知道是因為心不在焉還是懶得動，她連頭髮都沒吹就光著腳丫走了出來。
正好提著外賣走回來的林婷一進門就看見地板上一串濕噠噠的小腳印，他看到的時候還驚訝了一會兒，想著上官竣這姑娘還能不能好好的了，不發泄也不喪，就是行為舉止有些不正常，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上官竣？」
林婷走到餐桌上去把東西放下，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人在的客廳里喊了一聲。
「哎。」
上官竣光著腳從卧室走出來，頭上還搭著一條毛巾，發梢上不斷有水珠滲下來。
「頭髮怎麼沒吹乾？還在滴水。」
「啊？哦！我現在去。」
上官竣洗了個澡之後像失了魂一樣，聽到林婷的提醒才轉身回衛生間吹頭髮。
林婷苦笑一聲，繼續把外賣從袋子里拿出來。
突然，一聲巨大的「咚」響從衛生間的方向傳來。
林婷立刻跑過去看，上官竣坐在地上，地板上一道長長的水痕，看樣子是她沒穿鞋踩到水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細皮嫩肉還細胳膊細腿的，這摔一下可不得了。
「傷著哪裡了嗎？有沒有哪裡疼？能動嗎？」
上官竣像是五感都被人剝奪了，看著林婷的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抬手抓住他手臂搖了搖頭。
林婷看著上官竣洗了個澡就變低能兒，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走到餐桌旁放她坐下。
「坐好了，我幫你吹頭髮，你乖乖吃飯。」
桌上的快餐盒已經打開了，三菜一湯，一小碗白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