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反應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怕嗎？」
怕我出事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上官竣把頭埋在他懷裡點頭。
「雖然我這樣說好像是在傳播封建迷信，但是早上不要說噩夢的內容，那夢就不會發生。」
上官竣不明所以，抬起頭看他。
他嘴角輕輕揚起，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百鬼夜行，天亮之前夢見什麼都有可能。可是當黎明驅散黑暗，那些就都會消失。夢，始終是個夢，知道嗎？人還是要相信自己的。」
林婷給上官竣拂去衣領上的褶皺，抿了抿唇角，「我的隊友們都無條件地相信我，徐參謀長、領導官也因為相信我才讓我去做，我也相信我自己。這麼多人相信我，這麼多人的信任壓在我身上，激勵著我、保護著我，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你給的信任，會讓我心安。
……
又過了十分鐘，林婷解開腰間的安全帶開始在車內走著。
「還有十分鐘就會到達目的地，都開始準備。這次我們內部的演習會全程攝像，視頻資料到時候會發到各大軍區去，所以你們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把我們赤霄的面貌拿出來。」
回到座位上，林婷開始往臉上塗抹油彩。
上官竣看著他拿出油彩筆，突然按住他的手傾身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輕輕的，帶著虔誠許願般的誠懇。
林婷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三秒之後，上官竣直起身子，林婷睜眼。
上官竣笑了下，「護身符。」
林婷也笑，點頭，抿著嘴角憋笑開始塗油彩。
看著他抿著唇笑的樣子，上官竣突然間好像沒有那麼擔心了。
對啊，要相信他。
……
這次演習，上官竣沒有進入到森林內部去拍攝，林婷不讓。
理由一是怕她有什麼事兒，他保護不過來。理由二還是怕上次那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上官竣都說了要尊重他的，轉頭又看見上官裴站在觀戰營門口面無表情地望著這邊，她知道自己不能陪在林婷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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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不要讓我分心，快去。」
上官竣又轉頭看了一眼上官裴，他滿臉都寫著「不要打擾林婷」六個大字，上官竣只得嘆了一口氣走回去。
林婷雙手握槍，看著她耷拉著頭離開笑了一聲，接著轉身朝著森林內部走去。
上官竣走了一會兒，突然就轉身看著林婷離開的背影。
決絕、勇敢，像個英雄。
伴隨著一聲槍響，演習開始。
上官竣和上官裴坐在演播室內看著由一個個長方形小屏幕組成的大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坐在一旁的徐峰陽低頭喝了口水，放下水的瞬間瞥到上官竣和上官裴一模一樣的表情和挺得直直的腰板，突然就覺得這倆人咋長得那麼像呢？
等一下，上官竣也姓上官！
不會是……
徐峰陽小心翼翼地斜著眼睛瞄了一眼上官竣和上官裴的臉，不會是失散多年的父女吧？
然而上官竣和上官裴注意力都在屏幕上，根本沒注意到徐峰陽紅一陣婷一陣的表情。
突然，上官竣的注意力集中在商陸率先開的那一槍上，子彈擦過迷彩服袖子打在樹上，噴射出藍色的粉末。
上官竣瞳孔一縮，彩彈？！
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對著上官裴開口問：「怎麼是彩彈？」
上官裴一時也沒多想，既然她問了那就回答她說：「因為這次行動的特殊xin，林婷昨天跟我說用彩彈。平常他們演慣用的都是用特殊材料製作的模擬彈，打在身上不會有傷但是會疼，這次他說用彩彈，也是臨時決定的，你不知道？我以為是你們兩個商量出來的。」
上官竣搖頭，盯著大屏幕上紛飛的彈粉，看大家都沒什麼反應的樣子，那就說明赤霄全隊都知道這次用的是彩彈。
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林婷瞞著她把實彈換成了裝滿彈粉的彩彈！
林婷居然瞞著她……
旁邊的徐峰陽眼睛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他剛才看到了什麼？
上官竣和上官裴這麼自然地交流？！
難不成真是失散多年的父女？而且還相認了？！
隨著實戰演習的深入，屏幕上全是彩色的彈粉和模糊的人影。
昨天晚上下了雨，地上還有些濕，飛速移動的人影帶起來的只有泥土，沒有灰塵。
上官竣突然覺得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赤霄本來就是一直精銳的隊伍，打到半個小時也該結束這一場實戰了，有人要開始行動了。
上官竣咬緊了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看，沒有絲毫的鬆懈。
突然，她看見一顆金色的子彈穿透彈粉射了出去，林婷一躲，那子彈直接就打在了地上。
子彈的速度很快，林婷躲避的速度也很快，由於裝了消音器，沒有人注意到有人在混戰中朝著林婷開了一槍。
可是上官竣注意到了，她這麼多年跑戰場還能活著出來不是完全靠運氣的。
「林婷！」
她突然站起身來，上官裴及時拉住她。
「你幹什麼去？！」
「有人開始行動了！我看見了！剛才差點就打中林婷了！」
「冷靜！」上官裴吼她，把她按著坐下，「林婷他會處理好的！」
臨時換了彩彈，不是沒有理由的。
模擬彈除了材質和打在身上的效用與實彈不一樣之外，質量、密度都和真彈一模一樣。
可是彩彈就不一樣了，對於長期和真彈打交道的人來說，彩彈打在身上簡直就是小兒咳，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彩彈的質量和密度與真彈有很大的差別，與空氣摩擦發出的聲音也不一樣。
林婷的聽覺異於常人，商陸他們總是調侃他蝙蝠耳朵，說他是上輩子當了蝙蝠王，這輩子來當兵王。
聽不見開槍的聲音，那就聽子彈的聲音。
上官竣是在看見林婷抽出腰間另外一把槍朝著對面陣營的某個位置開了一槍才反應過來林婷臨時換了彩彈的理由的。
他要靠聽覺來找出對他開槍的人。
對面陣營緊盯著林婷的商陸在看到林婷抽出腰間另外一把槍的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了。
林婷開展這場演習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於積累實戰經驗，明顯另有目的。
而且他手上另外一把槍，裡面是真彈。
商陸迅速朝著自己身後看了一眼，林婷剛才開槍的那個方向，地上有淺淺的腳印。
剛才有人在那裡對著林婷開了一槍，就像上次和邊防進行實戰演習的時候一樣。
有人盯上了林婷，林婷拿他自己當佑餌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商陸的臉色猛然一變，林婷居然想要以身試險嗎？！
「咻……」
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
林婷打個滾躲開，清楚地看見子彈打在樹上的痕迹，他反手對著子彈來的方向又是一槍，趁著躲避的間隙飛速看了一眼鑲在樹上的子彈的模樣。
是歪的，子彈斜斜地打進樹里，和剛才直直地打進泥土裡的角度不一樣。
那個人向他這邊移動了。
商陸看到林婷又開了一槍之後低聲罵了句髒話差點就爬起來去追人了。
一顆彩彈打在他面前的地上，噴出藍色的粉末。
他一抬頭就看見林婷沉著眼眸看著他。
他從林婷的眼裡看到了「別插手」三個字，爬起來的身子一下子就頓住了。
伍世堂注意到商陸的異常，拉著他躲避飛來的彩彈。
「六哥，出什麼事兒了？」
商陸看了一眼手上裝滿彩彈的槍一眼，臉上的咬肌綳得緊緊的。
「有人盯上七爺了，像上次和邊防演習的時候一樣。」
伍世堂愣了一秒，然後從自己褲子口袋裡翻出一排子彈遞給商陸。
商陸看著實彈都愣了一下，「老五你怎麼……」
「是七爺給我的。」伍世堂開始把子彈給商陸上進彈夾里，「七爺剛才訓練開始前跟我說了，如果發現你有什麼異常，就把這排子彈給你。」
「我擦！好兄弟！」
商陸一下子就激動起來，接過那把伍世堂安好子彈的槍，迅速招呼大家都停火，重新制定方案。
看到商陸那邊停火了，林三逐趴到林婷身邊。
「七爺，那邊什麼情況？」
林婷不慌不忙地繼續裝彩彈，「他們準備包抄了，你帶著四分隊五個人往後走，背對我們這邊埋伏，等下開火的時候注意我的彩彈，藍色的粉末在哪兒散開，就往哪兒打。」
林三逐點頭，帶著四分隊的人迅速撤到隊伍最後面。
兩隊都停了下來，森林裡一下子安靜了。
林婷聽著耳邊的聲音，風聲、低聲交談聲、移動的腳步聲，以及，破空而來的彈道聲。
林婷幾乎是在瞬間跳了起來往一個方向開了一槍，最後場上再次彩彈粉四處飄灑。
剛才他開的那槍打中了什麼東西，不是樹，也不是泥土，是刺進骨肉的聲音。
他打中了。
商陸看見林婷的動作，帶著人迅速往那邊移動。
與此同時，藍色的彈粉在林三逐眼前噴洒出來，他也帶著人往那邊集中火力。
潮濕的泥土上出現了雜亂的腳印，有血滴了下來砸在腳印上，有人慌慌張張想跑。
「往哪兒走？」
一桿槍口突然從樹后伸了出來抵在後腦勺上，隨之而來的是林婷冰冷的聲音。
商陸也在第一時間朝著那邊沖了過去，拿槍指著來人。
看清人臉的時候，所有人皆是一驚。
商陸嚇得差點滑一跤，還是伍世堂及時扶住他。
林婷扯下來人的黑色衛衣帽子，看到後腦勺的時候驚訝了一秒，短頭髮，女的？！
所有人都聚集過來了，商陸握著槍的手開始顫抖。
地上一把槍掉在雜亂的腳印上，有血順著她的手臂滴下來。
看著大屏幕的上官竣差點跳起來，「度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