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內侍拉著兩軸分別往左右退開，一副畫卷便緩緩在蕭辭鈺跟前。
他已經做好了好到一副敷衍畫卷的準備。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幅丹青，筆力極好。
無論是相互映襯的碧水藍天，還是錯落有致的疊嶂峰巒，都架構出了一種層次分明的美感。
遠山近水，還有那偏居一隅的幾戶人家…
既顯山水之美，又有人煙燈火。
蕭辭鈺目光仔細掠過畫卷，心底承認這幅丹青確屬上品。
哪怕仍舊比不上名師大家，也很不錯了。
他挑眉，唇畔展露一絲笑意：「沒想到，沈常在竟還畫得一手好丹青。」
沈瀾熙卻是在答話時暗暗蹙眉：「謝陛下誇讚。」
一手好丹青？陛下為何會這麼說？
雖說她這幾日練習得還算勤奮，但已幾年不曾摸畫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水平，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茵苒誇她畫得好，只是因為她自個兒完全不善這些。
可陛下…
在沈瀾熙心生疑惑之際，一名位於前方，能正面瞧見丹青的宮嬪，忽然出聲：「咦？沈常在這幅丹青上，還提了詩呢？」
「是嗎？」另一人也被吸引了目光，「是她方才祝賀時念的那一首？」
「好像不是…」
「那是什麼？念來聽聽？」
隨幾名宮嬪小聲討論，前方能將丹青看清的人，全都在此刻把目光集中在了右上角的兩句小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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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蕭辭鈺。
他們先是好奇，但當仔細分辨出那兩句小詩時，面色卻不約而同地在一瞬變了。
天地皆得一，清平四海寧。
詩的意思不難，聽著也是句好話。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天地皆循大道，自然運行，天下清平，四海安寧。
但偏偏，太后的閨名中，有一「清」字。
如此，這「清平四海寧」，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什麼叫「清平」呢？
是指太后倒下了，四海就寧靜了，陛下就能統御四海，令天下歸一了？
沈常在莫不是在公然諷刺太后以討好陛下？
「沈瀾熙，你好大的膽子！」
淑妃第一個盛怒出聲。
幾乎是在看清那畫卷上所書詩詞的一瞬，她便冷下了面色。
緊接著，蕭辭鈺也微微蹙眉：「沈常在，這畫卷上的詩，是你提的？」
沈瀾熙怔了怔。
詩？她沒有在畫上提詩！
當今聖上學富五車，又有凝妃這等才女珠玉在前，她當然不會傻到在他面前去賣弄自己那點學識。
祝賀的時候順口念兩句也就罷了，怎麼可能在賀禮上題詩？
她沒提，大家卻瞧見了…
電石火光間，沈瀾熙忽然反應過來——調換丹青，便是董才人在此次千秋節施展的手段！
「陛下，妾不曾提詩。」
沈瀾熙飛快挑出重點，表明自己的立場。
同時，也極快在心中思忖，應當怎樣在此事上為自己辯解。
見她如此模樣，蕭辭鈺眉頭不由蹙得更深。
她說詩不是她提的…
目光一轉，他又仔細將那兩句小詩默讀一遍。
詩不像是她的風格，配上這幅丹青，也不是特別妥當。但字，的的確確是她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