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為難

發佈時間: 2022-12-13 21:5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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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敏俐所在的是四樓,來往的人最少又僻靜,當初程橙選中這間病房就是為了方便她養病,但現在這裡儼然成了菜市場,原本慈眉善目的廖母在瞧見趙敏俐之後就變成了怒目金剛,如果不是她沒鬍子的話,現在一定已經吹鬍子瞪眼了。

趙敏俐也不甘示弱,她穿著病號服,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憑藉著身高優勢,還是能夠俯視廖母:「這裡是住院區,最需要安靜的地方,您要是想鬧,還是去菜市場最好。不認識路的話,我可以給您指一條。」

「你不要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廖母打掉趙敏俐的手臂,見她面色蒼白,氣色也憔悴,立即意識到她就是自己要捐獻骨髓的那位病人無疑,頓時覺得解氣非常。

廖母是經常去拜神念佛的人,自認是有一副菩薩心腸,前段時間因為趙敏俐的事情屢屢破戒,所以最近在抄寫佛經以及自我反省上花費的時間格外多,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能普渡眾生了,但等看到趙敏俐倒霉生病之後,她覺得自己果然還是俗人一個。

高興那是肯定高興的,害自己兒子跟家裡企業倒了大霉的小狐狸精身患重病,她不放炮仗慶祝就不錯了,至於救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廖母見趙敏俐氣焰正盛,忍不住就潑了一盆冷水上去:「我什麼時候想去菜市場都行,倒是你現在這副樣子,倒不知道還能去幾次。」

這話果然有效,趙敏俐的臉色幾乎是霎時間就白了,她原本就沒有血色,這一白就顯得面孔灰敗,神情也跟著沒了色彩,就連原本明艷的五官也變得模糊起來,如果說她生病的時候像缺水的玫瑰花的話,那現在就是徹底枯萎的花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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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趙敏俐的聲音平靜而機械,她正在被迫面對一個最近一直在逃避著的現實。

廖母也是火氣正盛,口不擇言道:「也不知道你是造了什麼孽,現在得了絕症都還不消停,真是你的報應!」

這句話像鐵鎚似地敲在了趙敏俐本就脆弱無比的神經上,幾乎是一下子就震得她耳中嗡嗡作響,就連原本只是稍微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都變得頭疼欲裂。她不想再在廖母面前示弱,勉強扶著門框站好,卻怎麼也找不回之前的狀態了。

周圍的環境一下子變得天旋地轉,趙敏俐只聽見廖母驚慌失措地說了沒能聽清的句話,便緩緩地倚著門框昏倒在了地上,她的視野一下子變得很黑,那種黑是與深夜不同的虛無,讓人見了就能失去所有的希望。

「血!有人流血了!」廖母雖然有意刺激趙敏俐以出一口胸中惡氣,但卻還沒有喪盡天良到要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見趙敏俐突然流鼻血並且意識全無地摔倒在地,她當即開始呼救。

這裡是醫院,最不缺的就是醫生跟護士,早在她們剛剛爭執起來的時候,就有不遠處的病患去悄悄通知了樓層護士,只是今天格外忙所以才姍姍來遲。

匆匆忙忙將昏倒的趙敏俐推進急救室,護士沒忘記及時打電話通知家屬。

走廊里,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想辦法救人,只有罪魁禍首廖母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她當然是想過一走了之,但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辦,倒不是愧疚之類的,而是想到那份簽下的同意書還是恨得牙痒痒。

程橙趕來的速度很快,自從上次錯過了醫生通知她趙敏俐高燒的電話,她就再也沒有將手機調到過靜音狀態,一接到電話便下樓驅車來了醫院。氣喘吁吁地跑出電梯,她徑直去找了趙敏俐的主治醫生,是害怕是在移植手術之前出了什麼事。

很冷靜地安撫了程橙,主治醫生告訴她:「暫時不必擔心,她的病情發展到這個階段,這樣的情況都是正常的,沒有危及生命的併發症就已經很幸運了,等做完手術一切都會好的。」

這才鬆了口氣,程橙總覺得胸中的大石頭無法落地,等見到走廊里站著的廖母之後,她想:這才對啊,鬧劇總得有個人開頭。

無意在走廊里跟人再起爭端,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權當廖母是冷笑。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冷笑一聲,廖母今天的底氣是格外地足,她說:「我之前就說過,總有一天你們會吃到教訓,沒想到你現在還這樣趾高氣昂。」

從這話里聽出點意味深長的感覺,程橙聯繫到從護士那裡摸到的大概,覺得今天的事情絕對不只是廖母上門挑釁那麼簡單。果不其然,廖母下一秒就拿出了手邊的一份同意書給程橙看。

除了沉默之外,程橙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她是萬萬沒想到廖母竟然就是跟趙敏俐配型成功的捐獻者,這簡直是上天跟她開的一個大玩笑。

程橙想過現在就卑躬屈膝地跟廖母道歉,求她捐獻骨髓救趙敏俐,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她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因為就算她放得下尊嚴去求,趙敏俐也絕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一直沉默地站立到廖母心滿意足地離開,程橙腦海里回蕩著廖母那句無論如何都不會為趙敏俐捐獻骨髓的話,直到走到昏睡的趙敏俐病床邊,才又回到現實。

趙敏俐睡了很久,她似乎是不願意麵對現實,直到第二天破曉時分才睜開眼。

輸液早就已經結束了,她針孔明顯的手被程橙好好安放在被子里捂得暖暖的,伸出來的時候沒有一點不適感。用這隻手給趴在床邊睡著的程橙拿過一邊的毯子蓋上,她微笑著望著窗帘邊漏進來的陽光,眼裡無波無瀾。

生活就是這樣愛跟人開玩笑,每當趙敏俐找到什麼可供努力的目標的時候,它就會親自拎著大鎚子當著她的面砸個粉碎,然後跟她說:看呀,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

趙敏俐想死的時候,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逼得她不得不幹出在浴缸里割腕自殺這種事,結果等她不想死了,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卻又得了這種要命並且只能等著半個仇人救的病,當真是造化弄人。

沒有在程橙跟秦彥面前表現出任何的負面情緒,她接受現實的速度快得驚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於被隱瞞的憤怒,但也沒有旁人希望看見的求生欲,就好像是已經完全聽天由命了似的。

程橙到底還是看不下去,她知道廖母是塊踢不開的鐵皮,只好另闢蹊徑地私下聯繫了廖遠青,想要從這裡找到突破口。

萬萬沒想到程橙會主動聯繫自己,廖遠青以為是住院的趙敏俐又出了什麼事,火急火燎地接起電話,結果程橙卻是吞吞吐吐地不肯明說,直到被他喋喋不休地逼問,才終於說出了真實目的。

聽到趙敏俐竟然被確診血癌的時候,廖遠青臉上的心痛不是假的,他甚至脫力到沒能拿住手機,並且撿了好幾次才又恢復到能繼續通話的程度:「我沒事,你繼續說。」

既然都已經打通電話了,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就沒多大意義,程橙想到趙敏俐在病床上的蒼白臉色,一鼓作氣道:「廖遠青,我知道接下來的話會很唐突,但我必須得說完,幸或者不幸的是,她的骨髓配型成功了,但對方剛好是你的母親。」

剛剛揚起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廖遠青的心情變得比程橙還要複雜,他彷彿看到一架天平,一邊是瀕死的愛人,一邊是不肯回頭的母親。

「我會儘力的。」廖遠青只有這樣說,也只能這樣說,他不能做母親的主。

程橙顯然對這樣的答覆不滿意,她是希望廖遠青能看在跟趙敏俐感情的份上去求一求廖母的,哪怕是說幾句話,也比她們這樣無力地找人疏通關係與說和有用的多。

趙敏俐現在的病情不容樂觀,雖然在用藥之後有所穩定,但如果沒有骨髓的話,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至於繼續配型,等待別的志願者捐獻,那更是痴人說夢的胡思亂想,要知道奇迹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掛掉電話之後便一直無法平靜下來,廖遠青想暫時借工作逃避,最後卻只能是突然暴起將文件夾摔到了地上,他雙手撐著額頭給助理下派了新任務,讓對方趕緊把與骨髓捐獻的資料找齊發過來,尤其是與危害相關的。

眾所周知,骨髓捐獻並不是真得要敲骨吸髓,而是要經歷兩個過程才能得到最終病人所需的造血幹細胞,前一個過程是看似平常的注射,后一個過程則是類似於獻血的過濾,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前一個。

如果廖母同意捐獻骨髓的話,那她要走的流程有五天之長,在這期間必須接受每天兩次的動脈劑注射,並且會伴隨著不同程度的副作用,有的人只會覺得像是去健身房練了一天似的,但有的人則會遭受強烈的不適,直到幹細胞被抽出后的一周才會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