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平靜

發佈時間: 2022-12-13 21:5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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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本質就是一潭流水,沒了誰都能繼續在日光的照射下繼續流淌,即使偶然有幾顆大些的石子落在裡面,至多也不過就是一片漣漪的事。無論當時多大的水花,待到瞧見它的人看到後來,也僅僅如此而已。

趙敏俐的離世確實是哀痛至極的事,幾乎活剮了程橙的一片心去,但在治療廖遠青心傷的同時,程橙竟也奇迹般地得到治癒,在秦彥跟念程的陪伴下,漸漸重新有了精氣神。

當初兩個人一起撐著的公司已經只剩下程橙一個人,她為此必須要連趙敏俐的一份也一起帶著走下去,權當是替她做沒能做的,替她看沒能看的,讓她九泉之下能有個慰籍。

不久后就正式回到了公司,程橙完全專心在工作上之後的風格比曾經的趙敏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搞得員工們在精疲力竭,怨聲載道的同時倒也忍不住私聊天的時候去回憶一番趙敏俐的好處。

他們有的說趙總除了嚴苛之外,其實為人還不錯,有的說趙敏俐這輩子當真是命苦,甚至還有的人開始稱讚趙設計師是才華橫溢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地步。

這些話大多帶上了對逝者厚厚的濾鏡,即使是趙敏俐本人死而復生后聽了,只怕都要懷疑她們說得是不是自己。這事說來多少有些可笑可嘆,自然不會錯漏了程橙的耳朵,但她彷彿是修鍊出了與世隔絕的功夫,一心仍舊撲在工作上。

程橙現在所專註的項目是趙敏俐沒生病之前談下的意向,因著時間拖得有些久了的緣故,客戶原本已經要重新招標,並且都屬意了她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司徒明城。

然而,到嘴的肉豈有放開的道理,更何況還是已故好友留下的,程橙為此不惜跟司徒明城狠狠杠了一場,這才終於讓客戶鬆口又將項目還給了她。為了這個原本不大的項目,她幾乎舉了全公司之力,最後才功夫不負有心人地得了個好結果。

說來也是命運的巧合,就在項目組的樣品設計圖被送去承製的工廠的第二天,客戶公司的股價也由於之前推出的產品大獲成功而翻了好幾倍,一時間竟是風頭無兩,成了市裡投資圈的新貴。

與此同時,程橙公司所承接的項目也受到了更多的關注,雖然僅僅只是一部分,卻已經關乎到了甲方是晚節不保還是再創輝煌的地步。

客戶的心理壓力劇增,私下找了程橙不只一趟,如果說最初還有點試探的意思在的話,那後來幾乎就是明示了:程設計師,你們到底行不行給個準話,如果不行我們可就馬上要換人了。

用眼睛想都知道一定又是司徒明城在這中間作梗,程橙在安撫客戶之餘還立下了軍令狀,如果這次的發布會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將會由她承擔全部責任。

司徒明城不知從哪裡輾轉聽到了這話,特意打了個電話到她公司里:「程設計師,你還真是好大的口氣啊。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了,我就勸你一句,女人家家的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嗤笑一聲,程橙當即反唇相譏:「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這邊總還有源源不斷的夥伴伴著,總歸是好過司徒老闆這樣連打個電話都要親自出馬的地步吧?」

單就這一句話,便幾乎將司徒明城的鼻子給氣歪,因著最近公司里幾位王牌設計師紛紛跳槽的緣故,他如今是忌諱旁人說他的公司留不住人才,奈何程橙最擅長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擊中了痛點。

如同對客戶許諾的那樣,程橙完美得召開了這次發布會,她在閃光燈亮起來的那一刻眼角微微濕潤了一瞬,卻並不是因為公司上了一個新台階,從此真得在業內站穩,而是因為她想起了一個原本應該跟她並肩站在這裡的人。

從前的發布會,都是長袖善舞的趙敏俐主導一切並且在難纏的記者之間周旋,把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以至於程橙那時理所當然地接受著明晰的分工。

直到這一次獨立主導發布會才覺出了趙敏俐的付出之大,程橙開始為曾經同她之間的幾次爭執感到懊悔,如果那時候就懂得好好說話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能跟她不留下遺憾就好了。

台下特意請假趕來參加發布會的秦彥察覺出程橙的情緒變化,在她下台後匆匆起身從側面繞到後台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然後耳語道:「趙敏俐她可是正看著你呢,而且現在要是哭出來,妝恐怕都要化了。」

此時的後台沒多少人,程橙也就不避諱地跟秦彥親近,她摟住他寬厚的背,像是抱住了久違的溫暖,喃喃道:「組織這種活動真得好累,可我還是想給大家辦個慶功宴,這次的項目不一樣。」

沒有問她哪裡不一樣,秦彥心領神會地應下來,在幾天後很便完成了一切與召開慶功宴有關的任務。

當晚,秦彥是以程設計師的丈夫的身份出席的,他跟在場的程橙手底下的員工還有應邀前來的賓客們打招呼時表現得很是平易近人,在給足了程橙面子之餘,也扭轉了以往大家對他這位傳聞中的總裁的冷酷印象。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便在無人懷疑程橙跟秦彥的感情了,在失去趙敏俐保駕護航之後,所有人都得清楚,程橙還有一個更強有力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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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情在瞧見不請自來的司徒明城的那一刻有了裂隙,程橙不至於跟他面子上過不去,但對他也實在難有什麼好臉色,所以在取了一杯香檳同他碰杯之後,卻是連小酌一口都不肯。

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不給面子,司徒明城卻感受不到似的望一眼秦彥又望一眼程橙,陰陽怪氣道「看來程小姐真是家規森嚴啊,有丈夫在身邊就連跟別的男人喝一杯酒的自由都沒有了?」

在秦彥發作之前搶先把香檳往司徒明城所在的方向潑過去,程橙還記得他在趙敏俐過世不久后所謂的慰問電話,那話里的內容無異於火上澆油,讓她忍不住要在今天把新仇舊恨給一起算了。

早有準備地往旁邊一閃,司徒明城拍了拍毫髮無損的肩膀,一副無辜被害的模樣道:「看來程小姐是真得不肯給我面子,我可是會很傷心。」

這樣糾纏簡直是有流氓相,秦彥對他忍無可忍,不動聲色地過去攥住司徒明城的衣袖,想要盡量不鬧出太大動靜地把人給請出去,奈何司徒明城今天之所以回來,就是存的鬧事的心思,又豈肯輕易罷休。

三人各懷心事地鬧得不可開交,誰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手機已經瘋狂振動了許久,是廖遠青給程橙打了好幾個電話。

經過心理醫生的開導后,廖遠青的狀態好了很多,但他平靜下來之後卻又不可自控地思念起了陪伴趙敏俐度過的那段時光,這不僅僅是因為無法彌補的愧疚,更多的是對她已然刻骨銘心的思念。

廖遠青不想再回到那個傷心地,便在本地徘徊著找起趙敏俐生活過的蹤跡,奈何她離開的時候實在是決絕,東西跟痕迹都處理得一乾二淨,就好像是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似的。

無可奈何地在趙敏俐住過的公寓跟醫院附近不斷地徘徊,廖遠青看著那些住進了新人的房間,在肝腸寸斷之餘,心裡空落落的感覺越發強烈,他想做點什麼填補這個空洞,便把心思打到了趙敏俐長大的老家身上。

顧忌著同趙敏俐的弟弟之間曾有過的不愉快,廖遠青想要讓程橙跟自己同去,免得他被趕出來,奈何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他也沒有等得了的耐心,乾脆就孤身一人連夜開車去了那個只到訪過一次的村子。

以他的精神狀態而言,深夜開車無疑是危險的,但他此時被內心的思念沖昏了頭腦,唯有見到與趙敏俐相關的事物才能平息下來。

在天光破曉的那一刻瞧見了趙敏俐長大的村子的影子,廖遠青仍舊將車停在上次那片坎坷不平的地上,心情卻大為不同,他感到很平靜,甚至久違地有了困意,乾脆在車裡鎖上車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在夢裡,廖遠青回到了一家熟悉的餐廳,但卻並沒有見到趙敏俐,他從前常跟趙敏俐在這裡約會,但久等人不至的情況卻並不常見。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想:趙敏俐有充分的理由生氣,這次我該讓著她。

夢境是被急促的叩擊車窗聲給打破的,廖遠青有些頭疼地睜開惺忪睡眼,然後隔著車窗瞧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人似乎在說著什麼,但聲音實在是模糊。

只好搖下車窗去聽,廖遠青這才有了回到現實世界的感覺,他聽到那人說:「你來這裡幹嘛?是不是還想找我姐的麻煩,我告訴你,我姐已經不在了,而且是被你給害的!你馬上給我離開這裡,再也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