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珍惜眼前人

發佈時間: 2022-12-13 21: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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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彥頭疼欲裂地醒過來的時候,廖遠青早已經不知去向,他起初以為人不過是同自己一樣醉倒了,所以先是滿屋子地找了一遍,等到發現廖遠青的東西大都不見了之後,才在驚恐中徹底醒酒。

第一反應是撲到窗邊往下看,秦彥想到廖遠青之前聊天時生無可戀的神情,生怕他是一個想不開尋了短見,那明明在現場,卻醉倒了未能阻攔的他可就真是千古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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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外面什麼都沒發生,中午的陽光很燦爛,默默地提醒著秦彥他到底睡了有多久。

這才鬆了一口氣,秦彥轉過身,目光落在方才趴過的桌子的邊緣,那裡放著一封搖搖欲墜的信。因此抬手摸了摸酸痛不已的脖子,他像是剛剛意識到自己趴了那麼久的似的,挪動著落枕的身體拿起了那封信。

信裝得很有儀式感,被鄭重其事地封了蠟,可見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東西,上面寫著廖父的名字,後面還有親啟兩個字。

好奇心頓時膨脹起來,秦彥有心知道廖遠青的去向,手指不自覺地就放到了信封的邊沿,但他到底是理智尚存,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所以在心裡將能夠不動聲色地查看秘密的方法都過了一遍之後,便把信封收進了衣袋裡。

秦彥正式把信件交給廖父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他先是回家根程橙說了此事,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廖父報備,之後便趴在沙發上專心讓程橙幫自己按摩起了脖子。

程橙哭笑不得地給他按摩頸椎,吐槽到:「你的酒量不是好得很么,這次是怎麼回事?不要告訴我是廖遠青把你給灌醉了。」

自然不會承認這個事實,秦彥顧左右而言他:「正所謂舉杯消愁愁更愁,他現在愁成那樣,酒量可不是驚人得很么?我又馬有失蹄,人有失足,這才一時疏忽被他給跑了,這回我感覺想再找到他,只怕是難了。」

「你以為你說這麼一串,就能把鍋給甩了?」程橙在他脖子上用力按了一下,在聽到一串慘叫之後,又說:「明天你自己去跟廖父說吧,我實在是見不得他的樣子,看的人心裡難受。」

程橙說的是那日在病房談話時的所見,廖父原本是個跋扈的大家長的人物時,她便能純粹地去厭惡他,反駁他,自然也就不會因為他受傷而感到愧疚與同情。

但等廖父褪去這一切的外在,而僅僅是一個老年喪妻又與視如幾齣的養子失和的普通老人之後,程橙便發覺自己的同情心又泛濫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竟忍不住開始認為廖父罪不至此了。

嘆了口氣,秦彥又如何不明白她心中所想,臉埋在沙發上的抱枕里,悶聲悶氣地說:「交給我吧。」

心知廖父必然是心急如焚,秦彥隔天一早便去了廖家送信。

自從上次得到秦彥肯幫忙找人的承諾之後,廖父的心病便去了大半,他的傷本就不重,心情也好起來之後,自然而然地就達到了出院條件,回到廖家大宅里去了。

同秦彥上一次到訪時相比,廖家宅院的外觀沒什麼變化,花草樹木鬱鬱蔥蔥地待在該在的地方,管家傭人也各司其職,彷彿還是一派的富貴氣象,但表象底下藏著的往往才是真相,他從中只感受到了死氣沉沉。

上茶后沒敢多留片刻,秦彥看著簡直是逃之夭夭的管家,將廖遠青留下的信悄悄放到了桌上:「既然是您親啟,那自然就只有您能看,我沒有看過哪怕一字半句,如果裡面有什麼秘密的話,還請您放心。」

手指顫抖著拆信,廖父的目光很悲哀,他這幾日在家裡動不動地就發脾氣,就連熟識多年的老管家都因此對他心生懼意,已然是名副其實地孤家寡人,而現在就連這個寄予厚望的養子都不肯來見他了。

一滴渾濁的老淚滴在信封上,他心裡其實正在深深的恐懼著,生怕這會是廖遠青滿是控訴的遺書,那樣一來,他這一生便是真得再無念想了。

坐在對面的秦彥一見這場面,當即落枕的脖子都不疼了,他坐得筆直,是生怕廖父受不住刺激發作點什麼疾病昏厥過去的時候來不及扶人,可直到他坐到腰椎也開始疼了,廖父都還只是在平靜地讀信。

廖家客廳里的空氣彷彿成了固體,直到廖父擦拭眼睛后才重新恢複流動,讀信不過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他的精氣神卻又回來了,外表仍舊是蒼老的,但眼裡重新有了光芒。

「秦先生,這件事真得要謝謝你,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能不計前嫌幫我這一次,我無以為報。」廖父能在一個小自己這麼多的人面前放下面子,可見是真得對秦彥感激無比。

跟著鬆了口氣,秦彥說:「廖遠青也算是我的朋友,幫他的父親自然是不需要什麼回報的,我只是想知道他在這封不告而別的信里寫了什麼,不知道可否方便告知一二。」

「他說他離開只是想要靜一靜,因為想到我不會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還說之前的事情他並非有意,在他心裡,我永遠是他的父親,而趙敏俐也永遠是他的愛人。」廖父把廖遠青洋洋洒洒的信幾句話就給平淡地概括了出來,但其間悲痛不言而喻。

廖遠青是懷著極致的苦痛寫下的這封信,他對趙敏俐的恨意隨著她的離世而消散了,但與之相對的則是再也不用壓抑著的愛意,他跟趙敏俐真正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太長,但卻已經足夠他回憶一生了。

廖父接著說:「他決定離開一段時間,應當也與我有關,我的存在讓他實在是無法舒緩壓力,這樣也好。」

聽到這無奈的嘆息,秦彥唯有在心裡感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對廖父很同情,但在廖家到底沒有留太久,在確認了廖遠青還平安之後便謝絕了廖父留他吃午餐的邀請,告辭回了家。

此時已經是中午,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午餐,秦彥以往在公司的時候,都是讓助理隨意幫自己準備了事。他對於這種便餐並沒有什麼要求,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期待,但最近都一直待在家裡休假,吃著程橙精心準備的飯菜,心裡竟也對午餐生出了幾分希冀。

一站到院門前就聽到了念程跟程橙交談的聲音,秦彥聽著他們的笑聲,不自由主地也現出笑意來,他推開院門一路沿著修剪整齊的草坪邊的石子路走進去,然後站在玄關前微笑著對他們說:「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程橙端著剛剛拌好的冷盤往餐桌上放,抬頭回了他一聲。

念程原本無事可做地坐在餐桌邊上等開飯,見秦彥來了第一反應就是終於可以開飯了,他跳下椅子,邁著小短腿噠噠地跑過去抱住秦彥道:「爸爸終於回來了。」

見他仰著小臉的天真模樣只覺心裡軟了一塊,秦彥愛不釋手地在他臉上捏了一下,然後把孩子抱起來舉了個高高說:「今天有沒有乖乖聽媽媽的話好好刷牙,好好上課啊?我可是聽說你最近總是賴床。」

「爸爸,我們還是先吃飯吧,媽媽今天準備了一大桌飯菜,都是你愛吃的,再不吃可就涼了。」念程對於賴床一事自覺理虧,故而並不直接回答,而是找了個借口想要轉移秦彥的注意力。

秦彥瞧見念程這副人小鬼大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倒是也沒有拆穿他,而是過去幫念程打下手,順便把今天在廖家的所見所聞說了說。

「這個廖遠青也算是能折騰的了,不過他人沒事就好,就是以後還真是不想跟他再見了。」程橙心底里還是在因著趙敏俐的事情怨恨他,雖說是可以不計前嫌的幫他,但卻也只能做到這裡就到頭了,讓她把廖遠青當成趙敏俐那樣的好朋友是絕無可能。

秦彥擺好了碗筷,又回來重新將程橙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肩上:「你知道我看到他父親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是不是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育念程之類的。」程橙覺得不外乎就是如此了。

秦彥這次卻是另闢蹊徑:「我想到還好我那時候不顧一切追回了你,不然現在就沒有我們這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的好時光了。我以後可能會變成他那樣討人厭的老頭子,然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老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程橙一陣感動,表面上卻還要矜持地裝作波瀾不驚地回懟:「那你是不是得倍感珍惜啊?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從明天開始你叫念程起床。」

沉浸在感動里的秦彥自然是一口答應,而不遠處的念程雖然表示抗議,卻是於事無補,他雖然還小,但已經隱隱察覺到了父母是在拿自己秀恩愛:「這不公平!爸爸來叫我起床的話,媽媽就可以睡懶覺了!」

程橙臉上一紅,是想到了別的方面,而秦彥則是臉不紅心不跳地直接回到:「只有這樣才能再給你添個小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