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塵被這眼神盯著十分不舒服，更讓他不舒服的是這個表情……他彷彿是在哪裡見過的。
是了，從前林歡生氣的時候也是這個模樣。
她是不喜歡爭吵的，也從不大聲說話，只在煩躁或者動怒的時候才冷冷地盯著人看。
偏偏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站在有理的那一方，只有被逼急了才能撩動她的怒氣。
所以被這麼一看，他頓時便生出幾分心虛的感覺。
殷若塵深深地回看她一眼，隨後道：「我先回去了，梨兒你在醫院裡多小心，我已經派人在四周保護，但是剛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對方不會喪心病狂地報復。」
「殷導只要管好自己的人，我就必然平安無憂。」蘇梨兒勾了勾唇。
熟悉感愈發濃烈。
殷若塵壓下心頭的異樣，轉身離開。
蘇梨兒看著他的背影，半晌也抬腿跟著走了，坐上車后回了秦宅。
秦宅里飯香四溢，柳心言坐著等待，章伯一看見蘇梨兒便笑著迎了上來。
「少奶奶回來了！」
這一句就驚動了裡面的人，幾個傭人忙上忙下地開始熱菜，柳心言推著輪椅出來，笑銀銀的。
「梨兒回來啦？」
蘇梨兒抬眼看著室內暖黃的燈光，心裡驟然有熱流經過，蔓延至全身。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但是此刻秦宅的溫暖竟然奇異地將心裡那些空缺的東西全部填上。
她只覺得胸腔里有什麼東西快要滿溢出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慶幸自己嫁的人是秦城陽。
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怎麼樣了，雖然手機消息一直聊著，但還是想親眼看看他，才能安心。
「爸，媽。」蘇梨兒走上前。
「快來吃飯，都等著你呢。」柳心言笑著伸手去拉她。
秦恆端坐在桌前，表情雖然還是嚴肅的，但眼裡也帶著笑意。
蘇梨兒笑著坐下，又拉了章伯一起吃飯，幾人聊了幾句，都是今天發生的事情。
秦恆也破天荒地分享了自己和秦商那些老傢伙鬥智斗勇的故事，逗得滿桌歡笑，蘇梨兒也跟著捧腹。
飯後，章伯收拾好碗筷，蘇梨兒開口叫住了柳心言。
「媽，能和你說兩句話嗎？」她問。
「當然可以。」柳心言欣然道。
蘇梨兒立刻推著柳心言的輪椅往花園的小道里走去。
「媽，我想問問城陽小時候的事。」蘇梨兒邊走邊道。
「小時候？」
「是。」蘇梨兒停下步子，月光灑在那張精緻的巴掌臉上的，一雙墨色眸子嵌著，盛滿了光亮，熠熠生輝，「他小時候有受過什麼虐待嗎？」
「虐待……」柳心言皺了皺眉，「怎麼突然這麼說？」
蘇梨兒觀察她的神色，心裡有些猶豫。
以她之前和柳心言以及秦恆相處的經歷來看，很有可能這兩位是不知道秦城陽的病症的。秦城陽瞞著他們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她當然也不能直說。
「我就是問問，想多多了解他以前的生活。」她道。
柳心言這才放下心來，認真想了想道：「小時候倒是沒什麼虐待，就是這孩子被綁架過一次，秦恆年輕的時候為了一個秦商集團得罪了不少人，我這腿也是仇家傷的。」
她輕嘆。
蘇梨兒看了一眼柳心言的腿，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柳心言笑了，「都過去了，我沒事的。而且凡事都要付出代價，我這人相信命，用我的腿傷抵消一些秦恆犯下的罪孽，我覺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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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兒點點頭，蹲在的柳心言的腿邊，抬頭柔和地看著她，「城陽的那次綁架，是不是殷家做的？」
柳心言詫異揚眉，「你從哪兒聽來的？是城陽和你說的嗎？」
蘇梨兒搖頭，「我只是覺得城陽對殷家的態度很奇怪，像天然的敵意，所以才順嘴問問。」
柳心言長嘆一聲，「其實我們也沒有證據……只是猜測。因為當時殷肅端也在擴張自己的生意地圖，好幾次和秦家對上，秦恆都毫不留情地打壓。我們懷疑到殷家頭上，可沒有證據也不能指正，城陽也緘口不言，後來城陽就因為這件事，一直怪著他爸。」
蘇梨兒默然。
柳心言頓了頓，又道：「這麼多年他們父子感情僵著，誰也不和誰多說。
城陽xin格原本沒有這麼沉默，也沒有怎麼暴戾，但是自從我們把他救出來之後，他就像變了人似的。
也不和我們親近，成年那天的生日宴上提出搬出宅子，自立門戶，秦恆那天發了好大的火，直接讓人把他扔進了秦宅里，又讓從小一直跟著他的章伯過來……
說起來那次的綁架案也是他們父子感情破裂的開端。」
蘇梨兒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柳心言重新勾唇笑了起來，伸手拉住蘇梨兒，細膩的指尖摩挲著她的手背，欣慰道，「好在現在有你，你真是個福星！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城陽娶了你，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蘇梨兒被這話給逗笑了：「媽，哪有你說的這麼玄乎。我倒是覺得他娶了我，是因為造的孽太多，所以老天派我來克他，別的不說，就是跟我在一起之後，他身上的傷口都多了好幾道。」
甚至每次都要擔著風險，好幾次差點為她付出了xin命……蘇梨兒想到這些，心口微熱。
柳心言嗔了她一眼，「說什麼呢！他是你男人，他不保護你誰保護你？這都是應該的，他要是躲在你身後畏畏縮縮，我可不認這個兒子！」
蘇梨兒再次笑了，「我推你回去吧啊？」
剛入春的天氣溫差大，早晚還是微涼，柳心言穿得太單薄，蘇梨兒看著，總擔心一陣風能把她給吹倒了。
柳心言點點頭，任由蘇梨兒推著輪椅，進了房門。
蘇梨兒安置好柳心言之後回了房，打開浴室的噴頭走了進去，思緒在揚起的熱水霧氣中漸漸清晰。
她有預感，秦城陽被綁架過的事情一定是個突破口……
可這個突破口到底該怎麼找到，恐怕還是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