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澤被判了死刑,七天後執行。
這個判決,來得太晚,可也終究給了一個交代。
尹母在聽到宣判那一刻,就兩眼一閉,直接昏死過去了。
楚淮立刻叫了急救,而尹清歡則坐在原位,目光與那定了罪名的男人相視。
她看到尹向澤聽到判決后,薄唇微微勾勒出的弧度,鍍染了涼薄。
他的眼底,那抹諱莫如深的情緒,她無法看穿。
她想,他早就想死了對不對。
早在被警察抓到時候……不,甚至更早。
在他動手殺人的那一刻,尹向澤就沒想過會有以後。
死亡,於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看著罪犯被執法人員帶走,女人兀自緩緩沉下眸子,唇畔不知何時已凝了苦笑。
她的神色落入戚言商眼中,滿目心疼。尹向澤就是被判處了死刑,戚言商也找不回曾經那個愛他如命的喬語諾了。
……
醫院裡。
尹母暫時xin休克,已經被注射了藥劑,此刻人還在昏睡中。
尹清歡站在醫院走廊外,看著白色的牆壁,久久沒有言語。
此刻封城所有的新聞都是關於這宗案件的,自然對於尹向澤的判決,被報道出去后,有人碎罵殺人就該償命,但也有人說堂堂尹氏總裁,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而去犯罪,著實讓人想不通。
若非是尹母已經昏厥過去,只怕那些媒體記者還是不願放過尹家的人。
楚淮讓人打發走最後一波記者,就折回了病房。
見女人站在那裡,眸色無光,他靠近過去,從上午判決出來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楚淮將身上的外衣脫下,覆在她肩上,那暖意襲來,她睫毛顫了顫,緩緩抬起頭,看著身邊守著她的人。
「你……」
還好嗎,話還沒問出口,女人已然淡漠出聲:「我沒事。」
聽她這麼說,楚淮點了點頭,但心裡清楚,這種事情發生了,怎麼會沒事呢。
只是,他有時候真的看不懂她。
「他判了死刑,其實你心裡是難過的吧。」
再怎麼說,也是親兄妹,血緣至親,雖然尹向澤……的確該死。
對於楚淮的話,她並沒有給出答案。
最後,女人輕輕搖了搖頭,「我替母親難過而已。」
如果說唯一不舍的,就是看到尹母為兒子日夜哭泣吧。
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來還要承受這麼一遭,她真的怕尹母身體扛不住。
事實也的確如此,之前那些打擊,已然讓尹母徹底病倒了。
現在幾乎是葯不離身,隨時都要人看管著,下半生也就只能躺在家裡靜養了。
「穩住她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陪著她……事情總會過去的。」楚淮說著,大掌握住了女人冰涼的手、
尹清歡沉默,腦袋只覺很沉,她看著身旁猶如大樹可以依靠的楚淮,疲倦的閉上眼,頭靠在他肩上,而楚淮則將雙臂將她緊緊環住。
這一幕,仿若彼此依偎,不離不棄的戀人。
這樣的安靜時刻,一分一秒過去,尹母醒來的時候,是凌晨。
因為打過鎮定劑,加之她的身體經不起一點折騰,她就是情緒再激動,也都只是一副無力之態,半眯著眼,一遍遍叫著兒子的名字。
「媽……」
聽到女兒的聲音,尹母驀地睜開眼,抬手拽緊對方的手腕,眼中布滿血絲,嗓音卻那般的沙啞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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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去見見他……讓我最後再見向澤一面……」
她知道判決已定,無法再改變事實。
她也明白,終究會失去。
此刻唯一能奢求的,就是見他最後一面。
就當是……就當是送行了。
尹母重重閉眼,兩行淚滑落,無限自責。
她是尹家的罪人啊!丈夫所留下的一切,都在她手上盡數毀了。
若非是還有清歡在,她真想隨著兒子一道死去。
尹清歡又怎麼體會不到尹母的痛苦呢,知道這位婦人已經絕望到極點,她點點頭,承諾尹母:「好,我帶你去見他。」
撫慰好尹母的情緒后,她就讓楚淮先回去了,夜裡他的手機響了很多次,她知道應該是有人催促著他回家。
那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楚夫人。
早上日出之時,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那號碼很熟悉,是喬家打來的。
接起電話,卻不出聲,直到電話那邊傳來喬父沙啞的聲音——
「是我。」
她依舊沉默,但卻安靜地聽著對方繼續說。
「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尹清歡眸光黯淡,作為尹家的女兒,她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應允對方這個要求。
可是……她卻說不出半分拒絕的話來。
「你還是,不能原諒爸爸嗎?」
當真不能原諒嗎?
捫心自問,如果沒有原諒,又怎麼會接起這通電話呢。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最後,她還是做不到與敬愛多年的父親形同陌路。
她已經失去太多了,於她而言,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有的只是得失與珍惜。
尹清歡知道父親想去哪裡,想去見誰。
回尹家換了一身衣服,讓管家去醫院照看好尹母,她就出門了。
只是尹清歡沒有想到,車裡除了父親喬振深以外,還有其他人在。
戚言商什麼時候轉行做司機了?
男人深黑色的瞳孔從後車鏡中凝視著坐上車的女人,對方未曾抬眸看過他一眼,一路上全程安靜,沒有一絲聲音。
直到車子停在了精神病院大門外,她見父親行動不便,忙下車攙扶住喬父。
喬振深深深看了眼女兒,即便她容貌身軀已換,卻還是割捨不了他們的父女之情。
……
在精神病房裡的喬安妮,已經從看守者口中得知尹向澤被判處了死刑的事。
昨晚她夜不能寐,閉上眼都是尹向澤死時的模樣還有……她被人綁在病床上,那些自稱是醫生的人往她身體里注射了毒液,然後她一點點化為血水消失不見。
此刻的喬安妮,已然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她距離成為真正的瘋子,只差一步。
這時,房門被人打開了,喬安妮看著地上的影子,緩緩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