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
尹清歡出聲,叫住了前面的人。
尹母和楚淮同時轉過身看著她,尹母看了眼走過來的女兒,又看看楚淮,就拂開了男人摻扶著她的手,說道:「你們兩好好聊聊,我先回病房了。」
從尹家出事以來,楚淮為她們母女所做的一切,尹母都看在眼裡。
她倒不是怕過窮日子,也不是想要清歡必須和楚淮好……她就是想女兒有個好歸宿。
日久見人心,希望清歡能夠放下過去,試著重新接受別人。
尹母回了病房后,尹清歡倒沒有像之前那樣趕楚淮走,而是將外套還給了他,要他陪她走走。
楚淮一直沉默著,沒有出聲,兩人走到了小花園裡的長椅上坐下。
尹清歡看著那草坪上的枯草,深冬將至,日子……只怕是越來越難了。
「我昨天……找了一整天的工作,最後都沒有成功。」
男人蹙了蹙眉,他昨天來過病房,沒見到她,就知道她可能是去找工作了。
「是不符合要求嗎?」
「……是戚言商。」
女人幾分無奈的笑了一聲,說出那人的名字后,楚淮就立刻明了,是怎麼一回事了。
驀地,他握緊拳,無法容忍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侮辱踐踏。殺人的是尹向澤,戚言商對付一個女人做什麼!
「他是真的想逼死你們嗎?」
「他已經這麼做過了不是么。」
讓她跳江,這件事尹清歡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只要她還在封城一日,就別想找到活路。
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呢?她不是沒有想過,但尹母根本不會願意走的。
楚淮看著女人沉眸落寞的樣子,眼底劃過一抹心疼之色,他看著她的眼睛,接下來所說的話,每一個字,清晰入耳——
「如果你需要工作,就來楚氏。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楚淮不怕。尹清歡,我喜歡你,如果我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還算什麼男人?」
尹清歡盈眸泛起點點漣漪,緩緩抬起眸子正對上楚淮眼中的堅定。
「楚淮,我不值得你拿家族企業去對抗戚言商。」
為了一個尹清歡,而讓楚家成為第二個尹家……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最清楚。」
男人掌心的溫暖握住了她的手,力道握緊幾分卻不失輕柔,在這寒冬中,有那麼一絲溫暖正喬瓊在她心中蔓延。
「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共度難關。」
只要,你在我身邊,哪怕傾盡所有,也會為你東山再起。
她瞳孔中布滿迷惘,相信?如今的尹清歡,還能去相信嗎?還能……再為別的人付出一次真心嗎?
見她沒有再立刻拒絕,楚淮心中劃過一陣暖流,不確定她是否願意,他試著開口詢問:「先讓尹伯母住去楚家吧。」
「……」尹清歡猶豫許久,她已經沒錢了,就是這種小醫院也住不起了。
讓楚淮付住院費,跟直接住進楚家,似乎沒區別,反正……左右都是開罪戚言商。
「我再想想吧。」
畢竟,楚家還有個楚夫人在。
這點楚淮不是沒有考慮到,也許他得先回去跟母親商量好這件事,不然……到時候只會讓清歡難為。
……
封城市醫院。
顧溫流趕去的時候,醫生已經替時淺做過檢查了。
「醫生,我的妻子情況怎麼樣?」
「的確有轉醒的跡象,顱內的血腫已經消除,醒來也許就這兩天的事,家人多留意。」
聽到醒來兩個字,時母頃刻之間就哭了出來,不過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半個多月來,顧溫流臉上第一次有了笑意,他就知道,時淺不會放任他和孩子不管不顧的,她不會一直這樣沉睡下去。
「顧先生,你太太很幸運。」
被斷定為植物人還能醒來的幾率很小,但時淺很幸運,當然也是因為她的求生意志很強。
也許是聽到了什麼事情刺激了她的神經,才會造成了反應。
不管如何,人能醒過來,就是好事。
「太好了,我要通知親家母,讓她帶著孩子來一趟醫院。」
時母說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拿出手機。這個時候要是時淺能聽到孩子的哭聲,一定會有反應的。
「一定是昨天我們跟她說了孩子名字的事……」
醫生說刺激了時淺大腦神經,時母想著定是關於孩子的。可顧溫流卻暗了眸色,昨天……他不知說過孩子的名字,還說了……其他的事,說了其他人。
時淺會有轉醒的反應,難道是跟尹清歡的事有關?
他看著病床上昏睡的人兒,他等,就站在這裡等著她醒來,告訴他所有事情的答案。
……
而此刻的精神病院里。
喬安妮又開始「發瘋」了,病房外看守的警察已經習以為常,從逮捕這個女人開始,她就沒有一刻消停過。
起初也覺得是犯人裝瘋想要逃避罪責,但時間一天天過去,警察開始相信,喬安妮許是真的瘋了。
「不要——!走開!不是我做的,不是!離我遠點——!!」
女人尖叫的聲音再度傳出來,兩位看守者面面相覷,不以為然。
「我猜她可能是看到死去的姐姐回來找她了。」
一位看守者說了這麼一句,另一位看守者則立刻回應:「虧心事做多了,活該瘋了!」
而他們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喬安妮耳中。
女人穿著精神病患者的病服,一邊撕扯著床單,一邊尖叫嚷嚷著,可眼底的那抹恨意,卻越發強烈。
虧心事?
不,她只是做了,她認為對的事!
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人xin本能。她不過是……不過是運氣差了那麼一點,如果事情沒有敗露,也許她現在已經把尹清歡從ST趕走,成為首席設計師。
如果這個世界上一開始就不存在喬語諾這個人,也許她喬安妮就會成為喬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也許她早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明明是喬語諾的錯,為什麼到頭來大家都覺得是自己該死呢?!
為什麼這個世道,一直對她喬安妮這般不公平?
想到小時候跟著那女人的那幾年,吃剩飯當小乞丐撿破爛……有個做技的母親,還妄想自己能幸福快樂么。
那個女人,她的母親,一個人盡可夫的酗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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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喬安妮做過一件,誰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把一瓶安眠藥全倒入了酒瓶里,然後……看著那個女人喝了下去。
因為很吵,那女人每次喝酒後都會好吵。
可那一次,喝下那瓶酒後,一切都安靜了。
六歲的女孩看著睡去的母親,兀自轉過身蹲在角落裡,玩著自己從垃圾堆撿回來的布娃娃。
最後,她扯下洋娃娃的頭髮,拆了它的身體,咯咯地笑了起來。
後來,喬振深就出現了。
同樣是喬家的血脈,她的童年除去女人酗酒後的吵罵聲,再無其他。
而喬語諾,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寵兒,永遠都不會體會到她的痛苦。
那不堪的回憶一幕幕重現在腦海之中,喬安妮此刻的叫聲在外人聽來是發瘋,可對她而言不過是發泄罷了。
直到——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她以為是醫生又來給她注射鎮定劑,不想進來的人……
是戚言商。
前一秒還尖叫發瘋的女人,突然止住了聲音。
喬安妮匆忙從床上下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男人腿邊。
「救救我,救救我!」
他來了,戚言商還是來了!
她一直在等,裝瘋就是為了等他來。
彷彿這是她最後的一線生機了,她不能放棄。
「這不是你選擇的地方嗎?」
眼前的男人,冷眸里儘是肅冷沉暗,居高臨下的睨視著跪著的卑微女人,下一刻抬腳狠狠踹向她的心口。
戚言商從不是紳士,對女人,尤其是對該死的女人,從不手軟。
心口疼痛得喘不過氣,喬安妮卻像是打不死的小強那般,再度爬起來,跪著磕頭。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姐姐的事!我沒有!」
女人字音剛落,下頜就被人狠狠扣住,喬安妮只覺下巴要被捏脫臼了,疼得整張臉皺在一起。
「兩個選擇,一是留在這裡成為真的瘋子。」
「不……」
她試圖搖頭,卻動彈不得。
只見戚言商重瞳眯起,不?他菲薄的唇凝起冷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寒如冰窖——
「那麼,就去死。」
這是他給她的第二個選擇。
喬安妮瞳孔猛的瞪大,更是不住的拒絕出聲:「不!!」
從他的眼中,她看不到絲毫的憐憫與寬恕,戚言商死恨不得弄死她的。
可她卻還是對這個男人存了一絲念想,以為自己或多或少在他心裡有點位置。
最後,喬安妮紅著眼,咬牙切齒問出了一句話。
「為什麼可以是尹清歡,卻不能是我?」
她一直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可以要尹清歡做他的女人,卻不能要她喬安妮?!
為什麼可以是尹清歡……這話在戚言商聽來,寒眸更加深邃了幾分。
「害死喬語諾的人明明是她,不是我!不是我!」
下一刻,那下頜的力道抽離,男人站起身,冷倨的眸子里披上了一層冷霜。
「把自己逼瘋,也許你這條命,我會留著。」
他說的不是裝瘋,而是……要她真的成為一個瘋子。
眼看男人轉身離去的身影,蕭肅決絕,喬安妮死死咬著唇,眼中都是猩紅,叫吼著:「你有什麼資格替喬語諾報復我們!戚言商,你是她的誰?!你退了她的婚,她不再是你的妻子!尹向澤要了她的清白身,她就是做鬼也是尹向澤的女人!!」
而你戚言商,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