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登基

發佈時間: 2022-12-13 09:3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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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玦本來計劃着與沈千塵一起享受一個安寧的下午,只有他們兩人。

可是變化來得太快,他們的午膳才用完,就有人匆匆來稟說:“南陽王覲見!”

顧玦與沈千塵早知道秦曜要來京城,也早知道他大該會在這兩天到,沒想到他到得這麼快,比預計早了一天。

如果是別人,顧玦也就晾着對方了,但來者是秦曜,他就不得不見了。

顧玦與沈千塵彼此對視了一眼,眼裡都盪漾起了濃濃的笑意,猶如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似的。

顧玦含笑道:“讓他趕緊滾過來吧。”

這句話透着明顯的戲謔與熟稔,讓人一聽就知道顧玦與秦曜的情誼不同於普通的君臣。

來稟話的中年內侍恭聲應命,倒也不驚訝。

素聞宸王與南陽王親如兄弟,當年秦曜在京城爲質時,就與當時還是九皇子的顧玦走得很近,去年秦曜被誣陷弒父,顧玦也是力排衆議,維護秦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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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內侍心裡有數了,知道待會兒該怎麼迎接秦曜了。

一盞茶功夫後,一個咋咋呼呼的男音打破了乾清宮的寧靜。

“九哥!”秦曜風風火火地來了,臉上掛着過分燦爛的笑容,“我這趟特意來參加你的登基大典,這麼重要的日子,缺了誰,也不能缺了我是不是?”

一身紫袍的青年風塵僕僕,鴉羽般的烏髮綁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步履間,馬尾與衣袂隨之飛揚,恣意張揚。

他是聽聞先帝顧琅駕崩的消息後,快馬加鞭地從西北趕來京城的。

沈千塵上下打量着秦曜,就算沒探脈,也能看得出秦曜的腿傷已經完全好了。

去年他離開京城時,還坐在輪椅上,爲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偷偷摸摸,而這一次,秦曜終於能光明正大地來京城了。

沈千塵眸光微閃,勾了勾脣。這一世,他與她都各自安好。

秦曜的目光對上沈千塵時,笑容更深,帶着幾分頑皮、幾分戲謔地說道:“小神醫……不對,這次我該叫你‘九嫂’了!”

秦曜笑得玩世不恭,也不用顧玦招呼,就自己坐下了,還自己給自己倒茶,一口氣喝了半杯,眼睛一亮,又繼續給自己添茶,嘴巴也沒停下:

“九嫂,當初唐御初去西北說顧琅給你和九哥賜婚時,九哥那會兒還猶豫來着,不過我早猜到這樁婚事準成。”

“我這個人沒太多優點,不過直覺很靈的。果然!”

秦曜口若懸河地說了一通,與其說,他這番話是對沈千塵說的,不如說,他是在故意調侃顧玦。

“今天是不是應該算認親?九嫂,我的見面禮可不能少啊。”

秦曜厚臉皮地討起了見面禮,同時對着顧玦擠眉弄眼,難掩戲謔之意。

他覺得自己真是火眼金睛,當初小九嫂給他治腿傷時,他就看出來了他的九哥待小九嫂很不一般。

秦曜是故意調侃顧玦,但顧玦與沈千塵什麼大世面沒見過,根本不會因爲秦曜幾句調侃就露出羞赧之色,兩人皆是雲淡風輕。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對於秦曜的貧嘴,兩人都習慣了。

顧玦轉頭對沈千塵道:“千塵,你給他開個方子吧。”

沈千塵乖巧點頭,笑容甜美:“要多加點黃連嗎?”

顧玦:“該加就加。”

沈千塵:“說得是。”

秦曜:“……”

看着這對夫婦一唱一和,秦曜搖了搖頭,覺得黃連還沒吃,先被餵了一嘴膩味的糖。

秦曜笑嘻嘻地又道:“九哥,你心也太狠了,虧我特意千里迢迢地帶了‘見面禮’給九嫂。”

他賣關子地停頓了一下,可不等顧玦問,他就自己招了:“我新得了一批好馬,足足一千匹,今天我先一步進城了,那批馬很快就能到。”

說到馬,沈千塵也被挑起了幾分興趣,問道:“什麼馬?”

“大宛馬。”秦曜更得意了,還對着二人拋了個妹眼,“這批馬我是從藺國人那邊劫下來的,本來想送去北地的。”

說着,秦曜心底升起一絲遺憾,忍不住道:“本來我整治好了西北,西北加上北地,可以自成一片,你我兄弟齊心,日子多逍遙。”

顧玦逼宮這麼大的事,秦曜也很想助他一臂之力,偏偏他遠在西北,鞭長莫及,只能好好地守住西北。

直到京城的局勢塵埃落定,秦曜才得了一封顧玦的親筆信,知道顧琅駕崩,顧南謹重傷,但被沈千塵救回,接下來到底由誰登基還是懸而未決。

秦曜身爲駐守西北的南陽王是不可擅離駐地,但他還是偷偷地從西北趕來了京城,他的目的是想親口問問顧玦接下來的打算。

不想,他的人還沒抵達京城,就中途聽說顧玦下了即位詔書,喜訊一時傳遍天下。

秦曜總算是安心了,可他沒調頭返回西北,還是跑了這一趟,反正他來都來了,就當他是被他九哥宣來京城參加登基大典的好了。

反正有他九哥給他撐腰,天不怕地不怕。

秦曜很快就丟掉了剛纔的那一絲遺憾,嬉皮笑臉地又道:“不過現在更好,整個大齊都是九哥的了!以後我有九哥你當我的靠山,我可要橫着走了。”

他笑容燦爛,自在得很,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因爲顧玦的地位上升而有所改變。

外面的中年內侍聽到了這番話,不由感慨這南陽王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句句皆是語出驚人。

裡面一片歡聲笑語,可中年內侍卻不得不進去打斷了他們:“宸王殿下,大昊使臣剛到了京城外,來賀殿下登基。”

屋子裡霎時靜了一靜。

沈千塵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梢,伸出指頭在顧玦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一下。

顧玦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他這邊先前並沒有聽聞過昊帝烏訶度羅要派使臣來大齊,現在齊、昊兩國的關係實在是微妙,畢竟兩國聯姻失敗了,安達曼郡王還死在了大齊。

顧玦淡淡問道:“使臣中有誰?”

中年內侍立刻恭聲答道:“是大昊的三皇子烏訶朗南帶着二公主沙耶。”

人既然都到了家門口了,還是得見上一見,也好看看烏訶度羅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於是,顧玦吩咐道:“把人帶去武英殿吧。”

中年內侍就退下了,至於顧玦也不着急去見人,問秦曜道:“你暫時住到宸王府吧。”

“知我者,九哥也!”秦曜巴不得如此,拍拍屁股起身,打算走人。

走之前,他還纏着顧玦把絕影給討走了,爲此,他簡直舌燦蓮花:

“九哥,我難得來一趟京城,讓絕影陪陪我不行嗎?”

“哎,我都大半年沒見絕影了。”

“九哥,我會記得你的恩德的……”

“……”

沈千塵覺得秦曜這傢伙就是個沒救的話癆,直到一炷香後,她在武英殿見到了來自南昊的三皇子烏訶朗南與二公主沙耶,還覺得耳朵在嗡嗡地響。

烏訶朗南約莫十七八歲,眼窩深邃,鼻樑高挺,輪廓分明,皮膚曬得黝黑,深邃的五官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二公主沙耶與他年歲相當,一身白衣白裙,臉上蒙着一方面紗,看不清容顏,但只憑她露在面紗外那雙碧眸以及光潔優美的額頭,還有那高挑玲瓏的身段,就能看出這是一個豔冠羣芳的大美人。

沈千塵在打量這兩個南昊來客,同時,烏訶朗南和沙耶也在打量着顧玦與沈千塵,眼神複雜。

兩人若無其事地走到了近前,對着顧玦與沈千塵行了大昊的禮節。

“宸王殿下,王妃。”

這對兄妹的齊語只能算尚可,說話時,帶着一種古怪的強調。

烏訶朗南的笑容殷勤得近乎討好:“吾與舍妹謹代表吾父昊帝恭賀宸王殿下即將登基,實乃貴國之喜。”

他這番話似是在說,他從南昊來大齊是專門給顧玦道喜的,這個理由也算冠冕堂皇。

大齊歷史上,也不乏那些依附大齊的小國、小族千里迢迢地來京爲新帝登基道喜,也是藉機與大齊的新帝建立邦交。

可是,顧玦不會這麼輕易地被烏訶朗南的三言兩語給忽悠過去。

他清冷的目光直視着烏訶朗南,先是說了一句場面話:“昊帝有心了。”

“不過,下次貴國再派使臣來,還是按規矩來得好。”

兩國往來是有規矩的,應該由昊國先往齊國遞交公文,待齊國這邊同意後,昊國再派使臣過來,由齊國官員在邊境接待昊國使臣,一路將使臣護送到京城。

可是,昊帝烏訶度羅每次派使臣來齊簡直無理至極,第一次,安達曼也是偷偷入境,等到了京城外,才表明昊國使臣的身份求見,而這一次,烏訶朗南兄妹又是如此。

烏訶朗南:“……”

沙耶:“……”

烏訶朗南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們當然知道這不和禮數,本來他們私下來大齊,是爲了揹着顧琅偷偷見顧玦的。

走到半路上,他們才知道顧玦竟然與他們的父皇烏訶度羅一樣逼宮了,顧琅死在了顧玦手中,大齊江山易主了。

於是,他們趕緊快馬加鞭地趕來了京城,就是希望能與顧玦交好。

烏訶朗南壓下心頭的不快,維持着嘴角的笑意,客客氣氣地說道:“宸王殿下說得是。”

“吾在昊國時就曾聽聞殿下乃天縱奇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父皇也經常誇講殿下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有機會一定要與殿下敘舊。”

烏訶朗南面不改色地說了一連串溢美之詞,還說起了顧玦當年出使南昊的事,彷彿顧玦與烏訶度羅當初一見如故似的。

顧玦本以爲對方會提安達曼郡王之死,不想這位年輕的南昊皇子倒是很耐得住xin子,半個字沒提安達曼這支使臣隊“消失”在大齊的事。

對方不提,顧玦當然也不會問,懶得再與對方周旋,吩咐禮部尚書道:“楊玄善,烏訶三皇子千里迢迢而來,一路舟車勞頓,你幫我好好招待貴客。”

“是,殿下。”楊玄善自是應諾,簡直一個頭兩個大。禮部最近爲了登基大典和立後大典的事都快忙得沒日沒夜了,偏生這時候南昊人還要來添亂!

沙耶悄悄地拉了下烏訶朗南的袖子,可是烏訶朗南連看也沒看她,規規矩矩地謝過了顧玦,又對楊玄善道:“那就勞煩楊大人了。”

打發了這對心懷鬼胎的兄妹,顧玦就帶着沈千塵出了宮,跑去潛邸找秦曜,或者說,是看秦曜這次帶來京城的那批大宛馬。

雖然秦曜戲說這批大宛馬是給沈千塵這個九嫂的見面禮,但是,別人都認定了這批馬是作爲顧玦登基的賀禮,不禁感慨這位年輕的南陽王真會討好人。

兩天後,禮部重新擬好的儀程總算被顧玦批覆了,這才只是開始而已,之後,整個禮部上下都更忙了,所有的官員每天都在加班,爲了登基大典與立後大典做準備。

接下來的十來天,京城裡越來越熱鬧,陸續有各州的官員、平民從四面八方涌來,全都是爲了五月初一的登基儀式。

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中,五月初一終於來臨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當天,爲了新帝登基,普天同慶,不少人家都放棄了鞭炮,“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當天,京城中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一道道人流如百鳥朝鳳似的往皇宮方向涌去,哪怕他們根本看不到新皇登基,但也想站在最近的地方沾沾喜氣。

沈千塵今天起得很早,天矇矇亮,她就起了身,要先梳妝打扮。

她今天要穿上屬於皇后的全套禮服,禮服相當講究、繁瑣,衣裳、配飾要一層一層像裹糉子似的往身上裹,在最外面穿上翟衣,然後要束上副帶、大帶、革帶,繫上大紅色的蔽膝和霞帔……最後再戴上珠翠金累絲九龍四鳳冠。

反覆確認沈千塵身上的衣裳首飾都沒有問題後,嬤嬤、宮女們鬆了一口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衆人都忙出了一身大汗。

這時,有內侍進來使了一個眼色,一個老嬤嬤小心翼翼地把沈千塵扶了起來:“王妃,您該走了,宸王殿下在等您了。”

依儀制,立後大典不該是這樣的,未來的皇后應該是在自己的住處等着接新帝的詔書,然後三跪九叩地接下詔書,再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前往太和殿,皇帝會在太和殿等着皇后來拜見。

但是,在顧玦的要求下,儀式的程序改了又改,改成了顧玦與沈千塵一起從乾清宮出發前往太和殿。

“王妃駕到!”

隨着這四個字響起,站在正殿中的顧玦立即望了過去。

今天的顧玦身上穿着明黃色的袞服,頭戴十二旒的冕冠,他轉頭時,那十二串彩玉宛如珠簾般在俊美如畫的面龐前微微搖晃着。

顧玦的視線穿過那搖曳不已的垂旒,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沈千塵。

少女肌膚似雪,鳳眸璀璨,紅脣如火,頭上的九龍四鳳冠上鑲嵌着百餘粒紅寶石以及數以千計的珍珠,閃爍着明亮的光彩,把少女的明眸映得比漫天的霞光還要璀璨,傾國傾城。

顧玦直直地看着她,目光越來越明亮,繾綣的笑意止不住地從他眼底溢了出來。

他的眼裡只有她一個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當她走到他身旁時,他對着她伸出了手,一如平時,溫聲道:“走吧。”

他微微一笑,昳麗的眉眼如盪漾的春水般,倒映着她的影子。

沈千塵也習慣地把一隻手輕輕地搭上了顧玦的手掌,眸子裡波光流轉,閃爍着奪目的光彩。

對她來說,無論身處何方都是一樣的,只要她與他在一起。

他是比她xin命還要重要的人。

前世如此,今世也還是如此。

她知道,她也確信,對他而言,她的存在也同樣重要。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兩人的雙手交握,攜手一步步地走出了乾清宮。

後方,頭髮花白、面容古板的禮部左侍郎簡直沒眼看了,很想對顧玦說,這不和禮數。

他可以確信,今日的儀程中根本沒就沒這個步驟。

然而,在這種大日子,禮部左侍郎再覺得不合適,也不能開口,只能由着他們去了。

從乾清宮的正殿門口一路有大紅地毯往前延伸,一直鋪到太和殿。

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暖人心扉,顧玦與沈千塵沐浴於陽光中,踩着大紅色的地毯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宮裡張燈結綵,每個人的臉上也都是喜氣洋洋,眼裡只有這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沈千塵慢慢地往前走着,脣角含笑,神情間雲淡風輕,彷彿他們不是要去參加登基大典,不過是隨xin地出去散個步、賞個花一樣。

兩人一邊走,一邊不時地對視一眼,一股無聲的默契流淌在周圍的空氣中。

在悠揚的禮樂聲中,兩人抵達了太和殿前的廣場,文武百官分成了兩列,分別跪在御道的兩側,靜靜地等待着帝后的到來。

廣場上的氣氛肅穆莊嚴。

夫妻倆攜手走過文武百官之間的御道,徑直走向太和殿的正殿。

太和殿的門檻很高,顧玦特意停頓在門檻外,低聲提醒沈千塵道:“小心點。”

這一路走來,他都在配合沈千塵的步伐,提醒她何時要注意腳下,細心周到。

此時,他還微微地擡起了自己的手,讓沈千塵可以扶着他的手跨過門檻。

這不過是一個門檻而已,沈千塵平日裡也沒那麼嬌氣,只不過今天她頭上的九龍四鳳冠和身上的禮服實在是太重了,把她壓得脖子都快直不起來了。

她抓緊了顧玦的手,借了點力,小心翼翼地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然後仰首對着他一笑。

“走慢點。”顧玦的步伐放得更慢了,攙着她走過正殿,然後拾級而上,再一起坐上了高高的金鑾寶座。

禮部左侍郎目不斜視,完全不看金鑾寶座,身心俱疲。

大齊朝的歷史上,這個位置本該是新帝一個人的位置,可是顧玦卻非要堅持與他的王妃坐在一起,接受百官叩拜。

禮部和內閣閣老們全都拗不過顧玦,只能由着他了,反正只要登基儀式能順利完成就好。

金鑾寶座上的顧玦與沈千塵也根本沒看下方,兩人含笑彼此對視着,雙手依舊緊緊地握在一起,改爲十指交握,纏綿繾綣,熨帖着彼此的體溫。

緊接着,文武百官按照官職的高低依次進入太和殿,又是分成兩列站好,井然有序。

樂聲止,在鴻臚寺官員高喊行禮後,那些官員們齊齊地下跪,行三跪九叩之禮。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萬萬歲!”

羣臣恭敬地行禮,聲音整齊劃一。

今日,新帝的登基大典和立後大典在同時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