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他手掌的溫度
離開？
捨得麼？
就算是捨得，那要想徹底斷了所有的念想，又是何嘗容易？
就算是她能，她肚子裡的孩子，能麼？
至少，妹妹還是有一點是說的沒錯的，那就是，這個孩子，的確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牽絆踝。。 更新好快。
囈語聲逐漸低了下去，助理醫師測試過麻醉劑已經發揮作用後，衝着林晨雲點了點頭。
後者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有所反應，而是明知道對方根本已經聽不見了，還是低下頭去，在蘇清淺的耳邊輕聲說道耘：
“清清，這所有的一切，其實你是不是擔負的很累？如果我幫你徹底解脫的話，你……會恨我麼？”
作爲濟仁醫院的頂級醫師，像這樣的小手術，其實根本用不到林晨雲親自出手的。可是，他還是親自上陣了。
不僅因爲病人是他心心念唸的‘女’人，他放心不下，也是爲了……他自己！
冷！
這是蘇清淺唯一的感覺。
似乎是走了許多許多的路，雖然是感覺不到任何的累意，但是那種要命的無助跟‘迷’茫，還是讓她很受煎熬。
身體，更是冷的發抖！
而此刻正被她踏上的，儼然就是一條根本沒有盡頭的路。
好在，終於，就在她自己都以爲，會永遠都走不出去的時候，前方的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絲微弱的光亮。
那，或許就是出口吧？
心底沒由來的一陣興奮，她就狂奔而去。卻不成想，看着怎麼也不算短的距離，還沒幾步，就到了。
之後，她就在那點兒微弱的光線裡，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嗜血冷笑的臉！
“顧司瑾！”
一聲大叫，本是閉起的雙眼驟然睜開，失焦無而無措的黑眸四下掃視，當真切地認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時，也顧不上守在自己身邊的還有別人在，蘇清淺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捂在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一個多月的胎兒，就算是仔細去‘摸’，也未必就能察覺出個什麼來，但是彷彿是心有靈異一般，她的手剛剛搭上去，整個人便僵住了。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卻偏偏不肯相信。
至於痛，至於冷，都感受不到，她根本也就是處於本能，一把抓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人。
“我的孩子呢？林晨雲，我的孩子呢？”
用的力道極大，指甲直接就刺進了林晨雲手背的皮‘肉’裡，本是痛極的感覺，但是對他而言，卻是不夠。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多說無益，眼中同樣泛着苦楚的林晨雲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安撫了。
連着蘇清淺抓着的手一起，林晨雲擡手按上了蘇清淺的肩頭，就怕她會控制不住直接跳下‘牀’來，如果這樣的話，對失血過多身體虛弱的她來說無疑是危險的。
“清清，你冷靜一些！”
那般堅定的眼神，總算是給了蘇清淺一點點的信念，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她心裡還是燃起了希望，一連數聲迴應。
“好，好，我冷靜，我很冷靜，現在，林晨雲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好好地在我的肚子裡！”
看着這樣的她，林晨雲強忍着淚意迸發，毫不猶豫地單手將蘇清淺給壓進了自己懷裡。
“清清，你好好聽我說。孩子，以後會有的，只要你好好的……”
說謊，不過只能維持一時，就算是在殘忍的現實，也總有需要面對的一天，而且這一天，顯然是不會久遠，所以他沒有必要隱瞞。
長痛不如短痛，說的就是這樣吧。
再說，‘私’底下，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需要給自己一個肯定，需要肯定，他做的，是對的！
至於抱住蘇清淺，倒是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只單純地怕她因此而受不了打擊做出傷害她自己的事情來。
出乎林晨雲意料的是，聽完這個殘忍的事實，懷裡的人，卻是一動都不動，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不安地低下頭，在蘇清淺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光。那副脆弱而痛苦的樣子，那種明明絕望卻依然隱忍的‘摸’樣，讓林晨雲有了負罪感。
“清清，你……還好吧？要是想哭……就哭吧。”
蘇清淺的反應，明顯就是被悲傷給憋在了心裡，能夠哭一場的話，是好事兒。
半響之後，蘇清淺才輕微地動彈了一下。
“嗯。”
面上平靜，心底卻是‘波’濤洶涌，只要一想到，曾經有個孩子在自己肚子裡呆過，那麼真實的感覺，可是，卻沒有被自己給照顧好，蘇清淺就覺得雙眼一陣又一陣的發灰，連同整個世界都不真實起來……
有種……
心被硬生生掏空的
感覺……
朦朧中，聽到林晨雲輕聲講了一句“他在外面”時，刻骨的恨意，纔開始在心底燃燒了起來。
“我不想見他！這場遊戲，我玩不起，我放手！晨雲，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好！”
林晨雲應的不容遲疑。
等蘇清淺睡着之後，他纔出了病房。之前的愧疚與悔意已經全無，只有平靜，以及淡淡的……欣慰。
在對上一直守在外面的那個人焦急的眼時，也只是搖了搖頭。
“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對了，她讓我去你家幫她拿手機。”
“嗯，你直接過去就好，管家在。順便通知吳媽，熬些補湯送過來。”
這一回，顧司瑾回答的話語裡，林晨雲是真的聽到了一股蒼老的味道。
一週後。
“少‘奶’‘奶’，我知道你傷心……唉，說到底都是我該死！你說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好好的樓梯上，怎麼就會有水呢？要是我提前好好的查看查看，又何至於會出這樣的事情啊……”
大概是以前老是聽吳媽的嘮叨已經有了抵抗力，整整一上午的時間，任憑她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絮絮叨叨，蘇清淺就是恍若未聞地無動於衷，那副沒有半分生機的樣子，勾起了吳媽關於初見蘇清淺時候的不好回憶，又偷偷落了不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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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爲‘女’人，她也明白現在的蘇清淺是是個什麼心情，也就不勉強。只是沒想到，勸說無果回家爲蘇清淺準備湯水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蘇清淺的電話。
唬的她在聽到具體的內容以前，還以爲醫院那邊又出了什麼事情了呢！
“吳媽，我想喝你燉的紅棗銀耳湯了，如果不麻煩的話，你下午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兒吧！”
蘇清淺的聲音懨懨的，聽上去還是沒什麼‘精’神，可是比起剛剛見到的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來，可就好太多了，吳媽聽着高興，也就忙不迭地應着。
“好好，你放心，你的口味我都清楚，一定會做的讓你滿意的！你稍微等等啊，最多兩個小時……哦不，一個小時，只要一個小時我就趕過來了。”
“嗯，好。”
靜靜地聽着她說完，蘇清淺才應了一聲，完了之後，才狀似無意地隨口加了一句，“對了吳媽，那天……那天我出事的時候，落下的一個牛皮紙袋你有沒有見過？”
“哦，那個我知道，我替你放起來了，你現在要看嗎？可是你這個時候看那些，對眼睛不好的，容易造病……”
“吳媽……”
“好好，我等會兒來的時候就帶給你啊……”
帶一個牛皮紙袋不是問題，問題是蘇清淺現在這幅心如止水的樣子……
說了半天也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哀哀地嘆息幾聲，吳媽還是默默地收起碗筷出‘門’了。而蘇清淺在她離開之後，方纔擡起了頭，從枕頭底下的牛皮紙袋中‘抽’出幾張紙來。
然後又從病房的‘牀’頭櫃上‘摸’過來一支筆，幾乎是看都沒看，就在上面劃寫了起來。
和她相比，坐在dg國際辦公大樓的顧司瑾則要失魂落魄的多。
兀自滿臉痛苦地在辦公椅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他才擡頭，一臉嚴肅地對上了已經在他眼前站了不少時間的莫小七。
“你去‘操’作一下，把我手中顧氏的股份分一半出來轉到蘇清淺名下。”
“什麼？你確定？”
體諒顧司瑾的心情是一回事兒，但是聽到這個決定之後的反應，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跟了顧司瑾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所以莫小七很清楚顧司瑾有多恨顧城，多恨顧氏，多想親手將顧氏全部握在他的手裡，然後再一點一點地將起毀滅掉來報復顧城。
現在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卻又要放棄？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提示了一句，省的這只是顧司瑾一時的衝動，將來後悔。
“主子，你……想清楚了？要是這樣的話，那蘇總手上的股份，可就……”
“你有意見？“
莫小七的那些心思，顧司瑾又豈會看不透？
只是莫小七不是他，就算是跟隨了多年，還是沒法完全明白他的心情。
一半算什麼？就算是要全部，他也願意拿出來！
所以現在的問題，根本就扯不上舍不捨得，而是……蘇清淺還未必就會接受！
聽出顧司瑾語氣裡的明顯不悅，莫小七也就很識時務地閉嘴了。
橫豎都是他們顧家的財產，跟他莫小七又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能有什麼意見？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也說明了……
“那麼主子，我們正在進行中的關於吞併蕭氏名下所有資產的計劃……”
“全部……停止吧！”
對付蕭家，讓蕭家人也因爲蕭如‘玉’這個好‘女’兒而嚐嚐一無所有的滋味，是顧司瑾除了顧氏之外的另外一個念想。
也是一個，他進行了好幾年的計劃。
蕭家並不是顧城的顧氏，既不會有那般的便利，其實力，也不容小覷。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蕭氏雖然說不上是如日中天，卻在商界，也還是有一定的地位。
想要撼動，並不容易。
所以，現在能夠有這樣讓蕭家人感到恐慌的局面，真的是非常的艱難。
那麼多人的努力，卻因爲顧司瑾一句話，就很有可能付諸東流……
心底嘆了好幾聲可惜，面上倒是什麼都沒說，淡淡地“嗯”了一聲，卻沒走開，似乎是在等着顧司瑾的深思熟慮。
這些，又何嘗不是在顧司瑾的腦海中過了千萬遍的事情？
只是和以前的單純算計不一樣的是，不管是他在想什麼事情的時候，腦海始終都會出現蘇清淺的臉。
那眼神絕望而悲涼，令人不忍直視。
幾經掙扎之後，顧司瑾還是有了艱難的決定，少頃擡頭，已沒有了上位者應有的威嚴，而是隻屬於朋友之間才能流‘露’的疲憊。
“小七，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什麼都不重要了，真的。”我顧司瑾一生，從未去後悔過什麼，可是這一刻，我是真的後悔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掩飾自己對那麼無緣的孩子的期待以及喜愛，好好地，跟蘇清淺一起，候着他的到來！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如果……
他這個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能夠熟練地爲自己定製一個又一個的目標，輕易不會去‘浪’費時間。
也從未想過，第一次出現的這個意外，就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從表面上看，顧司謹朝九晚五的上班規律再正常不過，卻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明白，其實他是在害怕。
害怕看蘇清淺的眼睛，害怕聽到她的聲音，更加害怕她不留情面地指責，他充當了他們孩子的劊子手！
一向鮮少有害怕時候的顧司謹，也終於在人生的第三次，有了害怕的時候。
第一次是當年他母親出車禍的時候，第二次是蘇清淺滾樓梯的時候，現在是第三次。
兩次，都是爲了同一個人……
他也想一直陪伴在蘇清淺的身邊，也想陪着蘇清淺說說話好專一她的注意力。可是他不敢。
只要想到蘇清淺那日的絕望，只要想到在那個地方，他生平第一個孩子的生命就那樣沒有了，還是他間接造成的，他就忍不住渾身戰慄。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顧司瑾極少後悔，似乎是所有的這種情緒，都給了蘇清淺一個人。
而且一直以來，在跟蘇清淺在一起的所有過程裡，他都在後悔中得到教訓，懊惱不已。以至於在錯誤的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將他跟蘇清淺兩個人都‘逼’上了絕路，直到用他們孩子的血，來書寫他的懺悔！
醫院。
蘇清淺的病房是在五樓，從樓下仰望上去，也只能看見上面的窗簾。
雪白雪白的，看着很乾淨，只是現在的顧司瑾，卻對這種顏‘色’開始深痛惡覺。
在這裡，他的母親走了，未出世的孩子……也走了。
正在躊躇着要不要上去時，身後傳來了一連串高跟鞋的聲音，以及一道暗含驚喜的聲音。
“司瑾，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加班？”
語氣中的意外，還真是聽不出半點兒做作的味道。
本來還在猶豫的顧司瑾立刻放棄了所有的掙扎，不回身直接往樓裡走，根本就不會理會身後的林冉雲是什麼樣的表情，一直到踏進電梯，被她給跟上來時，才‘露’出了厭煩的表情來。
“我現在沒空和你說話，別跟着我。”
從一開始的以外對待，到現在連應付一下都嫌棄的情緒變化，對林冉雲來說，無疑是萬分的難堪，可是想想這些不過只是過程，這個男人終究只是屬於自己的時，林冉雲也就沒有多加在意。
“我能讓我哥答應讓你進入病房！”
從蘇清淺做完手術到今天，顧司瑾來過醫院無數次，卻一次都沒有進去過。在外人看來，這或許是因爲，林晨雲一直守在病房裡的緣故。
可是，若是他是真的想要進去，豈又會是一個小小的林晨雲能夠擋得住的？
不置可否地別過了臉，顧司瑾並未解釋。
同樣，也沒有阻止林冉雲再繼續跟着自己。
他的初衷本來是想要讓林冉雲支走林晨雲，給他和蘇清淺獨處的時間，結果卻沒想到剛踏出五樓的樓梯，就看到林晨雲從病房裡面走了出來，一邊關‘門’一邊打電話。
同一時間，顧司瑾兜裡
的手機，響了起來。
聽到動靜，林晨雲訝異擡頭，看到他們兩個人時，顯得很吃驚。不過也是轉瞬即逝。
“清清要見你。”
顧司瑾本來沒有多少情緒的眼神極快地亮了一下。
過了這麼多天，顧司瑾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看上蘇清淺一眼。可是現在突然聽到她主動想要見自己時，卻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
相反的，只有淡淡的不安。
不過倒是什麼都沒說，直接跟着林晨雲推‘門’進去。至於林冉雲，不論是自己的親哥哥，還是心儀的男人，壓根就都忽視了她沒注意，所以，她也就乘着這個機會跟了進去。
病房裡，蘇清淺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在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的照‘射’下，甚至還恢復了淡淡的粉嫩‘色’。
臉上，也是一片恬靜，一點兒也看不出之前曾經有過那麼聲嘶力竭地絕望過的痕跡。
唯獨周身的氣質似乎有了某種變化，矯治以前，又沉默了些許，安靜地坐在病‘牀’上，
雙手擱在被子裡。
吳媽正坐在她身邊，一勺一勺地喂湯。
在她們身後，有兩位青‘春’靚麗的護士正在不知忙活些什麼。
聽到有人進來，蘇清淺並沒有多少反映，眼光更是沒有擡一下，倒是吳媽回頭，看到顧司瑾的時候，眼中有着明顯的驚訝。
至於那兩位護士小姐就更加不用說了，眼中瞬間盛滿了爲粉紅‘色’的泡泡。
只是這泡泡，在觸及到顧司瑾跟林晨雲身後跟着進來的人時，立刻破滅。
笑話，院長千金因爲別人說她是dg國際總裁與其夫人之間的小三，已經一口氣辭退了醫院的七八名護士了，現在敢在她面前‘露’出對她看上的男人的崇拜之情，還想不想‘混’了？
並沒有多餘的語言，顧司瑾進來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見蘇清淺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時，才一步一步地朝着蘇清淺挪過去。
那般的小心翼翼，讓林冉雲恨不得咬碎了自己的一口白牙！
大概是吳媽的手藝的確是很不錯的，經過這幾天的調養，蘇清淺臉上沒不見清減，倒是豐盈了不少。
要是‘摸’上去，手感一定不錯吧？
手掌張了又合，顧司瑾卻不敢開口把其他人都給打發出去。
能夠這樣面對面地看着她，已經是奢望了，他可不想再把彼此的關係給推到冰點去。
現在他所有用盡全力去做的，就是要好好的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