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人如風後入江雲(二十)

發佈時間: 2023-02-11 17: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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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香雪已經去了三年,王子墨除了剛得知消息的時候跟慕元澈大吵了一回,這些年沒有再提這事。愛夾答列可是今兒個忽然提了起來,心情仍舊激動,語氣仍然憤憤,

總盼能忘記,奈何從來未忘懷。

王子墨沒有回頭,只聽到慕元澈說道:“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雪娃娃……她做錯了事情,我沒辦法原諒她。可是,我對天發誓從未想過要她死,我只是在氣頭上才下了廢后詔書。我只想讓她自己反省反省,沒想到她居然就自縊……我也很後悔……”

王子墨,“後悔?你有什麼後悔的,孝元皇后自己走了不正好給你的甘夫人騰出位置,你如今不冊封她爲後,只怕也是不想被天下臣民責罵而已。”

這話實在是太尖刻了,慕元澈的臉黑的更加難看,緊抿着脣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心口翻涌的厲害。

王子墨嘆息一聲,“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一個臣子如此置喙足以砍頭了。”聲音一頓,而後又道:“當初我問完那話後,她回答說,怎麼會呢?我跟元澈患難夫妻,情比金堅,他不會負我。我不死心,便問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被我逼問急了,她無奈之下才回答,若真有那一天,他不顧夫妻情分,我便與他生死決絕。”

王子墨拂袖而去,慕元澈呆愣當地,腦海中不斷的迴響那一句,我便與他生死決絕……生死決絕……

你憑什麼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酈香雪!慕元澈忽然很想笑,轉眼間他就成了忘恩負義的混蛋……

嚴喜看着慕元澈陰晴不定的臉,心裏暗暗發苦,越發的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天色漸漸的陰沉下來,慕元澈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整整一個時辰了。

“皇上,該點燈了。”嚴喜硬着頭皮上前說道,阿彌陀佛,千萬別波及到我,我不過是個奴才而已。

“不用。”慕元澈的聲音幽幽帶着空洞。

嚴喜大氣也不敢出,手心裏直冒冷汗,正在猶豫着自己要不要拼着老命勸一兩句,就聽到慕元澈接着說道:“大將軍夜簫教女不善,冒犯聖顏,擢降爲二品副將。”

嚴喜立刻將慕元澈的口諭傳了下去,擬成聖旨,加蓋玉璽,連夜頒發到了夜府。

此時的夜府簡直就是陰雲籠罩,夜簫恨不能活剝了夜萱,夜晚在院子裏聽到這個消息說不上是悲是喜。夜簫被降了官職與她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事已至此,也無力回天了。其實夜家的人都明白,在夜萱將王子墨拽進湖水中,聖旨泡湯的那一刻起,就會有責罰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急,夜簫從軍營中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去負荊請罪。

夜萱被關進了柴房,夜簫還下令讓黎氏好好的教她規矩。黎氏也因此吃了夜簫的排頭,原因正是教女不善,畢竟教養女兒是黎氏的責任,如今夜萱出了這樣大的差錯,黎氏怎麼能逃脫。

正因爲如此,夜曦每每提及夜萱都很不能吃她的肉,哪裏還有韓普林在夜家時兩人的親密無間,姐妹情深。

夜晚早就看透了,在巨大的利益的驅使下,什麼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夜晚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招黎氏的晦氣,整日的躲在院子裏繡花,這夜府的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得黎氏半點不開心,生怕被打了板子發賣出去。夜萱身邊的丫頭婆子全都被捆了起來打了板子賣了,如今伺候夜萱的事黎氏新選上來的。梅姨娘因爲夜萱的事情,日日在黎氏跟前伏低做小,任打任罵,真是一片慈母心腸。就是不知道夜萱看到自己的母親爲了自己犯的錯誤,受這樣的懲罰,心裏可能平靜?

關於那道聖旨的內容,無人知道,也無人提及,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樣,慕元澈也沒有再讓人來宣旨。而夜家也成爲了京都的笑柄,便是黎氏都很少出門,夜晨姐妹幾個更是能避則避了,在選秀的前夕出了這樣事情,大家都想着這夜家的女兒怕是再也不能入宮,得到聖上的青眼了。

轉眼就要到上元節,夜晚坐在院子裏,心裏想着夜晨不知道還會不會去。如果夜晨不去,她們就更加不能去了,只有夜晨能出門,她們這些庶女才好有機會出去。

此時,夜晨正在黎氏的屋子裏說着話,“……女兒本不打算出門的,只是要躲一輩子嗎?總歸是要出去的,還不如早早的出去。更何況,出了這件事情,更得要好好的揚揚家風才是。若是一出了事情,就要藏着躲着,不能面對,就算是不進宮,日後總歸要嫁人,也是擡不起頭來的。娘,我不想被人瞧不起,夜萱是夜萱,我是我,我總得讓別人看到不同不是嗎?”

黎氏眼眶紅紅的,將夜晨摟進懷裏,“委屈我兒了,都是那作死的小踐人,犯下這等大錯,我定要她好看。”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今兒晚上便讓夜曦跟夜晚一起去,就算是不能挽回什麼,可是再也不能失去什麼了。”夜晨無奈的說道,夜萱的行爲帶來的後果,卻是她們承受了,自然是將夜萱給恨上了。

“如此也好,夜曦倒也罷了,只是那夜晚也還是要當心。出了夜萱的事情,咱們一定要精心才是。”黎氏也有些後悔了,在知道這樣就該讓夜萱好好的呆在院子裏不出來,現在倒好倒是害得她的晨兒吃了苦,受了委屈。

這邊是黎氏母女商議事情,那邊夜晚也已經開始梳妝打扮。黎氏身邊的大丫頭親自來傳信,夜晚怎麼能不去呢?更何況夜晚本來就打算要去的,上元燈會,京都所有的公子姑娘幾乎是傾巢而出,就算是進不了宮,噎得爲自己謀一個好的姻緣,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呢。當然,夜晚是不會這麼想的,她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

“姑娘,要不梳個偏雲髻?這樣更顯的婉約溫柔呢。”冬晴在銅鏡前比劃着說道。

似雪這幾日話格外的少,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她看着夜晚的神情走有些懼怕。此時聽到冬晴的話,也不接茬,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夜晚要穿的衣服。夜晚的眼神隨意的飄過她的身上,淡淡的說道:“每次都梳偏雲髻怪沒意思的,今兒個就梳一個蟬髻吧。”

冬晴應了下來,手指靈活的上下翻飛,蟬髻發如其名像是蟬的翅膀,手藝好的梳出來便帶着一種格外的靈透之感。冬晴忙碌着,似雪這才期期艾艾的問道:“姑娘,夫人送來了三套衣衫,您要穿哪一套?”

因爲夜萱犯的錯誤,黎氏爲了彌補,這次給夜家幾個要參加上元燈會的姑娘,衣服都是重新定製的最奢華的,夜晚也跟着沾了光。眼角看着似雪鋪在一邊的幾套衣衫,伸手指了指那一套月白色的衫裙。

這一套衫裙乃是以月白爲底,梅花爲輔繡成,白色的衣料上梅花一層層的綻放,白與紅的極端對稱,倒是更讓人覺得穿衣服的人兒更加的嬌妹。夜晚的美便如同這夜色,不用心去賞是看不到美麗的風景的,但是此時穿上這月白映紅梅的衫裙,外面罩上象牙白素紋,白狐狸毛出鋒的大氅,一張小臉都被厚厚的風帽給遮擋住了,只露出那一雙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仿若天上的璀璨的星辰。

今日夜晨姐妹的打扮也是格外的出色,夜曦是一襲桃粉色的大氅,裏面裹着姜黃色的衫裙,因爲戴着風帽倒是看不到梳的什麼髮髻。夜晨是湖藍色的紫貂出鋒大氅,裹着同色的衫裙,整個人如凌波仙子一般高傲出塵,十分冷豔。

黎氏含笑的看着葉晨,不住的點頭,顯然是極爲滿意的。對這三人循了一番話啊,無外乎注意安全,不要給家裏招惹麻煩之類的話,這才讓三人上了馬車。從頭至尾沒有人提及夜萱,就好像這個人並不存在一樣。

出了夜府,馬車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行走,三姐妹坐在一輛寬敞的馬車上,幾個人的丫頭婆子就跟在車旁慢慢的往前走,一路行來倒也威風。只是今晚上的世家貴族太多,夜家的車輛倒是一點也不顯眼了。

上元燈會是在最寬闊的十字街上縱橫交錯佈置而成,若是從空中俯視,邊好像是兩條火龍形成十字,交匯的中心點便是今晚的榮耀所在。愛夾答列

到了燈會的最外面,就已經是人擠人的走不動了,更不要說馬車代步。三位姑娘只好下了馬車步行進去,車伕將馬車停在外面等候,各自的丫頭婆子圍着自己的姑娘徐步往前走。

人流如織,燈光如火,映照的一整條街如火樹銀花不夜天般的絢爛。夜晚靜靜的凝視着這人間美景,看着穿梭不斷的人羣不停地從眼前劃過,心中卻是冷靜異常。16934959

夜曦早就歡快的往旁邊掛滿了燈籠的房檐下跑去,哪裏還記得黎氏的囑託,夜晨也只得跟了過去,面帶焦急。今天夜晚並沒有帶似雪出來,身邊只有一個冬晴,還有兩個婆子,夜晚裝作也去追夜曦擠進人潮中,擠來擠去兩個婆子卻是找不到了夜晚的蹤跡,不由的召集起來,徐州奈何人羣往前追去。

夜晚從一個巨大的龍嘯九天的燈籠後面緩緩地走了出來,看着那兩個婆子越走越遠,這才帶着冬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距離才子佳人的鬥彩大會還要過一個時辰才到時間,她得碰碰運氣去,看看能不能遇上傳說中要微服出巡的慕元澈。

其實以前她跟慕元澈曾經幾次來過上元燈會,這裏留有很多他們美好的記憶,看着這熟悉不過的街道,看着長長火龍映的半邊天都亮了,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波瀾。記憶再美好,也已經是過去了。

“冬晴,大哥說在什麼地方等着咱們?”夜晚低聲問道。

“大少爺說在第一路口左拐的第一家店面等着,姑娘真的要甩開大姑娘跟四姑娘?”冬晴畢竟還會有些擔心,萬一要是黎氏知道了……

“人多又擠,四妹妹又是個莽撞的xin子,不走散才怪了。”夜晚抿嘴一笑,那兩個婆子是夜晨跟黎氏找來專門盯着她的,她如何不知道,只不過這樣的擁擠熱鬧的地方,又是在晚上,只要有心想要甩開實在是容易得很。

冬晴沉默,這話倒也是,臉上的神情輕鬆了些,只要姑娘不受責罰就好,別人她才不去管呢。

“那咱們直接去找大少爺嗎?好像大少爺跟二少爺三少爺一起出來的。”冬晴道,夜寧也得同樣地甩開夜威跟夜震才能跟姑娘見面呢。

“不着急,咱們慢慢走過去,如此良辰美景不賞實在是可惜了。”夜晚看着冬晴說道,她是已經看過了許多次這樣的風景,但是冬晴卻沒有,果然這丫頭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整個上元節其實十分的巨大,四周的街道全都是滿滿的各式各樣的燈籠。潮涌的人羣,閃爍的燈光,各種精美的圖案,在眼前一一滑過。

夜晚按照以前慕元澈跟酈香雪經常走的路線緩步慢行,冬日的風還有些刺骨,兜帽圍的緊緊的,夜晚不知道今晚遇上慕元澈的機率有多大,但是他想着既然能在相國寺遇到他,那麼就很有可能在這裏遇到他,也不過是賭上一把而已。

空氣中充斥着各種蠟燭燃燒後的火氣,耳邊聽着大家的歡聲笑語,也有的認圍着高高的燈籠猜着各式各樣的燈謎,人羣時而發出陣陣的歡笑喝彩聲,也不時的傳來嘆氣可惜聲,百姓家也有百姓家的快樂,看着街上一家三口牽手而過,夜晚只覺得羨慕得很。

冬晴手裏提着一個兔子燈正開心不已,跟在夜晚的身後,說道:“那個老闆人真好,讓了我兩文錢呢。姑娘,你看這兔子是不是栩栩如生啊?”

“都會用成語了,不錯不錯。”夜晚的心情也跟着開懷起來,不由得就開起了玩笑。

“得,您就笑吧,使勁笑吧,看奴婢以後還跟不跟您說話。”冬晴道。193yv。

夜晚就笑了,笑聲歡悅,宛若銀鈴,一雙眼睛彎彎。不經意的一側頭,就見街對面的一盞富貴牡丹琉璃燈前一男子正對自己展顏而笑。就因爲他這一笑,周圍的尖叫聲不停的響起。

“玉公子!”

“天啊,真的是玉公子在這裏……”

“玉公子。”

“玉公子……”

隔着不斷蜂涌的人羣,夜晚看着那如玉一般的男子正薇笑着面對這大家,不停地在說着什麼。他身形挺拔,面如冠玉,眉眼間帶着淺淺的笑,竟是讓這一整條街的燈火都失了三分的光彩。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寬袖翩飛,如蝶飛舞,墨發拂過眉梢,幾許風流。

夜晚竟似看呆了眼,她一直知道司徒鏡是謫仙玉人一般的人物,但是此時在四周璀璨燈火映照下,倒真像是幾欲飛昇而去的仙人。難怪今晚上的女子格外的火熱,圍着司徒鏡竟不肯像往日一樣看一看就走開,口中不斷的尖叫着,大聲的喊着他的名字,這一條街竟是人越來越多,夜晚站在街對面,瞧着司徒鏡想要脫身偏是脫身不的窘迫,向他揮一揮手,展顏一笑,這才轉身離開。

“姑娘,您不等一等嗎?奴婢瞧着司徒公子是要過來呢,只是圍着他的人太多了。”冬晴的聲音有些悵然,司徒鏡的身邊永遠有那麼多的姑娘環繞着,他就是那衆星捧月,遙不可及。

“你也說了他身邊的人多着呢,咱們也不用湊熱鬧了。”夜晚的聲音淡淡的,在這夜風中多了幾分飄渺。她沒有回頭,沒看到他在那萬千燈火中的眸子,隨着她的遠離越來越暗淡。

夜晚下意識的撫着心口,心跳得厲害,她想用力止住他,可是怎麼也止不住。原來在這一日一日的消磨中,她的心依舊會因爲某一個男子而加速,可是也只是加速而已了,再也容不得其他。

緩緩的擡起頭,盡力的讓自己去笑,可是眼眶裏還是浮上了一層晶瑩,她還是有心的。

那沉寂多年。她以爲已經死掉的心,還是能動的。

漸漸擡起的眸子裏,卻一下子撞進了一雙黝黑黝黑帶着冰霜的漩渦,心口的那點小小的悸動,以最快的速度消弭開去,那剛剛甦醒的心,瞬間又裹上了一層冰渣子。

慕元澈!

夜晚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遇見慕元澈,如此的淬不及防,在她心xin最脆弱的時候。

慕元澈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偶遇,若是夜晚眸子裏還帶着淚光,若不是那雙眸子的震驚比自己還要重得多,他幾乎都要以爲這個夜晚知道了他的行蹤,在這裏等着她呢。

慕元澈身後的嚴喜,此時嘴巴張的大大的,正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人,哎喲喂,這是什麼緣分啊,居然在這上元燈會上,在這萬千人海中,這兩位又偶遇了。

“怎麼又是你?”夜晚已經用最快的的速度讓自己恢復,臉上帶出一絲厭惡冷冷的瞅着慕元澈。這厭惡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從心裏散出來的。她此時心情不好,而且眼前在這個男人有時她恨毒了的人,口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更何況,以兩人過往的關係,夜晚的語氣要是好一些,才真是奇了怪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姑娘未免太霸道了!”慕元澈的語氣也十分的不好,看着夜晚的神情充滿了不耐,怎麼在哪裏都能遇見這姑娘。

夜晚自然聽得出慕元澈話裏的不耐煩,看來他的心情並不好,難道他的解語花已經失去效果了嗎?心裏嗤笑一聲,但是夜晚來到等會的目的就是接近慕元澈,如今讓她撞上了怎能輕易放過。心念一轉,說話越發的尖刻起來,“我便是霸道了又如何?你能將我如何?殺了我?打我?”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般的潑辣!”慕元澈反而被氣笑了,沒見過這樣的,這不是耍賴嗎?

“我潑不潑辣與你何幹?你以爲自己是皇帝老子呢,想要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夜晚憤憤的說道。

嚴喜下意識的捂住嘴,哎喲喂,這姑娘一如既往的‘二’啊。菇涼,你面前站的真的是皇帝老子啊。

“皇帝老……皇帝就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聽誰說的?”慕元澈的眼神細細的打量夜晚的神色,瞧着他眼中的怒火不似假的,想來是因爲夜簫被降職的事情怨恨他呢,這倒也說得通。

果然,夜晚便說道:“難道不是嗎?這天下都是皇上的,還不是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哼,看誰不順眼一道旨意下來,就能削官抄家的。”

果然如此,慕元澈眉峯輕挑,淡淡的說道:“你就是這樣看皇帝的?”

夜晚裹了裹衣衫,兜帽被風吹的掉落半個,露出了白玉般的小臉,夜晚雖然算不上極美,但是肌膚卻是晶瑩易透,此時被燭光一照,越發的清透似乎用手一掐都能嫩的滴出水來。

“……不是。”夜晚皺緊了眉頭,然後便閉上了嘴,快步從慕元澈的身邊試圖急速通過,那模樣看着就是極不耐煩的跟他說話一樣。

嚴喜很想伸出一個大拇指,贊一聲,夜姑娘威猛!您還是第一個這樣不將皇上放在眼裏的呢。

慕元澈一把拽住夜晚的袖子,“話還沒說清楚,就想要走了?我記得姑娘還欠我一支簪子。”

“這話沒什麼解釋的,因爲解釋不了,大家同樣看一個人,但是一百個人的眼中會有一百個樣子。至於那簪子……我什麼時候欠你了,放手!”夜晚用力地甩開慕元澈,昂起頭,小下巴尖尖的,眉梢帶着幾分惱怒,“你這個人真是令人討厭,那簪子明明是我想看上的,是你非要搶,而後自己沒拿住摔壞了跟我什麼關係?”

“原來是這樣。”慕元澈瞧着夜晚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水潤的似乎能倒出人的倒影,曾經也有這麼一雙眸子總是這樣凝視着自己,只不過那雙眸子裏滿是深情,而眼前這雙眸子全是憤怒。

只是這百分之一點的相似,慕元澈的身邊變得柔和起來,“既然是我唐突了姑娘,不然我買一盞花燈與你賠罪如何?”

夜晚一愣,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慕元澈居然會這麼說,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傻傻的站在那裏。在夜晚的記憶裏,慕元澈從不是一個對女人有耐心的人,他的耐心都給了他的江山。眼前的慕元澈竟然能活生生的嚥下了自己的壞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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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子被撞壞了吧?

就這麼呆傻的一瞬,慕元澈輕笑起來,伸手牽住夜晚的衣袖。是的,是衣袖而不是小手。

夜晚下意識的隨着慕元澈的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忽而回過神來,俏臉一紅,忙收回袖子,道:“不用了,那簪子我也並不是很喜歡,我方纔態度不好,你我算是兩清了。”

“姑娘倒是心善。”慕元澈笑,神態輕鬆了幾分。

“我一向心善,只是遇到非人的時候才比較兇惡。”夜晚昂着頭一字一字的說道。

嚴喜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一旁的冬晴看了一眼,撲哧一聲一笑,忙關切的問道:“喂,你沒事吧?”

嚴喜輕咳一聲,微微靠近了冬晴,“沒事,沒事,多謝姑娘關心。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冬晴。”冬晴覺得嚴喜是個挺好玩的人,畢竟還是有些單純,並沒有防範。

“冬晴姑娘。”嚴喜笑米米的喊了一聲,看了看夜晚的身影低聲問道:“你家主子平日也是這樣的?”

“才不是呢,我們姑娘和善着呢。”

“沒瞧出來。”嚴喜嘴角微抽,這模樣能用和善兩個字嗎?

“是你家主子不好,總是惹我們姑娘惱怒,我們姑娘是府裏xin子最好的,人人都知道的。哪像你的主子,見人就一副討債的架勢。”冬晴自然爲夜晚鳴不平,說話相當不客氣。

嚴喜吞一聲口水,這姑娘跟她主子一樣,都不是好招惹的主兒。垂頭看了看她手裏的兔子燈,忙誇讚道:“冬晴姑娘這盞燈真是別緻。”

“我家姑娘給我買的,我也喜歡呢。”冬晴笑米米的應道。

前面倆主子風波暗涌,後面倆奴才倒是越聊越開心,都想着從對方嘴裏套話給自家主子探探消息。

夜晚看着前面有一盞琉璃四角燈,這燈是雙層琉璃燒製,中間的夾層上繪着精美的花中四君子,被燭光一照,璀璨耀眼,好多人圍觀,讚歎聲不斷,只是那價格太貴,圍觀的多,買的卻少。

夜晚很喜歡琉璃製品,因爲它晶瑩剔透毫無瑕疵,比複雜的人心乾淨多了。因此便停住了腳,開口問道:“這燈怎麼賣?”

“姑娘好眼光,十兩銀子。市面上琉璃燈不少不稀罕,但是雙層琉璃繪花燈只有我家有,這可是獨一份。姑娘買一盞吧,日日放在牀頭,比尋常燭臺可明亮多了。”掌櫃的一看夜晚的穿戴忙不迭的誇讚起來,面帶笑容,嘴角流利。

夜晚就點點頭,“冬晴。”

冬晴正要付賬,卻見慕元澈已經拿出一錠銀子給了掌櫃的,伸手拿過那盞燈,側身看着夜晚,“我說過要給姑娘賠罪,這盞燈便是賠禮,既然姑娘說我們兩清,就收下吧。”

夜晚看了看慕元澈,似乎在思考,一雙眸子流轉不定,眼神在掌櫃的身後的一排琉璃燈上滑過。突然,停在了一盞美人燈上,這美人燈兒也是雙層,裏面的美人畫不是畫在琉璃上的,而是用絹絲繪製,竟是能替換的。

“掌櫃的,把那盞燈遞給我看看。”夜晚抿嘴一笑,長長的睫毛被燈光映成一片小小的陰影,越發映襯的那雙眸子漆黑漆黑的。

“哎喲,姑娘真是識貨,這燈是我店裏的師傅才做出來的新貨。您看也是雙層的,這裏面的美人畫是能換掉呢。”掌櫃的忙介紹道,一看就知道是不缺錢的,自然是更賣力了。

“我買下了,多少錢?”夜晚笑問。

“姑娘要了兩盞,便給您少算些,也給十兩銀子算了,這個要賣十二兩的。”

夜晚伸手拿過冬晴遞過來的銀子遞了過去,“謝謝老闆盛情。”

那掌櫃的接過銀子笑道:“歡迎以後常來啊。”

兩人離開那鋪子,夜晚將手裏的美人燈兒遞給慕元澈,“禮尚往來,希望以後公子能得到如花美眷,幸福美滿。”

慕元澈伸手接過那盞燈,她居然送了他一盞美人燈兒,還祝他以後得到如花美眷。正在沉思間,便聽到她又說道:“日後你將你心儀的人兒的畫像放進這美人燈中這一面,你的放在另一面,日日相望,相映成雙。能長相廝守,卻不知羨煞多少人。”

日日相望,相映成雙。

“長相廝守?”慕元澈低聲輕喃一句。

夜晚聞言輕笑一聲,“是啊,這世上最令人開懷的事情,莫過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成了眷屬還不算完,還要能日日相守,與子偕老。”

聽着夜晚的話,慕元澈仰頭望着星空,“你也希望你能與你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司徒鏡?”

夜晚心口一顫,看來慕元澈是看到自己跟司徒鏡方纔隔街遙望的一幕了。臉上卻是一陣驚訝,瞪大眼睛說道:“你胡說什麼,司徒大哥就跟我哥哥一樣,莫要胡說,我可不想被這滿街的女子給羣毆致死。”

慕元澈邊走邊看着夜晚,“司徒大哥?你跟司徒鏡很熟悉?”

“算不上很熟悉,但是我跟她妹妹司徒冰清認識。”夜晚輕笑,忽而側頭看着慕元澈,“你認識司徒大哥?”

“認識。”

“你們是朋友?”

“不算吧。”他們是君臣。

“哦,可是你怎麼知道司徒大哥的?”

“玉公子的稱號名滿都城,天下誰人不識君。”慕元澈淡淡的說道,眉眼間沒多少喜色,但是看着夜晚的神色多少有些複雜。他是知道夜晚哥司徒兄妹交好的事情,他怎麼也想不通,司徒家那樣的人家,司徒兄妹怎麼會甘願跟一個小家族中的庶女交好?據他所知司徒鏡好像是喜歡夜晚的。

夜晚忍不住一笑,“別聽人家瞎說,司徒大哥可是煩惱的很。他是一個最平和不過的人,從不去與人爭鋒,這樣的話給給他很大的壓力。冰清幾次跟我見面都要抱怨幾回,人人羨慕的東西真的得到也未必就是幸福的。”

“能跟司徒家的人交好,你是誰?”慕元澈故意問道。

“那你又是誰?”夜晚反問。

兩人四目相對,凝視半響,忽而都是一笑。兩人卻是誰也沒有回答誰的話,並肩往前走,待到岔路口,夜晚頓住腳,仰視着慕元澈,“我要去尋我哥哥,就此別過。”

“好。”慕元澈神色清淡的點點頭,看着夜晚的背影在人海中漸漸地消失不見,這才垂首看着手裏的琉璃美人燈,良久才把燈遞給嚴喜。

嚴喜忙接了過來,低聲問道:“爺,這燈怎麼處置?”

慕元澈凝思半響,才道:“回去後掛在明光殿。”

嚴喜的臉色就是一滯,明光殿那是皇帝的私人寢殿,除了已故的孝元皇后,便是甘夫人也不曾在裏面過夜的。如今皇上居然要把一個還未進宮的女子送的宮燈掛在那裏……嚴喜再也不敢問了,心裏打定主意,若是夜晚真的能進宮,他一定要好好地巴結着,前途無量啊。

沒進宮就被皇帝惦記上了,這進了宮,誰能保證不是第二個甘夫人?

夜晚當然不會想到慕元澈居然會把她送的美人燈掛進明光殿,原以爲慕元澈頂多也就是放進他的私庫,等到將來自己進宮,只要慕元澈看到這盞燈便能想起自己,不過是給自己提前鋪路罷了。

夜晚到了跟夜寧說好的地方,果然就見夜寧已經在等着了,兩兄妹靠在一起,夜寧看着夜晚手裏的燈,問道:“這燈倒是別緻,你從哪裏買的?”

夜晚看了看哥哥,貼近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夜寧神色一震,神色複雜的看着妹子,有些擔憂的說道:“阿晚……”

“哥,不說煩心事,走,咱們看燈去。”夜晚伸手拽着夜寧的衣袖撒嬌的說道。

夜寧拿她沒辦法,只得帶着她在這等海中四處遊逛。夜寧本就生的貌美,夜晚又叮囑他今晚上一定要穿得華美些,果然在人海中走過,頓時引起驚呼聲一片,不停的有人打聽着他們的來歷,很快的夜寧跟夜晚的名字在這大街小巷中飛速的傳播着。

美男跟美人總是最受人矚目的,夜晚算不上多麼出類拔萃,畢竟有第一美女阮明玉比對着,誰還稱自己爲第一美女。但是夜寧卻是貨真價實的美男,以前的時候因爲常年習武不曾出現在人前,知道夜寧的只是少數,伴隨着夜寧進了金羽衛名氣大漲,如今又在這人山人海中瀟灑一過,不知道迷煞多少女子芳心。

香王已提沒。等到夜晚兄妹找到夜晨、夜曦還有夜威夜震的時候,這幾個人一路走來,不停地聽到旁邊的人不時地提起夜寧跟夜晚的名字,神色就有些不好。還不等說話,夜寧一現身,旁邊就有女子大聲喊道:“啊,在這邊,在這邊,寧郎在這邊……”

一時間無數的人蜂擁而來,堪比先前司徒鏡的窘況。夜寧拉着妹子的手就跑,冬晴在後面緊緊的追,手裏還提着兩盞燈籠。夜威兄妹四個看着這一幕,良久夜晨才說道:“夜寧……沙礫終擋不住明珠的光芒,這以後京都要出第二個玉公子了。”

兄妹四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夜曦咬着牙說道:“他們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卑踐的姨娘生出來的踐種。”

“閉嘴”夜晨怒道,“以後這樣的話不要輕易再說出口。”

夜曦很是委屈,夜威卻是看着妹子說道:“要不是你亂跑,爲了找你能給那對兄妹出風頭的時間嗎?”

“怎麼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沒本事進不了金羽衛,卻要來怪我,好沒道理。”

“你再說,信不信我揍你!”

“不要吵了。”夜震惱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夜威跟夜曦一眼,最後才看着夜晨,“如今只靠你了,只盼着今晚上你能技壓羣雌,爲我們長一長顏面。”

夜晨點點頭,“我會盡力的,哥。”

街上的人流開始動了起來,都朝着一個方向追去,便聽到有人喊道:“鬥彩開始了,趕緊去看啊。”

“聽說今兒個熱鬧着呢,學士家的姑娘,御使家的姑娘,還有京都第一美女都到了,趕緊的吧,晚了連個好位置都沒有了。”

所有的人流都朝着兩條大街交匯處的中心點靠近,夜晚跟夜寧早已經找了個好位置,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旁邊坐着的居然是慕元澈。慕元澈跟夜晚面對面四目相對,這回真是偶遇了。

夜晚怎麼也沒想到居然二度遇到慕元澈,這也太巧了些吧。

夜寧自然是認識慕元澈,正要行禮,嚴喜卻是一把拖住他,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夜公子,皇上微服請不要多禮。另外令妹並不知道皇上的身份,還請公子保密。”

夜寧自然也是知道詳情的,但是面上卻是表現出陣陣驚愕跟驚慌的樣子,“舍妹怎麼會……如此失宜怕是不妥。”

“嘿嘿,聖意如此,夜公子自己掂量吧。”嚴喜笑米米的說道,然後又回到了慕元澈的身後站好。

此時夜晚正對着慕元澈道:“我說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啊?”

夜寧臉色一黑,仰頭望天,裝作什麼都沒聽到。耳朵聽着自己妹子很皇帝如何如何,不覺得有什麼。此時親眼看着,真是有點害怕,就怕突然龍顏震怒,腦袋搬家。

“許是呢,那又如何?”慕元澈的眼角掃過了努力裝隱形人的夜寧,瞧着葉寧渾身僵硬的身子,心裏失笑出聲,這兩兄妹有些意思。

“你一回不氣我,你就不舒服是吧?”夜晚怒道。

“分明是你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

“你就胡說吧……小心”夜晚伸手用力拉了一把慕元澈,頭頂上原本掛的好好的燈籠忽然掉了下來,聲音帶着驚恐。她推開了慕元澈,那燈籠卻是要砸到她的身上去了。

那燈籠是木製的,十分的沉重,裏面裝的蠟燭也是大支的,此時一掉下來,那火焰瞬間點燃了燈籠的四壁,火苗一下子竄了起來。這傢伙要是砸在夜晚的身上,真是要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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