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收拾好臥房，讓脫力的沈瀾熙安靜睡去時，蕭辭鈺也被周德舜從里邊兒扶了出來。
再見陽光時，他甚至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陛下，您…您沒事兒吧？”周德舜擔憂抬首，小聲詢問蕭辭鈺的情況。
想想剛進去時的場景，周德舜便是一陣後怕。皇後娘娘脫力睡去，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跌坐在床畔的陛下，臉色也白得跟紙一樣。
一眼望過去，他竟看不出誰比誰好。
唯一可做判斷的標準，大抵是…陛下還醒著。
“朕無礙。”蕭辭鈺緩步行至欄桿邊，輕輕靠上。
待心情逐漸平復，他方才長舒一口氣，低低道︰“但是方才，朕真的怕了。”
害怕是什麼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他與人爭斗數年，有決心有信心，也有失落有憤恨，但從來，沒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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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認為，這世上沒什麼事是值得害怕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只要再努力，便不會再被這種情緒左右。
可是剛剛，被那種無力感包裹的時候，他真的怕了。
沈瀾熙的生產情況，並不是很好，頭一胎久久沒有誕下，花費了她太多的力氣，也讓她失了不少血。
待到第二胎的時候，幾乎是全憑一股意念在支撐著。
穩婆一句“出來了”剛剛落下，蹦斷了情緒的她便直直暈了過去。
那一刻，他甚至是不敢伸手去試探她的呼吸。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不好可能，他也本能地害怕極了。
他不敢去想，余生沒有她，會是什麼樣的。
“陛下，女子生產，都是九死一生，您看著覺得可怖也是常理。但是您要相信娘娘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周德舜試圖安慰被嚇到了的主子。
同時，也忍不住在心底嘆氣。
之前他死活攔著不讓人進去，除了忌諱之外，也有這層原因。
就憑陛下平日里看著娘娘磕破點兒皮都要著急忙慌地傳太醫的心境，哪里適合去產房里陪產？
讓他瞧見那可怖的場景，他還不得直接嚇得暈過去？
周德舜估摸著，這位以後還敢不敢讓人生，都是問題了。搞不好，皇室下一代，就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了。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兒女雙全，一個“好”字已經有了。
“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會兒。”蕭辭鈺擺手叫走胡思亂想的周德舜，一個人靠著欄桿，靜靜遠眺。
初秋里午日的陽光還很絢爛，淡金色的光暈灑落在巍峨壯麗的宮殿上，映襯出的，盡是華貴和壯麗。
這片宮殿是屬于他的，大琮的每一寸土地，也是屬于他的。
身為帝王，他至高無上，擁有一切。
曾經，他也以此為傲，但如今…
蕭辭鈺回眸，溫柔看向身後那扇虛掩著的房門。
他想，縱然這世間萬頃繁華都臣服于他的腳下，他一心所求，也唯有屋內靜靜躺著的那個姑娘而已。
她是他的命，也是他一顆心可以停靠的溫暖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