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裡，不同於別人產子，忙亂中帶著產婦的哭叫生。
楊氏太安靜了。
不是她不想叫，而是她沒力氣叫。
根本沒什麼力氣生產。灌了幾碗參湯下肚卻也沒有多少力氣。
實在是不成，將老太太叫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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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進來，就知道她是真的不好了。
“你怎麼樣？”老太太走過去，拉著她的手問。
“老太太……媳婦不孝，怕是真的不成了，這孩子……還有機會，請老太太做主，叫他好好的。媳婦……就不費勁了。”楊氏道。
老太太手一緊，這樣不吉利的話，她是真不想聽。
就算是兒媳婦比起兒女來，差那麼一點點，可是這麼多年下來，還能差多少？
她素來不是個愛苛責兒媳婦的人，安氏那會是這樣，楊氏也一樣。
這會子，白髮人在這裡，黑髮人卻說自己不成了，怎麼不叫她傷心呢？
“你別這麼說，怎麼就不費勁兒了？你努把力，孩子好好的，你也好好的，不是好？孩子小，沒了親額娘怎麼辦？”老太太使勁拉她的手。
楊氏搖搖頭，又點點頭：“媳婦盡力。”
“好好的，我就在外頭候著你，你們老爺也在，孩子們都在，你別不爭氣。一輩子沒脾氣，這會子你該拿出你的本事來了。”老太太道。
楊氏苦笑：“媳婦就是個沒本事的人呀……”
“好了，別叫我失望，你好好的。府裏不能沒有侯夫人，換了誰也不如你。”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
老太太出去後，又過了好一會，才聽見楊氏的聲音，可是她的聲音還沒有產婆的大。
倒是產婆急的厲害，這可是侯夫人啊，不是一般的侯夫人，這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雖然不是親額娘，但是聽說關係是極好的，可不能有問題。
最起碼……也得保住一個……
產婆是見多了，所以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死局，透著點生氣的就是，那孩子能不能保得住了。
“夫人您撐住，再努把力，就出來了，都看見頭頂了呢。”產婆急的恨不得動手拉出來了。
楊氏使勁力氣，也是白費力氣，這點力氣本就不大够，還加之沒有後續。
眼看著，這麼下去，孩子都不成了。
“別管我了，孩子，孩子要緊，我不成了，沒勁兒了。”楊氏一身汗，卻虛弱的要命，真的是沒什麼力氣了。
“夫人別說喪氣話，撐住啊。”產婆心裡也知道，大人是真不成了，這都有了出血的迹象了。
一個看著，另一個就出去稟報了。
不是她們不盡力……是真的保不住了。
外頭，杜家一家子，除了出嫁的女兒和孫子輩的之外，都在這裡了。
見產婆出來，只看表情，就知道是不大好了。
杜之簡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怎麼樣？”
“回侯爺的話，不是妾身們不盡力，還請侯爺決斷，要是晚了，怕是小公子也保不住了。”產婆往那一跪道。
“這是要要我的命啊！”老太太脚下一軟就要倒。被許氏扶著：“祖母，您別這樣，您撐住啊。”
“就不能救救她？她還年輕呢。”老太太滿懷希望的看著產婆。
產婆也只能看太醫了。
太醫忙道：“容臣再去看看。”
忙不迭的進去，隔著一道簾子把脈，太醫不敢在這裡表現什麼，只說叫楊氏努力一把。
出來就搖頭：“臣等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夫人孕中虧損太過，能拖到足月，就已經是不易，好在孩子是沒什麼問題的，要是……還是能保住孩子的。”
楊氏這會子，格外的清醒，看著大家進出，她就知道，是不好了。
特別鎮定的叫產婆去稟報：“告訴老太太和侯爺，我求保住孩子。”
最後，杜之簡和老太太也沒辦法，總不能叫兩個人都沒了。
艱難的點了頭。
杜雅竹和杜雅文已經開始流淚了，沒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額娘要死了卻無能為力更難過了。
媳婦們都與這個和善的婆婆關係好，也是滿臉淚痕。
楊氏只是感歎：“可惜見不著大姑娘和二靚女了，你們替我告訴大姑娘，她母親走了，盼她一輩子都好，在那宮牆裏，也要快活！一輩子得寵，錦衣玉食，心情愉悅。告訴二靚女，聽老太太的話，聽阿瑪的話，聽哥哥們的話，也照顧好自己。”
奴才們哭著點頭，產婆們卻還算鎮定。
畢竟也是見多了產婦臨死的……
如果她們不鎮定，那就是大問題。
最終，還是將孩子生了出來，但是這個過程太過血腥。
孩子羸弱的哭聲傳來，外頭一片哭聲。安國候府的四爺出生了。雖然羸弱，但是並沒有什麼問題。
大家都知道，這個孩子出來了，楊氏就真的要走了。
果然，孩子生出來，楊氏就跟著出血，先還少，一刻鐘之後，就開始大出血。
這個出血的量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勉强收拾的能見人了。杜之簡不許老太太進去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別嚇著了。
最終是他帶著幾個兒子和媳婦進去的，人之將死，也顧不得規矩了。
“額娘！”杜雅竹撲過去哭道。
“老爺……妾身不成了。真是沒福氣，多好的日子啊……就不成了。”楊氏如今已經是一點血色都沒了，臉上的顏色竟跟嘴唇一樣，都是白的。
“哎……”杜之簡握著她的手，只能歎氣。
“額娘……”杜雅竹還在叫。
“都好好的，額娘沒力氣了，以前與你們說的話，你們都記住，別叫額娘在那邊惦記著你們，雅……軒啊。”楊氏看著一樣跪著的杜雅軒。
“母親。”杜雅軒往前膝行了一點道。
“哎，真是好孩子，一轉眼就這麼大了，當年你看我，眼裡全是戒備，我就心疼，這孩子，沒了親額娘，受了多少苦……以後一定對你們好。”楊氏笑著回憶。
“母親對我和妹妹一直都很好，多謝母親的照顧。”小時候，老太太不愛管孩子們的瑣事，楊氏作為後母，卻是很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