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說，跟季夫人第一次正式見面還是挺成功的。
季懷哲送蕭月茗回去，車子停在蕭家別墅門口時，蕭月茗很是不情願下車。
她拉住季懷哲的手，把悶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懷哲，其實剛才有件事，我沒敢在伯母面前提。」
季懷哲凝眸看她，「嗯？」
蕭月茗面色凝重，「蕭戰峰的態度很堅決……雖然伯母說了會去跟他周旋，但蕭戰峰這個老狐狸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曉月，這個你不用太擔心……」
「不，懷哲，我沒法不擔心。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跟蕭家一刀兩斷。我現在唯一的挂念就是我的母親，如果不是得依靠蕭家的財力，我完全不必要受蕭家的牽制。」
說到這裡，她臉上滿是愧疚，硬著頭皮看向季懷哲，「懷哲，我想跟蕭家一刀兩斷，但我沒辦法放下我的母親。我需要錢，但我目前太弱了，我沒辦法賺到那麼多錢，你可以……可以借我嗎？我會努力賺錢，努力工作，以後我會還給你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是火辣辣的。
她不想讓季懷哲以為她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
但現在的困境擺在這裡，她只能厚著臉皮提出這無恥的要求來。
季懷哲怎麼會不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和為難。
蕭月茗是何等驕傲的一個女孩子，如今卻把這種難以啟齒的話說了出來，也足以看到出她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
季懷哲捏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傻子，你在為我們的未來打算，我怎麼會為這些事斤斤計較？」
蕭月茗眼圈有點紅。
季懷哲道，「等你嫁給我，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丈母娘。她生下了你，又含辛茹苦的撫養了你，我打心眼裡感激她，供養她照顧她也是我的一部分責任。」
「懷哲，謝謝你。」
「乖。」
季懷哲摸了摸她的頭，又道，「不過目前你還得先忍耐一下，不到最後一步，也沒必要跟蕭家撕破臉皮。先看我母親跟你父親交談的結果吧……我會催她儘快去促成這事的。」
蕭月茗點點頭，理解的應了一聲，「嗯，我會忍一忍，反正都忍了好幾年了，也不在乎這麼一時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貼心話，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
……
夜晚，月明星稀。
本來安靜的蕭家別墅，卻因為一個來自醫院的電話變得鬧騰起來。
蕭戰峰還穿著睡衣，聽到管家的稟報時，那一點睡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一貫沉穩古板的面容罕見的露出驚訝來，聲音還有幾分不可置信的憤怒，「你說什麼？！」
蕭管家戰戰兢兢，咽了咽口水，「剛才醫院打電話來，說是程婉兒不知道什麼醒了過來，她自己拔掉了輸氧管……等護士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快不行了，現在醫生正在搶救……但八成是救不回來了……」
李麗珍也正系著睡袍走出來，一聽到這消息，也怔了怔。
隨即嬌美的面容上閃過一抹不悅，這女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快過年的時候要死了，真是晦氣。
她湊到蕭戰峰身邊，觀察著男人面上的情緒，見他並沒多少悲傷，更多的是憤怒，心裡也稍微安了一點，「戰峰，這事兒要不要跟月茗說一聲？」
蕭戰峰正心煩著，轉過頭幽幽的瞥了一眼李麗珍，「這事跟她說了，今晚還想不想好好休息了？」
李麗珍被他這一凶，悻悻然的縮了下脖子。
蕭戰峰面無表情的看向管家，「跟醫院那邊說，先儘力搶救。如果救不回來，就先把人收進太平間，明早我再派人過去處理。這件事情你別嚷嚷，也別跟小姐說，明早我再告訴她。」
管家點點頭，「是。」
蕭戰峰轉身重新回到卧室。
李麗珍看了一眼管家，眼角餘光又瞥見不遠處拐角的側影，勾了勾紅唇。
她直接把門關上，也回了房。
管家似是沒想到竟然會這般平靜，該睡覺的睡覺，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但一想到這些年在蕭家的所見所聞，管家搖搖頭，唉，這倒也是蕭家一貫的作風。
也不知道那程婉兒能不能救回來？
就算沒救回來了，死了個沒名沒分的女人，又算的了什麼呢？
等到管家也離開，從轉角處的房間里漸漸走出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蕭洛川盯著那主卧的門，想到剛才入目的一切，眉目間浮現一抹嘲諷。
他的房間位置比較好，離得比較近，所以聽到管家稟告的動靜時，正好出來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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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蕭月茗……
她的房間在走廊最深處，門又緊緊地閉著，怕是還無知無覺的在睡夢中。
自己親媽快要死了，她卻毫不知情。
蕭洛川想，真是可憐。
可這同情感覺剛冒出來，心底卻響起另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有什麼資格覺得她可憐，你又好到哪裡去？」
是了，他的境遇也不過如此。
這樣類似的事情，十八年前，不也上演過一回嗎？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本想轉身回房間，畢竟熱鬧也看完了。
但剛轉過身，還是停住了步子。
好半晌，他徑直往走廊最深處的那間房間走去。
「叩叩叩——叩叩叩——」
他抬手敲了下門，靜靜地等著人開門。
約莫一分鐘后，睡眼惺忪的蕭月茗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大晚上的，有事？」
蕭洛川俊美的臉龐上沒有半點表情，就連平日里一貫的虛偽微笑也沒有，眼中也平靜的像是一灘死水。
他只是無比平靜的開口，「你母親快死了。」
蕭月茗身子猛地一抖，瞳孔驟縮了一下，「你說什麼？你胡說！」
蕭洛川依舊平靜，「我剛才聽到管家跟蕭戰峰稟報的。蕭戰峰不想你鬧大動靜，就沒跟你說。」
看著面前完全呆掉的女孩，他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悲憫，補充道，「現在趕緊去醫院吧，沒準還能趕上最後一面。」
縱然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消息，但蕭洛川這人不會無緣無故編出這麼一段來的。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沒無聊到編排這種事情的地步。
蕭月茗強忍住內心的悲憤，趕緊回房拿了錢包手機，抓了件羽絨衣直接套上。
在衝出房間之前，她腳步忍不住一頓，轉頭看向那靜默的寂郁男人，「你為什麼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