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才華也有地方潑灑了，氣上頭了甚至一日好幾首諷喻的詩文遞上去，馮淵一一都批複了，這更讓他們得到了鼓勵，由此更加助長了這樣的風氣。
甚至還因此興起了此類文風，用詞劍走偏鋒，卻全篇都是罵人，寫的人快意，這不罕見，但讀的人也快意，這便是家喻戶曉，津津樂道了。
「瞧瞧這一天天的，儘是些味兒沖的詩文，這又是如何了。」
「你還不知道吧，現在為了個王後幾萬士兵都回不來了，得留京城那兒。」
於是欣賞詩文的地方又是一場群情激奮的罵戰，只不過對手現在行蹤未卜。上面的帘子被撩開，坐在裡面的人似乎是受不了有些刺目的陽光，伸手遮了一下，不過嘴角的笑意顯示他對下面的情況很滿意。
現在不管莫景淵回不回來，這罪名曲笙都是要擔的，「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咯。」
身邊的僕役也附和著笑了幾聲，「大人為國有功，只是這除惡務盡——」
馮淵快意的多喝了幾口，閉著眼睛品味，不知道是品味酒的香醇還是下面的人聲鼎沸。這話的確是個提醒，「是，日子有沒有以後還不知道呢，咱們啊，也不必擔心，這跑出去久了才知道還是家裡好。」
這番有些莫名奇妙的話叫僕役有些不明白，跟自己說的好像前言不搭后語，不過馮淵很快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甩袖子離開，他還有很多摺子要看，沒功夫在這與民同樂。
其實說起來這事，莫景淵並不是什麼都沒交代，至少這段時日是以休養生息為名的，只要底下的將領有心，墾荒和跟農戶做交換不是不可以的事情，雲南富足，軍隊尤甚，現在他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導致缺水少糧，但不介意任由其發展。
說不定還是個除去心頭之患的好機會，只不過莫景淵此刻騎在馬上，心裡有時候也忍不住發狠，想著若是真的叛了，一走了之也不錯，前提是要把曲笙救出來。
宮門口近在眼前，還是熟悉的紅牆，比第一次見的時候多了些刀斧的痕迹，很是刺眼，然而守著的人也不變，看見莫景淵來了甚至還笑的燦爛，也分不清是嘲諷還是欣賞。
「王上如此有興緻，今日可帶來了什麼？」那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門口，堵著去路，手中拿著的是和莫景淵差不多的長劍，但更無法忽視的還是他身後的黑衣鐵騎。
這次換了騎兵，是更難對付的種類，莫景淵心神一凜，突然有些恨自己第一日的時候沒有拼盡全力，如今怕是更無力對抗了。
只是若不殺完了這些人，自己是斷然進不去的，他握緊了手中長劍，午後斜陽打在上面，頗有些崢嶸之象，然而這劍的主人卻是力不從心，傷口稍不注意就要崩裂，確切來說他今日來此就是殊死一搏。
只是手中的劍遲遲沒有要刺出去的意思，他目光也不看眼前的黑壓壓的一群人，卻是一改來時的氣勢，竟然調轉馬頭回去了，這讓對面的人微微露出迷惑的神色。
最靠近宮門的一眾黑衣人都不由得盯緊莫景淵，看他要做什麼，但他只是一直看著地上，神色卻又像是在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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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今日不準備打這一場，多少也要留下保命的東西。」為首那人氣定神閑，也不在意莫景淵奇怪的舉動，但是他口中的這事卻是一個有些奇詭的約定。
現在曲笙應該是沒事的，但是他們只給了莫景淵七日的時間，每日可以來打一場，但同樣的，來了就要交出一物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也就是說，敗了不趕盡殺絕。
第一次莫景淵是沒放在心上的，可是當他無力的只能用劍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在腳下的砂石看見自己滴落的鮮紅的液體，他知道這群人有備而來，京城也不是真的紙糊的一團。
只是那次回去之後莫景淵只顧著療傷，直至今日也不是想好了對敵策略的模樣，但他也不能無視這人的提醒，畢竟這麼多黑衣騎兵完全有能力取他xin命，有命活下去才有以後，莫景淵一直都清楚。
這時候他也看完了，抬起頭，驅動馬兒繼續往前面走，一直到一開始雙方對峙的位置，「今日孤不是為了挑戰，無需信物，還剩五日。」他說完就準備走，但是這卻是黑衣人們沒有料到的情況，浪費一日在這沙石地上看，又能看出什麼來呢。
莫景淵很快就回去了軍營，而後把人不由分說都召集起來，「王上，可是要回去了？」人已經齊了，這是之前那個受了傷的小兵，此刻焦急代表了許多一樣的心情。
然而莫景淵只是少見的冷眼看去，絲毫沒有理會他說的什麼，「王后是助陣而來，攻城當晚是王后使曲家之術御風，使得城樓箭矢威力大減，但也因此慘遭敵手。而今下落未明，孤已經決意要救出王后，諸位若是心繫家中親友盡可啟程。」
他很少一次xin說這麼多話，但顯然是在宮門口發現了什麼，只是還未確定，這話也不乏一些猜測的成分，但是有用就行。
莫景淵依然冷著臉，手堅定的握著腰側的劍柄，環視了一周便以一句「散了」結束這簡短的一段。
但是架不住這短短一段信息量太大，不少人面面相覷，從安靜到沸騰也沒有用多久，他神色上看不出是否為了這個結果而滿意，只是誰也不看，一個人匆匆回去自己的王帳，對著那副輿圖繼續磨眼睛。
這樣的情景在外面借著縫隙能看到些許，但也不是偶然了，只是這次將領們卻互相看看，都沒有走出去，他們心裡的話若是問出口怕就要血濺當場，然而不關是不是借口，現在多少算是對他們不作為的一種輕縱，也是機會。
「咱們兵分幾路回去吧。」好容易有一人開口，卻無人回應，微弱的篝火四周再度沉寂下來，只剩下偶爾「噼里啪啦」的爆燃聲。
「你們說，是不是？」
「什麼？」
「真假？」
「噤聲。」
無言又沉重的氣氛圍繞在這幾個身上，誰都不能輕易決定是走是留，但是就在莫景淵說出這一番話之前還不是這樣的，難不成真是一張苦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