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論起不好說話的程度，曲笙自認能比得上莫景淵。
尤其是這丞相結結實實算個外人，也不如丞相夫人那般親和，曲笙見面的時候就打算要不遺餘力的討價還價了，自然不能直言。
莫景淵攬住曲笙，把她往自己這邊攏了攏，然後很是平淡的看著丞相，「若是不從便等著兵臨城下，此刻王後有興緻便還有些商量的餘地。」
是了，這事其實不是商量，只是曲笙和莫景淵開出的價碼，如非必要曲笙也不想屠城，但到時候可以想見的是，居住在京城裡的居民定然對皇權最是忠誠，留下來也無用，只是辛苦些瞞住消息罷了。
莫景淵的話點到即止，曲笙看見丞相的臉剎那間就白了，被嚇到了也無所謂，曲笙低頭看自己的指甲，粉白的，一如到時候京城的氣氛，寡淡中透著血色。
「如何，丞相大人可考慮好了么？咱們也不是要京城如何，只是想換個人坐那把椅子罷了，現在的情況你們再堅持下去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不如交給更有能力的人。」
曲笙笑的很清淡，甚至還在想中午吃什麼，她這種輕鬆和對面丞相的驚惶不可同日而語。莫景淵也不太耐煩的轉著自己手中的扳指，顯然時間不多。
丞相沒說自己的決斷，卻對前面使眼色，不多時來了許多人上菜，其實、曲笙和莫景淵都是吃過了才來的，這些佳肴在丞相府里也叫二人不敢輕易動筷，多半是擺著好看的。
丞相也知道，只是自顧自喝了口酒水，便緩緩開口，「若是雲南王還未忘記雲南是如何來的，便不該提及今日此事，實在不該。」
曲笙冷眼相對，難不成喝了這麼點就醉了？「丞相大人說什麼胡話呢，現在的雲南不是你那時候的雲南，是我家夫君親手打下來的，若是不服，京城大可以出兵較量一二，何必現在這個時候翻舊賬，到底沒意思。」
真有本事就真刀實槍的干，不就是因為干不過才講道理的么，可是國與國之間多的是兵戈相向的時候，講道理用的最多的時候便是求和，曲笙笑的得意，「求和可是打不過的時候才用的委曲求全的手段，這麼，丞相是認定了京城定然潰不成軍么？」
這時候曲笙也沒什麼和談的心思了，對這麼不識時務的就該給他打明白打清醒了，要不是莫景淵今日是想來「杯酒釋兵權」這一套，曲笙才不跟他玩什麼文字遊戲。
好在曲笙這一番話實在是有些毒舌，丞相被堵住嘴了似的，說不出什麼來，曲笙看著滿意的很，想喝一口水潤潤嗓子卻被莫景淵攔住。
是了，這裡的酒水和菜肴都不能動的，還是堅持一下，待會離開了去外面買些好了。
這一伸手一攔的動作也被丞相看在眼裡，似乎他認作了是個扳回來的機會，頗有些失了禮節的正視二人，「二位這點膽識都沒有，還妄圖說什麼。」
莫景淵不理會他那一套，若不是場合時機不對，就沖著曲笙方才搶先開口維護自己的場面，他都要不管不顧的抱著人好生親熱一番，可現在只能先解決了這個嘴硬的老頭子。
此刻丞相夫人沒在場，曲笙注意到了，卻只以為是二人不和，不再同一場合出現，而兩邊爭來爭去也沒什麼結果，左不過就是你來我往的說正當xin。
曲笙徹底的煩了，「大人也不必裝瘋賣傻了，兵臨城下的時候儘管以身殉國，那時候回想今日的情形，但望不要有絲毫後悔。」
那些肯捨身取義的大人物曲笙是沒看見多少，只要是人多多少少就會貪生怕死，也不是不好，這畢竟是難以違背的天xin，這時候曲笙也在堵，這丞相雖然權傾朝野，卻不是那般大義凜然的人。
只要他怕死，就不可能不接受曲笙他們的條款，更何況只是不插手而已，也不是什麼難做到的。除非他真是那種被皇權洗腦了，一心只為了匡扶「所謂的正義」。
曲笙也作勢搖了搖酒杯，安撫的看莫景淵一眼示意自己不會喝下去，然後看著對面的丞相，「丞相大人若真是那般皓月品格，要與我等鬥爭到底，曲笙也不是不佩服，只是眼下還沒有到最後的關頭，大人如何就不為自己和家人想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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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本來只是個勸誡，然而聽到丞相耳中似乎說中了什麼，他一改之前迷糊亂說話的的醉態，狠戾的視線直逼曲笙，「你說什麼，你要把老朽的家人如何？你這個毒婦！」
被罵了，曲笙倒沒有很難受，只是這麼看來丞相多少有些被刺激到了，想必皇后的死不是沒有影響。
曲笙暗示的看莫景淵一眼，但心裡覺得也許不必他出言激化，丞相自己就會意識到現在的作為是進一步辜負已經仙逝的女兒。
但是罵罵咧咧的到底是不能入耳的話，莫景淵擲過去一個酒杯，是琉璃的，瞬間就落地摔碎，發出脆響，也驚醒了丞相。
他而已察覺自己的失態，趕緊皺眉重新斂起威嚴肅穆的神色，然而在曲笙眼裡卻都是紙糊的了，「大人可考慮好了，太子無能，朝野上下也只有大人能一力擔起，然而實在無此必要，大勢所趨，非人力可阻擋。」
這話頗有些暗示的意味，但曲笙也沒說錯，自己就不是這個世界的，能在更高的層面影響到這個世界，尤其是曲笙還有心要改變這裡的格局，那就不是一個不得人心的大臣能改變。
他這點堅持，不過是擔心自己的下場罷了。
這一點曲笙知道，莫景淵也知道，是以不由分說就許諾了安穩的後半生，曲笙想著也沒多少日子了，何必就要這麼腥風血雨的，刺激固然是挑戰，然而命丟了在自己眼裡也不過是數據的變化，無足輕重，就是殺了，也沒什麼愧疚。
這可不是找理由，曲笙這麼神乎其神的威脅了一下，丞相還真緊緊盯著她了，「你說什麼大勢所趨，難不成你知道什麼？太子就是太子，就是天命所歸，你一個無知婦人懂得什麼。」
曲笙徹底沒了多餘的表情，靠在莫景淵懷裡休息，說了這麼多累的不行，自欺欺人也隨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