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麼清楚，我就只看一眼，別說別說。」杜三聲音壓抑而謹慎，「快年底了都小心著點吧。」
「誒，這沒意思。「密密麻麻的目光又散了，杜三長出一口氣，他心裡就有一個聲音說，不要多摻和大人物的事情，保命為上。
爭吵在這酒樓里也不算事爭吵，最多是意見不合，並不會大打出手，寒冷的冬夜裡，大家圍著火盆團坐，沒有人想打破這份寧靜。
說寧靜也是不對的，熱火朝天的討論幾乎全覆蓋，從昨晚誰家孩子睡不著到明年稅收幾何，皇帝什麼時候選秀，應有盡有。
剛才那個話題有些敏感，但是在這種地方也算不得什麼了，人們想說就說，也不怕得罪了誰，大官咋會來這種地方。
「可別是什麼大事吧，一個都不能出來。」從被人說了一句，先前呆愣看著斗篷人背影的士兵杜三突然悶悶的冒出一句。
周圍的人突然就安靜了。
不過那個斗篷人就坐在二樓，很熟悉的地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不時看著下面。眼神什麼的是看不清楚的，他偶爾咳嗽幾聲，也是壓低了。
杜三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是他沒準備反悔，「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杜三話撂這兒了，要是有哪個孫子去告咱也不怕，一條踐命。」
「得了得了別喝了，大傢伙別看了啊，我兄弟這喝高了亂來，海涵海涵。」打個圓場過去，酒樓又是酒樓了。
但是這話卻隨著風飄出門外，一個灰影飄走了，融入風雪，向著皇宮而去。
今年的雪來得早下的急，曲笙本就怕冷，這下更是怎麼添炭火也不夠了，「我的姑奶奶誒，您總不能塞進被子里，知足吧，咱們這可是上好的銀絲炭，一點煙都不見的。」送炭的人來了，說幾句又走了，曲笙收回遞出銀子的手，縮回去被子里。
「這日子沒法過了。」太冷了，曲笙不想做生意了，單單出去就已經很冷了，更別說那些漂亮衣服，都是要受凍，曲笙不吃這個苦，她寧願丑的暖和。
但是曲笙不招攬不代表就沒有生意。
反而這個風雪天氣，大部分人家都不喜歡出門，就是有些人出門的好時候。
「叩叩——叩叩」
很有節奏，曲笙的不耐煩也噌噌的很有節奏。
「哪位？」曲笙忍住凍得哆嗦的牙關，開門，這個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那天的女孩子和小夥計都放回去了，他們有家人要照顧。
曲笙開門，看見的還是面紗，只不過這一回是新面孔，迎進來客人，曲笙連忙請到內室，畢竟沒有火盆的話，她擔心客人剛來就會走。
「曲掌柜似乎很怕冷。」這女子面容姣好，笑的眉眼彎彎，曲笙一下子就想到了溫婉這個詞。
如此美人也需要外物的修飾么？不過曲笙一下就嘲笑這個念頭了，畢竟自己就算混這口飯吃嘛。
「有些怕冷，」曲笙點頭，「小姐需要什麼？」
她擺手，很不屑的模樣，「我不是什麼小姐，」曲笙訝異，她決定撤回那句「溫婉」的評價。
「我呢，是青樓的女子，你也不必管這麼多，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你那面膜，我叫得沒錯吧。」這女子很是乾脆，但看了曲笙半晌似乎在想什麼，忽而曲笙看見她眼睛突然亮了，「你可以叫我荷葉，就是蓮花的那個荷葉。」
曲笙要綳不住了，什麼叫「蓮花的那個荷葉」，這姑娘太好玩了，若不是一身的古裝外加古典的樣貌，曲笙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現代女xin了。
「那，荷，荷葉，你要多少。」曲笙也不廢話，有生意固然是好，但是她更像回去被窩裡暖暖，一想到被子里的湯婆子慢慢冷卻，心就很疼，丟了錢那種疼。
「你這面膜該是不便宜，不然也不會一日只接三人，」她不說數量也不問價格，就開始自顧自分析起來，曲笙越看越覺得有意思，也就不打斷她。
「那你就把今日三人的都給我好了，如何？」荷葉很是自信，而且臉上的神色告訴曲笙她並沒有開玩笑，曲笙啞然，什麼時候青樓這麼大方了，技女不都是可憐巴巴討生活么？
但她還是搖搖頭，自己那兩千瓶可以被壟斷，但是不能被荷葉壟斷，這跟自己的市場定位極不相符合。
「我錢夠的，你看看就知道了，」荷葉也料到了，著急的掏出荷包里的銀票，即便是曲笙這樣看慣了銀子的也不禁咂舌，這也太有錢了，她甚至都有點心動了，而且一代呢都不可憐技女了。
「荷葉你若是真多想要，我也只能給你三瓶，就這麼多，再多不賣。」傾訴一攤手，態度明確，她定價本就不菲，但荷葉也是真的吃得下，若是如此，就不能全部給她了，她不允許有有所謂代購的出現，所有的東西只能從自己的店裡出去。
而且若是轉手，肯定就會出現更高的價格，但是從中獲利的卻不是自己了。
曲笙也出了些冷汗，趁著荷葉糾結的時候，她覺悟出有必要對面膜的市場控制一二，若非如此，可能會店都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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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曲笙思緒收回，點點頭讓荷葉在這裡等上片刻，就轉身去拿了，本該留個心眼身後，但曲笙一時僥倖，沒聽到什麼腳步聲，就一直沒回頭，等到開庫房門又轉身要關，才被嚇一大跳。
「你做什麼？」曲笙現在警惕的像只貓，炸毛的那種，這可是自己的飯碗，商業機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所有的功效和做法，都不能太公開，尤其是做法，她打的算盤很長久，不可以毀在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身上。
曲笙厲聲，但是荷葉只是輕描淡寫的又走回去，曲笙繼續看著，她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這讓曲笙的心跳得極快，不知道為什麼，本該是荷葉心虛愧疚的，現在變成了曲笙自己著急。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曲笙還是素養極好多交給她面膜，收起銀票就送客了。
關上門隔絕風雪，曲笙心裡前所未有的冰寒，她一開始就料到了會有人想得到，覬覦，但是沒想到是這麼快，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人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