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鐲子燒的髒兮兮的,上面纏著的芙蓉花紋也積了一層灰。
這個鐲子。
夏若瑤站在原地,周遭的嘈雜像是突然消失一樣,她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些片段。
「媽,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送給你禮物,你打開看看。」
「你這傻孩子,怎麼買這麼貴重的東西,這鐲子花了不少錢吧。」
「我好不容易賺到錢了,給你買個禮物是應該的呀。」
「媽知道你孝順,但你這剛畢業,賺點錢不容易,你有這份心意,媽就很高興了。」
「好好好,我以後不亂買了。你快戴上看看,這款式可是我特地挑選的呢。」
「這鐲子挺漂亮的,媽媽很喜歡這禮物……」
那是她大學實習期攢到的錢,給養母買的第一份貴重禮物。
她還記得,那天媽媽笑的很開心。
這麼多年,夏母一直戴著。
當一滴豆大的雨點落在她的臉頰上時,那涼意,讓她回過神來。
夏若瑤瞪大了眼睛,也顧不上那拉開的警戒線,朝著救護車沖了過去。
「小姐,這位小姐,你別亂跑——」
「小姐,你這是要幹嘛?」
夏若瑤像是瘋了一般,用力掀開那遮掩的白布。
掀開一張,再掀開一張……
連續三張白布掀開后……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斷了線的木偶。
下一秒,她一隻手撐在地上,朝著一旁乾嘔起來。
燒的焦黑模糊的臉,那痛苦掙扎的熟悉面容。
她邊乾嘔著,眼淚一邊嘩啦啦的從眼眶中滾落。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他們……
爸,媽,還有夏依婷……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會有一天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旁的救護人員見她這樣子,關心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你認識這幾位死者么?」
「小姐,你能聽到我們說話么?」
「小姐,你——」
下一秒,坐在地上悲痛不已的女人,雙眼一翻,重重的朝著一旁倒了下去。
雨水,在這一瞬間,也像是開了閘的洪水。
伴隨著一聲驚雷,雨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夏若瑤想著,這場雨要是早點來,那該多好。
可到底,還是遲了。
………
一片白霧漸漸地散去。
夏若瑤不知不覺走到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下,她看著這眼熟的樓房,意識有點遲緩。
不遠處突然傳來兩個孩子的聲音。
是兩個小女孩,穿著花裙子,扎著羊角辮,正背著書包往這邊走。
那個臉圓圓的女孩說,「姐姐,我這次語文考試只考了82分,媽媽知道肯定又要罵我了。」
另外那個女孩說,「你別擔心,等會兒我會幫你說情的。」
「哼,你考了93分,你肯定不擔心的,爸爸還說了,誰考了90分就獎勵10塊錢的零花錢,我又沒有錢了。」
「依婷你別生氣啦,爸爸要是給了我十塊錢,我分你五塊錢,咱們一起去買冰棍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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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分我一半?」
「嗯呢,你是我妹妹,我不騙你的。」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圓臉女孩摟住另外那女孩的胳膊,笑眯眯的蹭了蹭。
眼見著兩個女孩子往居民樓里進去,夏若瑤的腳步也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她們一起走進了一所屋子。
屋子不寬敞,不豪華,卻收拾的整潔乾淨,一塵不染。
沙發上、電視上、電冰箱上都罩著白色的防塵布,有種別樣的精緻感。
廚房裡傳來一個熟悉溫柔的聲音,「若瑤,依婷,你們回來了——」
兩個女孩齊齊回答,又湊到桌子旁邊,看著一桌子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圓臉女孩看著那盤紅燒雞,伸手想去拿雞腿,卻被一雙筷子給敲開了。
看著那個從廚房裡出來的溫柔女人,夏若瑤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面前的人,正是年輕時候的養母。
她呵斥了圓臉女孩一聲,「你們爸爸馬上下班回來了,等會兒再吃。瞧你這饞嘴貓似的,哪裡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多跟你姐姐學學。」
圓臉女孩不樂意的撅起小嘴巴,「哼,反正姐姐等會也會把雞腿給我吃的,是不是,姐姐?」
另一個女孩點點頭,「嗯,我是姐姐,得讓著妹妹,依婷想吃的話就吃了吧。」
養母摸了摸兩個女孩的頭,誇了一句稍大的女孩。
不一會兒,養父下班回來了。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上,其樂融融。
夾雞腿的時候,圓臉女孩直接拿了一個到手上大吃特吃起來。
盤裡還剩另外一個雞腿,可另一個女孩沒去拿,只是眼饞的盯著。
養父疑惑地看她,「瑤瑤怎麼不吃雞腿?」
那女孩搖頭,「爸爸吃,爸爸上班辛苦了。」
養父欣慰的笑了笑,將那個雞腿夾到了女孩的碗中,「好孩子,你吃吧,爸爸不吃。」
直到這個時候,女孩才拿起雞腿吃了起來。
看著餐桌前的一幕,夏若瑤的雙眼都被淚水蒙住。
她想要上前一步,可腳步無法走動。
她想喊一聲爸媽,可嗓子卻是被封住一般,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她掙扎著,想要衝破那一層看不見的束縛。
或許是她的意志夠堅定,畫面一轉,她的腳步總算可以走動了。
夏若瑤趕緊走了上去,湊到餐桌旁,「爸,媽——」
聽到這叫聲,餐桌上的人緩緩地回過頭。
可桌上再也不是什麼人——而是三具被燒的焦黑的、扭曲猙獰的屍體,正睜著乾癟空洞的眼睛看著她。
「啊!!」
夏若瑤猛地睜開眼睛。
那閃瞎眼般的明晃晃燈光,潔白的天花板,還有鼻間湧入的強烈藥水味道。
她這是在哪?
「瑤瑤。」一聲沉穩好聽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還沒等夏若瑤反應過來,她就落入一個溫暖又厚實的懷抱中。
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味道,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別怕,我在,我一直在你身邊。」
「我……」她想要開口說話,可嗓音卻沙啞的厲害。
喉嚨好乾,像是一口枯井。
男人輕輕的擦著她額頭的冷汗,薄唇吻了吻她的額頭,「做噩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