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搶救室的外面，靜謚得落針可聞。
誰都沒有要說話，就連哭聲，也憋在喉嚨里不敢發出來，怕兆頭不好，怕沈炎出不來。
「還好么？」霍言深拍著蘇暖的背，感覺到懷裏的她全身都在顫抖，那種無力感，讓他頹敗。
蘇暖咬着唇，在他懷裏搖頭。
不僅她不好，宋媽媽跟沈炎都不好。
沈炎截肢了，失去了一條腿，這對於他的人生來說，是毀滅xin的打擊，她能還給他什麼？
霍言深當然也知道蘇暖在想什麼，有種不安，急速的在心底擴大，他的眼皮在跳。
蘇暖一直以來，都不太願意欠別人太多，這一次，她直接欠了沈炎一條腿，這種愧疚，可能會打破她跟他在今天以前的所有約定承諾。
他甚至在想，如果沈炎要她，她會不會也答應？
一想到這點，那種不安，越發強烈。
還沒等兩人的情緒平復一點，蘇阿姨那邊突然尖叫一聲，「宋夫人，宋夫人……」
兩人看過去，宋媽媽氣急攻心，暈倒在了蘇阿姨身上。
霍言深讓蘇暖過去看着，他去叫醫生。
醫生護士趕過來，把宋媽媽送去病房，蘇阿姨跟着。
搶救室的外面，就只剩下蘇暖跟霍言深還在。
這個時候，榮瑾從裏面出來，摘下口罩跟手套，臉色凝重，「已經在做手術了，最少需要六個小時，你們要不要先去我辦公室里等著？」
蘇暖抬頭，淚眼模糊的看着榮瑾，張嘴想問點什麼，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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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瑾嘆了口氣，「原本他的腿恢復各方面都很好，但剛才那一下，實在是……」
後面的話，榮瑾沒說下去，上前拍了拍霍言深的肩膀，「我能幫的就到這裏了，你好好安慰一下蘇暖，我先去看看小思思。」
「好。」霍言深看了眼榮瑾，兩個人沒多說什麼，一個眼神就懂得了對方要表達什麼。
榮瑾離開，霍言深握著蘇暖冰涼的手，「事已至此，我們要面對的是以後。」
「霍言深，事情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蘇暖帶着哭腔，「本來還好好的，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醫鬧的人，我已經讓賀飛去了解了，這件事……」霍言深說到這，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安撫道：「會好的。」
榮瑾的醫院一向做得不錯，從開院至今，今天的醫鬧事件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不相信太過巧合的事，如果真有那麼巧合的事，那後面一定還藏着推手。
只是，沒有證據之前，談什麼都太過薄弱。
蘇暖心裏很亂，壓根想不透什麼，只是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霍言深，「真的會好么？真的么？」
「嗯。」
「可是沈炎截肢了，被截掉的部分，再也沒辦法還原了。」蘇暖閉了閉眼，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霍言深沒再多說，攬緊了蘇暖，無形的給她力量。
手術的時間真的很漫長，漫長到宋媽媽醒了過來，匆匆回到搶救室外一起等，沈炎還沒被送出來。
宋媽媽咬牙切齒的盯着蘇暖，「你讓宋銘丟了一條腿，以後，你就要做他的那條腿，霍言深也在這，我當着他的面跟你說，你欠宋銘的，必須要離婚拿你自己去還。」
蘇暖渾身一顫，她能感覺到，霍言深的情緒也起了變化，隱忍的寒意在眸底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破封而出。
「我……」蘇暖張嘴。
「除了離婚，你們要什麼，我給什麼。」霍言深壓下情緒，一字一句。
宋媽媽的視線落到霍言深身上，「我只要蘇暖離婚，嫁給宋銘，其它的，我什麼都不要。」
「除了……」
蘇暖抬手擋住霍言深冷冽的薄唇，制止他繼續往下說。
宋媽媽哼了一聲，坐到另一邊去，盯着搶救室的門不再說話。
沈炎比原定的時間要晚了一個多小時，才被送出來。
可以看到，他的右腳從腳腕處截斷，空蕩蕩的，而他還在昏迷中，戴着氧氣罩，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宋銘……」一見到宋銘這個樣子，宋媽媽就悲愴的哭出了聲。
護士把她攔下，「先別靠近，我們要先把病人送去監護室。」
宋媽媽只能站在原地，讓移動病床先走，然後才在後面跟上。
醫生說要讓宋銘在監護室里過一周，確定截肢處不會感染后，才能轉到普能病房。
沈炎是在第二天醒的，因為次只能進去一個人探望半小時，每一次都是宋媽媽進去，蘇暖在外面看着。
宋媽媽跟沈炎說了什麼，蘇暖並不清楚。
就這樣一連過了七天，蘇暖在醫院裏守了七天，確定沈炎能轉移到普通病房，她才第一次跟沈炎說話。
「對不起。」似乎能說的，就只有這三個字。
沈炎的臉色很白，眼裏的光熄了，唇角雖然揚著，但語調，不再像從前那樣溫潤，「是我自己願意的。」
宋媽媽聽了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你願意，那是因為你喜歡夏夏，你為她丟了一條腿，從此以後就是個殘疾人，以後誰還願意嫁給你當你的腿？」
「媽……」
宋媽媽盯着蘇暖，「你給我句話，宋銘已經為你做到了這個份上，你是不是要離婚嫁給他？」
「我……」離婚兩個字砸下來，蘇暖渾身都在顫。
但她這一次，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說不。
終是她欠了沈炎，她欠的太多。
沈炎看向蘇暖，垂眸看着自己空蕩蕩的那條腿，意外的沒再說話，一時間，病房裏陷入一片詭異的靜。
蘇暖哪能看不出沈炎的痛苦，任誰失去了一條腿，都會這樣頹敗，更何況，他的夢想是攝影師，以夠健全的行走，才能支撐住這個夢想。
「宋銘，你跟媽說，你是不是喜歡夏夏？是不是想跟她過一輩子？」宋媽媽撲上前，抓住自己兒子的手，「你不要再讓了，你已經沒了一條腿，難道你還想把命也掏給她，連自己的真心話都不敢告訴她么？」
沈炎張了張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我喜歡她又能怎麼樣？她已經結婚有孩子了，只要她過得好，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不過是丟了一條腿而已，這是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