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廣博的大總管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恍惚。
明明應該生氣的陛下，竟然因為沈才人那一席話願意主動喝葯了…而且，還沒有一點責怪人的意思！
正當他愣神之際，蕭辭鈺略帶不耐的聲音又再次傳來：「還愣著做什麼？把葯端過來！」
此刻，蕭辭鈺已經翻身坐起。
攏了攏散亂的頭髮，便赤腳踩在地上，等著周德舜送葯。
周德舜不敢怠慢，匆匆上前將葯碗遞過。
然後，他便瞧見平日里總是拒絕喝葯的人，一口氣喝乾了碗里烏黑的葯汁。
「拿去。」蕭辭鈺爽快把空碗遞還給周德舜。
但面上，還是因口中殘留的苦味，而浮現出一抹難言神色。
見他如此，周德舜不由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陛下，要給您拿兩顆蜜餞嗎？」
蕭辭鈺額角青筋微跳：「滾！」
挨了一記冷眼的大總管露出抹委屈神色，可憐巴巴地帶著空碗滾了。
他分明也是關心陛下，怎麼待遇就跟沈才人差那麼大呢？
周大總管輕嘆一聲，滾出門外的同時，順便幫兩人帶好了門。
還是把陛下交給沈才人吧，這樣大家都放心。
然，周德舜心想的「放心」，如今卻不怎麼適用。
在他拉上門的那一刻，沈瀾熙也問了一個與他大致相同的問題：「陛下真不用吃兩顆蜜餞嗎？」
她這個角度瞧不見蕭辭鈺的神色。
但周總管既然有這問題，應當是因為看出了什麼端倪吧？
況且那葯的苦味極重，他不喜也是正常的。
這麼想著，沈瀾熙又淡淡補了一句：「吃著去去苦味兒也是極好的。」
蕭辭鈺：「…」
他看起來像是喝葯還要吃糖的小孩子？！
這一刻，他很想叫沈瀾熙也滾出去。
但目光觸及她背影的那一刻，那一聲「滾」，還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好歹是個姑娘，張口就罵不合適…
抿抿唇，已經到了他唇畔的怒言，便化作了一聲咬牙切齒的「不用」。
說罷，他便又氣呼呼地躺回去，扯過被子蒙住大半張臉。
之後，兩人都沒再主動說話。
室內一下子變得安靜，只余燭火跳動時那輕微的「噼啪」聲，偶爾乍現。
沒得帝王允許，沈瀾熙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原處。眼看夜逐漸深了，她的目光也從窗外隱沒於夜色中的圓月，轉到了身邊的燭火上。
陛下大概已經睡了，這些蠟燭再點著，恐怕會擾他清夢。
想著，她便挪動腳步，把多餘的蠟燭全部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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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下變得昏暗。
沈瀾熙也自此把目光放在龍床的羅帳之上。
只要再放下帷幔，擋住剩餘的微光就好。
她輕手輕腳地行至床畔，打算幫已經熟睡的人放下羅帳。但指尖觸及帷幔的那一刻，她卻忽然聽見了一道壓抑的呼吸聲。
他好像不舒服！
顧不得他之前賭氣的吩咐，略一垂眸，沈瀾熙便匆匆詢問：「陛下，您怎麼了？可是還有不適？」
蕭辭鈺沒有吭聲，但他緊蹙的眉頭卻把他的真實情況反應得淋漓盡致——他比之前情況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