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低沉的男聲同時響起，江燕回伸出另一隻手製止了她正欲砸像他身上的塑料袋，高大的身影，陰沉的俊容，隱匿在黑暗之中。
我聲在中陰。熟悉的男聲卻並沒有讓思怡放鬆下來，手中的塑料袋雖然沒有往男人的身上砸過去，可是她也大力地從他的懷裏掙扎出來，倒退了兩步，謹慎地看着他，“你來幹什麼？”
已是深夜，整條馬路都是安靜的，只有頭頂那盞橘黃色的路燈，此刻正孤零零地照在人的身上。
江燕回眉目清俊，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動，頭頂的光線有彷彿是劈開了他半個身體，他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是身上再也不見以往的那股雅痞氣質，更多的都是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冷然。他伸手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摸出了那張醫生開給他的妊娠證明，直接遞到了思怡的面前。
“現在是不是可以和我好好談一談了？”
思怡下意識地垂眸往他手上的紙上瞄了一眼，面色頓時一白，有些惱火地反問：“江燕回，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行爲？你侵_犯我的隱_私，我沒什麼可以和你談的。我說過了，讓你別再來找我！”
她轉身就走，自然是走不成的。
江燕回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就將她往牆上推去，思怡手中的袋子掉了一地，裏面的食物也都掉了出來，可是她整個身體卻是被動的被控制在江燕回的勢力範圍之內，他深邃的眸光之中，此刻全是血絲，隱隱還浮動着一些別的情緒，但是光線不好，她看不清楚，她也不想去看他的眼睛，只聽他嗓音暗啞——
“我都已經把證據放在你面前了，你還不準備承認，嗯？”
“我沒什麼好承認的。”
“你懷孕了！爲什麼要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你，我懷孕不懷孕和你有關係麼？”
“葉思怡，你簡直——”
“江燕回，你就不能放過我麼？”思怡精疲力盡地截斷了他的話，她知道，能避開他的眼睛，卻是避不開自己的心，還有那一份鐵錚錚的事實面前，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否認都顯得可笑了，乾脆也就承認了，“是，我懷孕了，可是和你無關，你放過我不行麼？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我現在求你了，你就當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自生自滅，可不可以？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
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因爲我承受不起你的怒氣，承受不起你的冷淡，更加承受不起你的恨意。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因爲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也會去恨你。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因爲曾經屬於我們之間的美好，偶爾我回想起來，也會告訴自己，那樣的回憶，也已經足夠，哪怕是讓我以後的每一天都品嚐寂寞的味道。
她聽起來那樣低聲下氣的話，可是爲什麼到了他的耳中卻依舊是那麼盛氣凌人？
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
江燕回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睜開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反問了一句，“思思，你一個人能生出孩子來麼？今天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親近的，親暱的叫過自己一生“思思”了？16GKB。
那一瞬間，思怡眼眶一酸，只想掉眼淚。
他曾經那樣死皮賴臉地追在自己的身邊，一聲一聲地叫着自己的小名，那連父母都很少叫的兩個字，他卻朗朗上口，每一次都會叫得一身酥_麻。可是爲什麼現在她聽在耳中，卻難過的只想掉眼淚？
她還真是怕自己會掉出眼淚來，只能硬生生把臉別開，卻在聽到他後面那句話的時候，渾身都徹底僵硬住——
他低低地說：“我要說的話你聽好了，我知道你懷孕了，我知道這個孩子是我的，但是思思，這個孩子不能要，我明天給你安排了最好的醫生，到時候我帶你去醫院……”
有那麼一瞬間，思怡連呼吸都忘記了，木訥地轉過臉來，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俊容，爲什麼會覺得，如此的陌生？
他剛纔說什麼？
他是不是說，不要這個孩子？
哪怕之前想方設法瞞着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也有想過，不想說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怕他會不肯要這個孩子。可是那到底只是想想，她知道，自己的心底深處有那麼一份僥倖的心理，還是在不斷地告訴着自己，江燕回不會是那樣的人，或許……或許有那麼一點的或許，他也會開心，也會想要這個孩子……
原來僥倖的，終究還是多半以失望告終！
只不過，她現在不是失望，是真正的絕望！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不想要”這三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會是這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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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生生地落在了她的心頭，將她那顆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徹底擊碎了，再也無法癒合。
她澀澀的眸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發白的脣瓣也跟着發抖，喉嚨口有太多的話都在叫囂着要蹦出來，可是就是沒有力氣衝他大叫罵他無恥或者再給自己辯解，那不是他的孩子。她現在對着他這張臉，每呼吸一下混合着他氣息的空氣，都覺得是凌遲一般的痛苦，她只是沉默地想要去推開他的手，抖着音說：“放開我。”
“思思……”
“請你別叫我思思，江燕回，你配叫我這兩個字。”思怡一手按在了他的手肘上，仰起脖子，頭頂昏暗的光線照着她發酸的眼睛，她的眼眶紅的像是一隻兔子，可是就是倔強的不讓自己眼眶裏的淚水掉出來，“你讓我覺得噁心，你放開我！”
江燕回，你對我怎麼就那麼狠？
“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江燕回皺着眉頭，凌厲的男聲之中同樣是夾着痛楚，“我不讓你生下這個孩子是爲了你好，我能給你一個解釋——”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肚子裏的這塊肉那也是我肚子裏的，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沒錯，我一個人生不出來孩子，可是你也不過就是捐了一顆精_子而已，你有什麼權利決定他的去留？”思怡咬着牙，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江燕回，在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之前，請你馬上離開！”
“葉思怡，你爲什麼每一次都要這樣自以爲是？”江燕回也有些惱火了，他原本心情就不好，這個時候夾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承認自己沒有辦法去徹徹底底相信她，他也承認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對着她的時候回到最初那樣的心態，他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掌心，一手扣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用力地說：“葉思怡，你聽好了，我不是不要孩子，我只是要不起，你明白麼？你知道我一直都有抽菸……你要明白，你生下的孩子不會健康的……我……你就聽我一次，你還年輕，你有的是機會……”
抽菸……這個就是他的理由……
思怡垂目不語，好半天才緩緩動了動脣角，扯出一個自嘲的苦澀弧度，一滴晶瑩的淚珠又從眼角滾落下來，她一直都沒有說話，可是自己的世界安安靜靜的，有一個微弱的聲音近乎可憐地在說——
你不會明白的，我早就已經沒有了機會。
江燕回看着她的眼淚，只覺得心頭劇烈一顫，剛想說什麼，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有熟悉的男聲傳來——
“思怡，思怡……”
是鄭牧巖，兩人都是一愣，思怡來不及擦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就已經看到了從對面公寓大廈跑出來的鄭牧巖，鄭牧巖大概也看到了他們，加快了腳步，“思怡——”
走近了才發現和思怡站在一起的是江燕回，思怡一臉委屈又痛苦的樣子，鄭牧巖當場面色一沉，上前就將江燕回給推開，將思怡護在自己的身後，惡狠狠地反問：“江燕回，你想幹什麼？”
江燕回之前還想要對思怡解釋一番，可是他的話才說了一半，鄭牧巖就跑了過來，還一副護短的摸樣，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完全不能靠近的魔鬼，而他鄭牧巖纔是守護着她的王子。
他這樣驕傲的人，哪裏能容得下這般的挑釁？心中一陣妒火燒起來，他有些不受控制地開口：“我幹什麼還用得着和你報備？你當你是誰？鄭牧巖，我不管你在S市是有什麼樣的身份，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怕你，我告訴你，那是我的女人！”
“你知道一個男人最無能的時候是什麼時候麼？”鄭牧巖冷笑一聲，緊緊地拽着思怡的手，指了指江燕回，一字一句地說：“那就是他只會對着旁人說她是我的女人，可是一轉身卻只會欺負那個你嘴裏說的‘你的女人’。我不想和你做無畏的爭吵，我也告訴你一句，思怡她從來都不是徹底屬於誰的，她只是她自己！”
江燕回怒極反笑，眯着眼睛口不擇言，“我無能？我無能還能讓她懷了我的孩子？鄭牧巖，你說你有什麼立場來對我說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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