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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等待了一會，覺得這安靜實在讓人感到不安，于是拿著抹布打開廚房門，還是準備出去看一眼。就假裝自己是去打掃衛生的就好。
大門正大開著，雨夜的風嗚嗚地灌進屋子。白花花的燈光下看不見一個人。李姐突然打了個寒戰。在這麼大的房子里一個人待著，一定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情吧。
“先生？”李姐試探著叫道。“夫人？”
沒有人回答。李姐又往前走了幾步。
“景顥……”
似乎有一聲模糊的呼喚傳入李姐的耳朵。李姐四處望了望，沒有看到人在哪里。
“老夫人？”
“景顥……”
這次，李姐听見了聲音的來源。是那個背對著自己的沙發。
“老夫人！”
李姐匆匆跑向沙發，蹲在沙發前面查看黃裳的情況。黃裳正倒在沙發上，原本梳洗的干干淨淨的頭發也被不小心弄亂了，從門外吹進來的冷風肆無忌憚地從黃裳的衣服下擺吹進去，使得黃裳一陣一陣地打顫。她似乎沒有了意識，任憑李姐怎麼叫她，她也不能睜開眼楮，只是眉頭皺動著，不停地喊著蕭景顥的名字。
“老夫人，你醒醒啊！這里不能睡！”
雖然李姐對黃裳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一個下人對主人的尊敬還是有的。看著黃裳這樣落魄地獨自躺在客廳沒有人管，李姐突然心生悲涼。原來這麼聲名顯赫的富人也會遭遇這樣的一天啊。
再加上同為母親的同病相憐，李姐不難想象，如果自己遇見了同樣的事情，她一定會比黃裳傷地還要嚴重。
她很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出來，現在黃裳已經不省人事，她該怎麼辦？
李姐搖動著黃裳的身體，輕輕叫她︰“老夫人，我帶你去休息吧，你堅持住……”
幸好黃裳身體還比較健康，如果她身上原本就有些疾病，那這次十有**就度不過這關了。
也許蕭景顥就是仗著黃裳的身體好才敢這麼做的吧。否則，他一定會有所顧忌的。然而他忘了，黃裳已經老了，就算沒有病也抵不過這麼氣的。
李姐給黃裳喂了一點水，黃裳似乎平靜了一些，不再叫蕭景顥，眉眼也不再動彈了。李姐這才放心下來，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黃裳，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老夫人，睡一覺，就都好了……”
李姐好容易才把黃裳搭到自己肩膀上，然而走起路來卻一步三搖，顫顫巍巍，彷彿隨時就要倒下。
果然，還沒到樓梯口，李姐就膝蓋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
幸好沒有把黃裳摔下來，不然黃裳一定經不住的。
抬起頭望望通往二樓的層層台階，李姐從來沒有覺得它有這麼高。她不相信自己能把黃裳背上樓去。
李姐停住了，現在她要麼讓黃裳在沙發上睡，要麼只能讓她在自己的房間睡了。
她嘆了口氣，帶著歉疚說︰“老夫人……你別嫌棄，我只能讓你睡在樓下了。”
李姐終于把黃裳拖到了自己的房間，將她扶到床上，蓋好被子。
坐在床邊的李姐看著窗外不知何時天明的黑夜和殘月，心里思忖著，不知蕭景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還好黃裳沒有出什麼新的狀況，這讓李姐感到輕松了許多。
她坐在椅子上，想就這樣湊合一夜，可是睡著卻變成了一件難事。寒風入骨，僅有的被子也給黃裳蓋在了身上，椅子堅硬地像石頭一樣，硌的忙了一天的李姐無比疼痛。
無奈，李姐只好走向客廳，去門口探看蕭景顥有沒有回來的痕跡。可只有幾只小蟲在聲聲鳴叫，除此之外只有無邊的寂靜。如果今晚為了等蕭景顥而一直開著門，那麼她是不可能睡了。
李姐想了想，幾番猶豫之後，還是關上了大門。但願蕭景顥帶了鑰匙，或者她不會睡的太死，能被叫醒吧。
再次確認黃裳沒什麼事，又感受過坐在椅子上睡覺的困難之後，李姐終于帶著強烈的困意走出自己的臥室，躺在客廳沙發上，和衣沉沉睡去。
說實話，睡在沙發上似乎比睡在自己的床上還要舒服。這麼好的沙發，李姐連坐的機會都沒有。除了冷之外，這對她來說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一夜的時間匆匆而過，蕭景顥和甦晴就在離李姐不遠的後花園相互擁抱著取暖。月亮正是上弦，由新鮮到成熟的路上，像一把白色的水晶斧頭。過不了幾天，應該就會十分圓了。
第二天早上，李姐在窗戶里照進來的陽光中睜開了眼楮。生物鐘告訴她現在要開始工作了。在思考了半天之後，她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睡在沙發上。
對了，黃裳！
李姐匆忙走進房間︰“老夫人！”
弄皺的床單上什麼都沒有，黃裳已經離開了。
李姐連忙走出門，四處喊著主人們的名字，卻沒有人回答。
在後院的位置，她看到了一直听蕭景顥講的小棚子。
“美玲，別怪我啊。”
李姐掀開了簾子，走進去一看，里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人，人呢？”
這樣大的房子，只剩下了李姐一個人。她不知道昨晚蕭景顥是否回來過，是否知道黃裳在哪里，又是什麼時候帶走了甦美玲；但她猜想他應該沒有來過，不然他不可能不叫醒自己，任憑自己睡在那個貴重的沙發上吧。
突如其來的孤獨讓她無所適從。
她突然連干活都不放在心上來了。因為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些離開的人都不會再回來。那麼她還需要打掃衛生做四五個人的早飯嗎，意義在哪里呢？
她站在原地，四處望著，天空比平時還要高遠，彷彿全世界都在遠離她。
無論如何，她不能現在罷工回家。不只是因為她不是個沒良心的人，還有，她這個月的工資誰來發呢？
李姐隨意擦洗了臉，帶上一些零錢，鎖好了門，走上了前往黃裳家的路。
對于沒有交通工具的李姐來說，離開這個小區真是一件難事。李姐走了很久，看著一輛輛汽車從她的身邊飛馳而過，李姐的心頭感到無助和無力。
所以能坐上公交車，還能被好心人讓座，她對生活充滿了感激和滿足。
差一點在公交車上睡過頭的李姐及時到站下了車，又走過一大段路，按照蕭景顥家長留的黃裳名片上的地址，李姐找到了門牌，按響了門鈴。
等待答復的期間，李姐後退了幾步，端詳著這座不凡的房子。她一直很為自己每天能進出高檔小區感到自豪，但是黃裳的房子著實讓她對蕭景顥的家有些挑剔起來。環顧四周，所見之處都是這樣的房子，讓李姐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里還沒醒來。
在下人的接待下，李姐走進了大門。此時已經是中午了，李姐在路上花了太多的時間。可是她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過飯。
穿過她感到不可思議的院子，目光掃過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裝飾物，李姐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路上都在心里嘖嘖贊嘆。
“快點走，別看了。”領路的小丫頭不耐煩地說，眼楮里還有一絲困意。
李姐有些驚訝，這麼小的姑娘竟然會這麼說話。
“哦，哦，知道了。”李姐連連答應著，心里卻十分難過。大家都是在別人家干活的下人，就因為自己穿戴更加隨便，那丫頭就覺得自己更高人一等嗎？李姐不懂，她從來沒想過這樣去對待別人。她甚至把自己當成了蕭景顥的長輩和家里人。
可是畢竟這里是黃裳的家，李姐也就只好忍住心里的不滿，踏上一個又一個台階，穿過幾扇小門，看見了黃裳的臥室。
“老夫人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吧。”小丫頭一邊說，一邊轉身離開了。
望著小丫頭轉身的背影，李姐哀嘆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進來。咳咳。”里面是黃裳有些沙啞的聲音。
昨天和蕭景顥爭吵的時候，她的聲音還沒有這麼脆弱。李姐不免忘記了剛才小姑娘的失禮，應了一聲，走進了門。
李姐顧不上注意室內的裝潢，低著頭有些緊張。只見黃裳躺在床上，顯得十分疲憊。掛在床頭的衣服看上去十分眼熟，是李姐昨天才見過的。
氣氛有些尷尬，李姐想說些什麼話︰“老夫人，是我。我是少爺家里的保姆。”
黃裳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沉靜地說︰“我知道你。你來干什麼？”
李姐有些緊張，黃裳對她昨天的好意沒有表達任何感謝，反而現在十分不耐煩，對李姐的出現感到很是不屑。李姐很擔心她接下來就要把自己轟出去。
“是這樣的，老夫人……”李姐趕緊說，但緊張還是讓她的話磕磕絆絆，“那個，先生一直沒回家，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黃裳听完這句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李姐嚇得頭上冒出了冷汗。她知道黃裳已經十分虛弱，禁不住一點來自兒子的傷害的。
李姐屏氣凝息，不敢說話，等待黃裳的反應。
黃裳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沖李姐揮了揮，說︰“幫我把門後面架子上的毛巾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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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