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黎清指着地圖上一片羣山圍繞的地方說道，“北宸王，南川城昨天傳來的消息，雪災嚴重，請求賑災。這裡地勢特殊，山路不好進，還是麻煩逍遙王護送，以免出現意外。”
拓跋臨看見那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不太樂意，但是拓跋諶點頭，“嗯，十一，你就跟黎大人一同去。”
“當年的南川王害的王兄險些命喪戰場，現在這塊封地還是他兒子的，我纔不想給他賑什麼災。讓裴紹南護送你去好了。”拓跋臨臉色不好看。
當初波羅戰事一波三折。當時北宸王一系只帶了少部分軍隊佑敵，另外大部分軍隊由南川王季南川率領，按照計劃當北宸王和波羅國交戰之時，他就該帶着大部分軍隊衝出來，以最小的傷亡拿下波羅國。
但是結果北宸王沒等到季南川的援軍，他們就靠這先鋒部隊拿下了波羅國。血流成河，那是一場惡戰。
而且在這種惡劣情況，還遇到了天殺閣的刺殺，無數高級將領不是死在刺殺之下就是死在了這場戰役之中。
事後，季南川以收到了假的軍令爲由，說他不出兵是收到北宸王的命令，不能出擊，按兵不動。
那一日北宸王拿下波羅國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將季南川打了一頓。
北宸王以區區先鋒部隊，以血的代價拿下了波羅，傳說中的後續部隊一直沒有出現。
季南川最後以死謝罪。
他曾經是北宸王的同袍，也是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最後卻出賣了他。
那一戰，拓跋諶失去了木奚，失去了柯瑜，失去了季南川，也失去了無數浴血奮戰的袍澤。
這一戰最後把責任全部歸於季南川一人，他被免除了王位，只是礙於汗馬功勞沒有收回封地，賜給了他的兒子，他兒子也沒有爵位，只是封了南川城的城主。
季南川和昌國公是一個時期的人，連昌國公都沒封王，可見季南川對新晉王朝的勞苦功高。若不是出了波羅的禍事，只怕現在新晉王朝最權貴的家族，就不止是裴家，還得多一個季家。
“季南川是季南川，百姓都是新晉王朝的百姓。王爺何必介懷過去？裴小侯爺現在正忙着追白蓮教的線索，尚不得空。”洛九夜搖晃着羽扇道，“正好我也要去南川城覈查賦稅，一同去？”
拓跋臨這纔不太痛快道，“反正我是爲了南川城的百姓，可不是爲了季家人。”
“有逍遙王和洛公子，這一行肯定更順利。糧食我已經備好，現在就啓程吧。”黎清笑道。洛九夜是他故意引走的，這傢伙一直查賦稅，不止查到了子桑部，還查的更深，尤其是在南陽郡那次差點把白家都給挖出來了。
所以黎清最近一直拿各種安全郡城的賦稅引走洛九夜，比如南川城。這裡沒有白蓮教。
而如南陽郡那些比較重要的窩點，都交給丞相去查，洛九夜不是親自過手，就難發現端倪。
……
楚妹正坐在案桌後寫着最新的訊息，最近她還是主要負責審問白蓮教，證詞很亂，需要整理以後才能用。
青蓮在一旁研磨，雲雀將旁邊的炭火爐裡又加了一些銀炭，芍藥端上來一杯熱氣騰騰的暖茶。
門外的簾子被人撩了起來，蘇綾扇笑銀銀捧着賬目走了進來，楚妹擡頭見她來了，擱下毛筆問道：
“你怎麼來了？身子纔好，要多休息纔是。”
蘇綾扇說道，“不妨，得虧王妃盡心照顧，已經痊癒了。現在王妃讓我做了女官，我和如嫿合計了一下，就把王府的賬目整理出來，請王妃過目。”
“擱着吧。”蘇梓寶笑道，“怎麼，可有什麼不對勁嗎？”
蘇綾扇將賬本遞給雲雀，雲雀呈上來擺在楚妹面前。
蘇綾扇說道，“要說沒問題，倒是有些問題。但是真要說哪裡有問題，這賬目做的平整，又看不出問題。到底以前王府不是王妃當家，所以不知道王爺每年莊子商鋪裡實際的銀錢。只能告訴王妃，這賬目被人動過手腳，只不過那人每次只挪了一點點，不怎麼引人注意。但是積少成多，只怕也是筆不小的款子。現在沒辦法抓到她的證據，但是如今王妃管事了，這裡的銀子，她就休想再挪出去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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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妹立即明白。王府以前是柯晴枝當家，這是明面上的開銷，王爺其實不怎麼在乎。現在和王爺時間久了，楚妹也多少知道一些，蕭煜纔是王爺的錢袋子，暗地裡的收入都是那邊算的。
柯晴枝管的是王府明面上有多少莊子商鋪以及逢年過節一些孝敬，還有宮裡的賞賜等。後來楚妹當家，因爲楚妹也是打算完成任務就走，也沒管賬目這一塊。直到王爺用兵書換了她做了這個真正的北宸王妃，楚妹又讓蘇綾扇和唐如嫿做了女官，纔開始管賬。
可以理解。柯晴枝如果不是從王府裡賺銀子，她怎麼有錢去收買人，又怎麼有錢培養自己的人。
就算是現在，柯晴枝在王府裡也照樣有不小的話語權。
“那成，以後王府的賬目就多虧綾扇費心了。”楚妹點頭笑道。
蘇綾扇又道，“這些舊賬倒是也不急。這段時間洛公子實在忙不得閒，賦稅的查證還常扯到白蓮教，於是也讓我參與了咱們這次巡視的賬目管理。王妃怕是不知道，王爺不準公主收那些臣子們的禮物，但是公主們每到一地，基本上都要遊玩設宴，大肆採買。一路上的車馬開銷本是正常，再加上公主這般奢侈無度，朝廷撥下來的銀兩實在是不夠支撐到咱們返回長安。”
楚妹一愣。拓跋諶平時只管圍剿白蓮教的事情，卻不知道他們這一大幫人開銷巨大。
“好，我知道了，等會我去見見公主，找她說道說道。”楚妹說道。但是想到那位驕縱的公主殿下，這還真是個苦差事。
蘇綾扇嘆氣，“只怕王妃一說，和公主的關係更僵了。”
正在兩人說話間，喜寶匆匆進來了，“小的給王妃請安，我家小侯爺請您過去一趟。”
裴紹南？楚妹一愣，擱下手中的賬目說道，“好的，我這就去。”
“王妃，小侯爺平日裡有事都是直接過來，這次怎麼還派人來請？難道是昌國公府裡出了什麼事情？”蘇綾扇問道。
楚妹起身，“走，咱們去瞧瞧。”
他們這一行人平時都住在郡城裡特意安排的別院，離的很近，不過是隔着一個園子。
走進院子，林初柔坐在主位上，旁邊站着一個御醫，裴紹南坐在一旁，看臉色像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不知道小侯爺找我來，所爲何事？”楚妹問道。
那御醫拿着一張藥方遞給楚妹，“王妃，這張藥方可是你半個月前，開給林夫人的？”
楚妹一看見那張藥方就愣住了。這確實是上次林初柔求她開藥方的時候，她寫的那份，但是爲什麼現在會在這個御醫手中。
而且，蘇綾扇現在小產沒多久，若是給御醫看過應該就會知道她曾經懷孕的事實。
她不是要保密嗎？現在怎麼回事？
見楚妹不說話，裴紹南也不願意相信這是楚妹做的，於是解說道，“阿妹，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大嫂這段時間身體不怎麼舒服，我就請了御醫來給她瞧瞧。結果御醫說她曾經小產，就是在半個月之前，而大嫂說半個月前，她找你看過，你說她月事不調給她開了這張方子。現在御醫看過，這張方子其實是打胎的。”
楚妹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
當初楚妹就說過，在身體調養好之前不要找御醫看，不然就會發現曾經小產過。
但是現在林初柔不僅找御醫看，還故意裝作不知道自己懷孕，說楚妹給她開的方子是治月事不調的，但是隻要是個大夫就可以看出這個方子明顯是打胎的。
也就是說，她現在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而變成了楚妹害的她小產。
反正現在胎已經打掉了，不可能查出之前有幾個月的身孕。
如果楚妹說出事實，說是林初柔自己要打胎，誰都不會相信。因爲在外人看來，這麼一個溫柔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懷別人的孩子，懷孕那肯定就是裴耀庭的。裴耀庭的孩子，她怎麼會想要打掉呢？
林初柔不知道楚妹見過子桑穆，已經知道她的孩子其實是那次春藥後的結果，那麼她在等楚妹說的真相，就是這孩子是她和裴紹南的一夜春風。但事實並沒有這回事，反而變成了楚妹污衊她跟裴紹南，也會傷害楚妹和裴紹南的感情。
這就是林初柔想要的結果吧。她故意讓御醫發現自己曾經小產，把一切推到楚妹身上，逼楚妹說出她曾經制造的謊話，傷害楚妹和裴紹南的感情，一方面讓大家覺得楚妹是個惡毒的女人，另一方面，讓裴家和楚妹的關係徹底水火不容。
打的好算盤。
對於幫了她的人，反而能恩將仇報到如此地步。
你被人強暴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用楚妹幫你打掉的孩子，來陷害楚妹？楚妹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因爲林初柔的名譽，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反而是林初柔步步緊逼，非要陷害楚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