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屬下調查後去了唐生父子去過的那個山洞，確實有白蓮教的標識。那地方隱秘的很，若不是有地圖指引，尋常的人肯定找不到。至於那人證樵夫，屬下旁敲側擊，他只說看見唐生父子從那洞裡搬出了好些金銀珠寶，裝了兩大箱子回去。還有王爺讓屬下調查的，唐如嫿姑娘口中，收舊書的那戶人家，屬下也去了。那戶人家的當家人兩個月前去世，他兒子是個紈絝子弟，就將老爺子生前留下的那些珍本善本全部拿出去賣了換錢，確實是真的賣了一批書畫給唐生。”洛九夜說道，“但是屬下幾次打探口風，他看起來，不像是知道白蓮教的樣子。”
楚妹黛眉輕挑，“現在地圖是真的，樵夫也是真的，難道唐生真的是白蓮教徒？真的是連州分舵舵主？至於那戶人家，也不過唐如嫿說來掩飾的。畢竟他們家經常到處收書，可以隨便說是在任意一家收的書裡找到的地圖。難道唐如嫿在騙我們？”
“雖然人證物證齊全，邏輯也沒有問題，但是這樁案子，還有一個非常不對勁的地方。”洛九夜說道。
拓跋諶一直聽着他們說着，此時微微頷首，“嗯。唐家人全死了，只剩一個唐如嫿跑了出來。”
這有什麼不對勁嗎？楚妹納悶。
突然反應過來，如果真的如章志華所說，唐生是連州分舵舵主，爲什麼，整個分舵就死了唐家這些人？
白蓮教其他人怎麼可能不救自己的舵主？
就算是救不完所有，最起碼也能救個七七八八，何至於唐家一家人，只有唐如嫿一個不在家的免了一難。
分舵舵主是有權調動一州所屬的屬下。
白蓮教分舵暴亂的時候，往往一州的軍隊都壓不下，怎麼這清泉郡區區一個郡守，帶着幾個官兵，就把人家分舵舵主抓了，全家斬了，整個連州的白蓮教還不吱一聲。
不對勁，很不對勁。
章志華在說謊，但是這地圖，又是真的。
正在此時，裴紹南終於回來了，他喝的一身醉醺醺的酒氣，纔剛進來就連灌了兩大碗酸梅湯道，“問清楚了。章子明只是個紈絝子弟，什麼都不清楚，我問他地圖案前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章子明說，他爹在前幾天脾氣格外暴躁，還把他揍了一頓，那正好是唐家滅門前幾天，你們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聯繫。至於其他的，我都把他灌死了，也沒問出來。”
“這麼巧，看來，章志華還真的有問題。”楚妹喃喃，“不如再把唐如嫿喊過來問問。算了，大半夜了，她應該已經睡了，明天再說吧。”
裴紹南擺手，“沒睡。我剛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坐在長廊外面，全家都沒了，看來是等着你們的消息，怎麼睡得着。”
“青蓮，去把唐姑娘請進來。”楚妹說道。
過了一會，唐如嫿走了進來，懇切說道，“幾位大人可是查出了我爹的清白？”
“我們問過，也證實了，樵夫看見你爹和你大哥從白蓮教的山洞裡，搬出兩大箱金銀珠寶。而你說那個賣書給你們的那戶人家我們也去了，對方似乎並不知道書裡藏了張地圖的事。”楚妹說道，“並非不信任你，但是你也需要說一些證據，讓我們能夠相信。”
唐如嫿連忙說道，“我爹一直以爲那是張藏寶圖，所以纔會去找的，他們肯定是把那白蓮教的寶貝當做藏寶圖的寶貝搬回來，我們家真的不是白蓮教，我爹要是白蓮教的，我肯定知道。”
“這可不一定。唐姑娘，事實上我所知道的，很多白蓮教徒，尤其是裡面身份比較高的，都隱藏的特別好，暴露之前，完美無缺。有些人會娶親生子，連他們的妻妾子女也不知道。所以也不能排除，你父親就是白蓮教，而你不知道實情的可能。”洛九夜淡淡說道。
“不可能！”一聽這個話，唐如嫿就崩潰了，“絕對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是白蓮教徒，我爹自幼教我忠君愛國，長幼尊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我不信，我不信！”
楚妹黛眉輕挑，將那張地圖拿在唐如嫿面前晃了晃，“其實我很奇怪，以尊父的眼神，是怎麼會覺得這樣一張鬼畫符的東西是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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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一直對字畫很有研究，他當時第一眼看見那地圖的時候，就覺得不是普通符咒，而像是暗藏玄機的藏寶圖。”唐如嫿說着，突然指着那地圖搖頭，“不對，這不是我爹找到的那張。”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唐如嫿拿起那符咒一樣的地圖仔仔細細打量，“真的不是。雖然很像，但是紋路都不一樣了。我曾陪爹研究過幾天，不是這張圖，真的不是這張。”
“假的？可是剛那個蓮花的標誌，怎麼回事？”楚妹自語。
拓跋諶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切，淡淡道，“造假。”
“王爺和我想的一樣，看來王爺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洛九夜低笑一聲，“我本來還奇怪這事怎麼都說不通，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知道你聰明，趕緊說出來聽聽，我還沒明白咋回事呢。”裴紹南撓了撓頭說道。
洛九夜說道，“很簡單，我更傾向於相信唐姑娘說的話。他爹意外得到這張白蓮教的地圖，被他當成藏寶圖研究，而且還找到了一個窩點，拿出了寶藏，還被人發現了，所以引起了真正的白蓮教的注意。如果我是白蓮教，那麼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搶回這張圖，以免被人破譯。其次，就是殺了唐家人滅口，以免這圖被他們記下來。所有知道地圖的人，都必須殺了。這才能保證，真正的白蓮教無虞。而很顯然，現在唐家被滅門，藏寶圖也被換了，白蓮教的人已經達到了他們的目的。確實，這張地圖有蓮花的標識，但卻是白蓮教的人造假做出來的。就算朝廷想辦法破譯了地圖，上面的窩點，也不是真的窩點。”
楚妹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更合情合理。那現在的問題就是，真正的地圖到底在哪？是誰在造假？造假之人肯定白蓮教的人，因爲這種畫地圖的辦法，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
“那……那我家的冤屈能夠洗刷了嗎？”唐如嫿含淚說道，“爹已經故去了，我不能讓他揹着叛國謀逆的名聲，連牌位都不能進祠堂供奉。”
謀反之人，是沒有資格進祖宗祠堂的。
楚妹望向唐如嫿，“唐姑娘放心，只要能夠找到那個製造地圖的人，找出真正的連州分舵舵主，就能洗刷令尊的冤屈。而如今，並無人證物證，一切都只是我們的推測。所以，還不能證明。”
楚妹覺得那郡守章志華倒很可疑。
地圖被換了，如果是他不知情，那就是玩忽職守，丟官，還好。但如果，本就是他幫忙換的，勾結白蓮教，那樂子可就大了。
現在他們還在清泉郡的地盤上，這裡要真的是白蓮教的分舵老巢，還真危險了。
拓跋諶他們帶着軍隊，但是這點軍隊怎麼夠？如果剿匪，肯定是聯合當地的守軍，新晉王朝全國各地都駐紮着大批守軍，鎮壓白蓮教，圍剿反賊。
而這些守軍都隸屬於五軍都督府，也就是聽從拓跋諶調度。當然了，必須有皇上的命令，才能調。
私調軍隊同樣是死罪。
假如白蓮教的勢力，已經滲透了清泉郡，那就是說清泉郡的守軍已經不能指望了，而他們這批人如果被白蓮教的人包圍，一場硬仗，就算他們勝了，那肯定也是慘勝。
現在還住在清泉郡地界上太危險了，只有重新撤回船上才比較安全。
楚妹望向拓跋諶，他也一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輕輕搖頭，“打草驚蛇。”
“王爺請示下？”洛九夜抱拳，臉上也多出了一絲嚴峻。顯然楚妹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拓跋諶低頭看了那地圖一眼，問道，“你還記得原本的地圖是什麼樣嗎？”
“不……不記得了。那地圖實在是複雜，只是看着就頭暈。”唐如嫿努力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拓跋諶望着城主府的方向，“必須先拿到地圖。”
他的眼中從來都沒有危險，只有他需要得到的東西。這就是拓跋諶。
楚妹望着他，點頭，“嗯。”
就算是再危險的地方，她也已經決定好要跟他一起。
……
黎清望着只見明月不見星光的夜空，說道，“連州，是子桑部的地盤吧？”
“是。不止連州，這一帶，繼續下去都是他們的地盤。”陶笛答道。
黎清眼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光亮，“是啊，差點忘了，這行船的路線，還是我向皇上推薦制定的。本來只想讓北宸王出現，嚇一下連州分舵那些人，卻不想他們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地圖，嘖，連地圖都漏出來了。”
“上一任舵主突然得急病死了，沒來得及交出地圖，子桑部的人暗中搜了一個月沒找到，沒想到陰差陽錯到了唐生手中，現在應該早就被他們回收了，大人無需擔心北宸王他們能找到真的地圖。”
黎清脣邊勾起一抹淺淡而陽光的笑，“是啊，我還真有點擔心，他們找不到真的地圖。聽聞唐家跑了一個女人，而剛好楚妹就在江裡撈起了一個女人，會不會是同一個呢？”
“沒這麼巧吧？”陶笛訝然。他們都察院就是再厲害，也查不到北宸王封鎖了的消息。只知道救了個女人。
黎清偏偏頭望向陶笛，“不管是不是同一個人，只要讓子桑部的人以爲是同一個就行了。唐生的女兒落在了北宸王手中，他們準備的那張假地圖已經糊弄不下去了，唐生這個替死鬼也不夠，你說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
“是，屬下這就把消息散給他們。”陶笛說道。
他們有辦法聯繫到連州白蓮教的人，但也只是能聯繫，就算樑王也不可能知道子桑部分舵舵主是誰，除非是有那種教內集會。
“嗯，那就更熱鬧了。”黎清笑了笑，燦爛如陽光，誰都看不見這陽光之下隱藏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