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時淺的聲音裡帶著急促,因為才開始坐月子,身體還有些虛,呼吸也不穩。尹清歡斂了斂眸色,最後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猜忌告訴阿淺。
「清歡,你別不說話,你是不是懷疑喬安妮……」
「阿淺,那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打斷時淺的猜測,也是在告訴自己,就算喬安妮再怎麼恨喬語諾,再怎麼針對她,也不該對父親下手。
當年,是父親把一無所有的喬安妮帶回了家,給她豐衣足食的生活。
「那你還是她親姐姐,不也一樣……」
時淺說到這個,情緒就不免激動起來。她現在躲在浴室里打電話呢,門外傳來顧母的聲音——
「時淺,怎麼了嗎?」
自然,這聲音尹清歡也聽到了。
「阿淺,這件事你別管了,你好好養身體……這段時間,不要輕舉妄動。」
尹清歡不想時淺因為她有事,這次父親的事情,她會自己去查。
掛斷電話后,女人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她看著醫院的方向,眼中泛起一層水霧,心中默念著,千萬不要有事。她只想父親醒來,想他好好活著。
可是此刻,她只能站在醫院外等著,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就這麼在車裡待了一下午,尹清歡的目光緊緊瑣視著醫院大門,只見那些記者似乎比她還有耐心,方旭都出來說明了情況,還是沒人離開。
似乎,這些記者都認定了,喬父肯定是出事了,並且很有可能會死。
她蹙眉,按理說記者不該這麼快知道消息的。之前戚言商都還沒來,記者卻先到了。
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的嗎?
……
醫院裡,ICU病房外。
管家來了之後,就看到坐在長椅上,神色憔悴的喬安妮。
方旭拿著化驗報告來,給戚言商看過後,只見男人眉頭緊鎖,眸色諱莫如深。
——藜蘆過量誤食。
「喬董事喝的葯,一直都是你熬的?」
管家點點頭應道:「是我。」
而一旁垂頭不語的女人身子微微怔了怔,卻也不過片刻,也抬起頭看向問話的男人。
「這些年來都是我負責的,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池。」管家搖了搖頭,又道:「高醫生配的葯,老爺都喝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這次會……」
不等管家繼續說,戚言商凜凜啟音:「最近一次熬藥,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啊……」管家回憶著,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轉而看向一直未有聲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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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的葯,好像是喬二小姐親自熬的。
戚言商自然注意到了管家的眼神,不過很快,那管家又搖了搖頭。
喬安妮見狀,剛哭過的嗓音里都是沙啞——
「是不是不小心放多了藥量?」
不小心,這三個字在戚言商聽來,有些刺耳。
只是不小心那麼簡單嗎?藜蘆這種藥材,誤食過多會造成人死亡,即便是無心,那也構成了傷害甚至是殺人罪。
就在這時,ICU內,床上本昏迷不醒的人動了動手指,那心電圖很快有了劇烈的起伏反應。
這邊醫生與護士是二十四小時看守的,見狀立刻進了重症監護室內。
喬安妮剛平復下去的心再次劇烈跳動起來,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病房裡的情況。
戚言商餘光微冷,睨了眼女人緊張的神情。
不是擔心,相反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是怕裡面的人死了,還是怕他沒事,醒了?
十分鐘后,醫生從裡面出來,摘下消毒口罩,說道:「病人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聽到清醒兩個字,喬安妮身形一顫,腳步微微往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穩腳,手捏緊成拳,臉上卻要表露出喜極而泣的神情——
「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知道爸爸不會有事的!」
男人冷倨的眸子眯了眯,又聽到喬安妮的話傳來:「一定是……一定是姐姐在天有靈,保佑著爸爸。」
知道戚言商冷靜睿智,喬安妮怕他會將這次的事情懷疑到她身上,只能在這個時候說到喬語諾,試圖擾亂他的想法。
「姐夫,我已經失去姐姐了,不能再失去爸爸……不然,我真的就一個人了。」
女人說著,本紅著的眼眶再次奪淚而出,那傷心的模樣,管家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喬二小姐是個可憐人。
戚言商沉了沉眸,菲薄的唇輕抿成線,只淡淡說了一句,還有他在。
這話,他不是對喬安妮說的。
只要他戚言商還活著一天,就絕不會讓喬家沒了支柱。裡面躺著的人,是「她」的父親,「她」最尊重敬愛的父親,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人出事置之不理的。
……
尹清歡在醫院外守了一天,直到傍晚,才見那些記者陸陸續續散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等不下去了還是人已經沒事了?
想到這裡,女人剛下車準備再回醫院探一下情況,可手機卻在不斷的震動。
尹母已經給她打了一天的電話了,她一直沒有接,而現在打來的人,是尹向澤。
尹清歡猶豫了兩秒,接通了電話,卻沒有出聲,等著對方說話。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進去。」
不想,電話那邊傳來的話,讓女人瞳孔猛地緊縮,目光立刻看向四周。
尹向澤他……
「乖乖上車,跟我回尹家。」
這一次,她可以確定,尹向澤就在這附近!甚至……他早就來了,早就知道她在這裡守了很久。
就像是被二十四小時監視了那般,尹清歡咬緊了唇瓣,指尖泛白。
「你在哪裡。」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看不到的地方?
驀地,女人嗤笑一聲,「哥,你怎麼越來越變態了。」
以前罵他變態,都不能說出口,不能當著他的面這麼說。
但現在,能說出口的感覺,真好啊。
跟蹤自己的親妹妹,隨時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是變態是什麼?
被罵做變態的男人倒也不怒,語氣依舊低低沉沉——
「裡面躺著的人,跟你有關係么。」
銀色的轎車就在不遠處的拐道口,車裡的男人如墨的眸色深了幾分,看著遠處站在原地不動的女人。
這麼緊張,不知道還以為,和那老頭子是什麼親密關係呢。
尹清歡摒了口氣,許是錯覺吧,這段時間,她總是覺得尹向澤根本沒有把她當成是尹清歡,而是……
正如此刻,他這句話,不輕不重,但足以讓人心顫不已。
女人重重閉眼,兩個字從她唇間溢出:「沒有。」
醫院裡的人,跟她尹清歡怎麼會有關係呢。不管生老病死,都不是她該管的事。
她身上流著的血脈,不再是喬家的。而害死她的兇手,卻成了至親。
老天爺還真是喜歡捉弄她,果真是,它要你哭你就沒資格笑。
尹清歡深深看了眼醫院的方向,知道尹向澤此刻就在暗處看著她,隱去心中的疼痛,重新回到車上。
而後,驅車離開了醫院。
……
喬振深是在晚上九點醒來的,喬安妮目光緊緊盯著床上的人。
他帶著氧氣面罩,絲毫動彈不得,這是腦溢血後遺症,醫生剛才也說了,短時間內是動不了的,全身癱瘓,四肢功能都有障礙。
人能醒來,都是萬幸了。
就是不知道,腦部神經有沒有受損。
喬振深睜開眼,看著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大腦里卻是一片空白。
喬安妮見狀,出聲喚道——
「爸……」
然,醒來的人,只是眨了眨眼睛,雙目無神,沒有回應。
察覺到不對勁,喬安妮看向醫生,而戚言商緊縮的眉目則擰得更緊了。
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喬父不僅癱瘓了,腦部神經也受到了損傷。
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而且……記憶缺失,疑似痴獃。
「有辦法治好嗎?」
「抱歉,戚先生。」醫生只是搖頭,藥物治療,也不能保證大腦能恢復清醒,畢竟老年痴獃這種病……很難治。
這句「抱歉」,對於喬安妮而言,簡直不能更好聽了。
老頭子沒有死,活下來算他命硬。痴獃與癱瘓,餘生只能在這病床上躺著了。這對於她而言,是好事。
一來,她沒有構成殺人,二來……喬振深也不能再威脅到她。
「喏……咿……喏……」
病床上的喬振深時不時發出了聲音,目光空洞,頭會輕微的晃動,但……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怕他自己都不知是在說什麼。
「爸!你變成這樣,我該怎麼辦!」
喬語諾說著,跪倒在病床邊,管家忙去扶住她,一邊安慰著一邊流眼淚。
這實在是太不幸了!
先是語諾小姐的死,再是老爺如今的病況,喬二小姐如今……要承受那麼多痛苦,還要撐起一個家。
戚言商看著泣不成聲的女人,眼中劃過一抹黯淡,他告訴醫生,最先進最好的藥物來治療喬父,把他轉入專人看守的病房。
「爸……」
喬安妮被管家扶起來,哭成了淚人,看著父親被送入私人監護室,她轉身靠在男人懷裡,哭得更加無助——
「姐夫,我該怎麼辦……」
戚言商瞳孔一暗,沒有推開喬安妮,卻也沒有回應。任由她一直在哭,不見絲毫溫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