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是家裡對不住你。”隆科多眼圈紅著低頭。
“罷了，我也知道，聖旨難違。”佟佳氏笑了笑，招手叫紮克松過來：“來，叫姑姑看看你。”
紮克松近前去，叫了一聲姑姑。
“好孩子，你是個溫和的xin子，倒是與你阿瑪不一樣。娶了大公主，就好好的對待。別學那些不像話的。當今可不是先帝爺了。”先帝爺那會子，公主是真不值錢。
別說是嫁去蒙古的，沒活著幾個。
就是僥倖嫁給京城裡人家的，也是個個都早早的就死了。
皇家養公主，到了十大幾歲才出閣，一出閣，一兩年就沒有了，說是沒問題，誰信呢？
所以，佟佳氏就怕他們想左了，要是公主有個好歹，一家子都得死。當今疼愛孩子，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不像是先帝爺那會子了，管生不管養的叫人心寒。
“是，侄兒記住了。侄兒定好好對待公主。”紮克松道。
“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苛待了公主。”不是精明人，又怎麼能走到這一步呢？
隆科多也不是個拎不清的。
“家裡有你，我就安心了，回去吧，再見也不過如此，我也是皇貴妃了，這一輩子，還求什麼呢？好歹也是煊赫過的。”佟佳氏笑了笑，低頭道。
“二姐……”隆科多心裡悲傷，知道這就是最後一面了，可是又能如何？
皇上和娘娘叫太醫盡心醫治了，只是姐姐的身子，著實不成了……還能怎麼樣呢？
“去吧，生死有命，下輩子，也別見了，我可不願意，在做公侯王府的女兒，寧願生在個商戶，雖然是底層，可是有吃喝，也叫我享福吧。”佟佳氏擺手。
“姑姑！”紮克松叫了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頭。
“好了，去吧，這就算是送了我了，走吧。”佟佳氏沒哭，一滴淚都沒在落下。
隆科多終究是拉著兒子走了。
這是後宮，能進來一次，就算是額外的恩典了，不可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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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克松對佟佳氏，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佟佳氏進宮那會子，還沒有他呢。小時候，額娘帶著他進宮見過，可是終究不親近。
但是終究，這是佟佳氏的人，是他的姑姑，心裡怎麼會不難過呢？
他扶著隆科多：“阿瑪不要這樣，這都是命。”
“是，都是命，佟佳氏煊赫了這麼久，你的姑姑們，支撐了這麼久，可是她們……卻都葬送了自己的一輩子。”
隆科多有些脚步沉重的與兒子出宮。
身後，承乾宮的大門緩緩的關上。
佟佳氏躺在榻上，扭頭看著外面的花樹，叫來了嬤嬤。
“主子，您身子不適，就躺著吧，怎麼還起來了？”嬤嬤剛才哭過，如今眼睛還是紅的。
“還躺著做什麼呢？沒多少日子了，嬤嬤不必哭，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是，你也知道，死了也是好事，要不是這幾年的日子還鬆快些，我又有什麼盼頭呢？”佟佳氏拉著嬤嬤的手。
“主子……哎，我可憐的格格呀！”嬤嬤忽然就哭出聲。
她打承恩公府跟著佟佳氏進宮，這麼多年來，一直伺候著。
當年，主子還是承恩公府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格格，小時候，也說過，可不能像大姐姐一樣，進宮受罪，可是一道聖旨下來，就身不由己的進來了。
榮寵，恩典，比特份，什麼都有。
可是，那是用一碗一碗的絕育湯換來的！
佟佳氏的靚女，是先帝爺的母族，妻族，死了一個，就再接進來一個。
先帝爺將她們舉得高高的，舉著上了雲端，卻不管她們沒有子嗣撐著，會不會摔死。
不管盛寵之下，會不會被後宮裏其他女子算計。
更不管他身後，這些可憐的女子又要如何自處，如何與新帝相處呢？
“別哭了，我這裡，還有些東西，都收拾出來，不是說，皇后娘娘想做點什麼？把咱們這裡的銀子都收拾出來吧。都不給佟家了。給了兩個公主就是了，我這一輩子，真心沒得到，好東西還是不少的。”
佟佳氏笑盈盈的。
“哎，奴才這就叫人收拾。”嬤嬤摸了淚。
“你們幾個伺候我多年的，也都有，之前出宮的那幾個，也照顧到，只是銀子，就都給皇后送去，就說做什麼，算我一份吧。”
之前皇后的手筆雖然不算大，可是也瞞不住，也沒打算瞞著，想來是想做點什麼的，她人都要死了，要這些個身外之物做什麼？不如給了皇后吧。
“哎，奴才都知道了，奴才謝謝主子。”嬤嬤不敢再哭，怕熱的佟佳氏傷心。
次日，雅璃就得了七萬多兩銀子，親自叫秋實去謝過了皇太貴妃。
宜太妃坐在一邊，歎氣道：“她也不容易。”
“當年她進宮的時候，多鮮活的靚女，孝懿仁皇后過世，先帝爺悲痛欲絕，將小佟佳氏册封為貴妃，一進宮就是貴妃，可比她堂姐，那個至死還是庶妃的女子要高貴多了。”宜太妃回憶道。
“先帝爺……其實並不算寵愛她，但是貴妃貴重，管著六宮事，也是說不出的榮寵了。”
當初，先帝爺並沒有怎麼寵愛小佟佳氏，畢竟比起孝懿仁皇后來，差的不是一點點。
甚至四妃裏，都比她得寵。
小小年紀就在後宮裏身居高位，小佟佳氏，真是掙扎了半輩子。辛苦的半輩子啊……
“如今想來，我們其實都難為過她，皇上的妻族，母族……進宮就是貴妃，誰不眼紅呢？”宜太妃笑了笑搖頭。
“先帝爺……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雅璃就這樣說了一句。
也不指望宜太妃回答。
宜太妃本來不想回答的，可是終究還是笑了：“哪有那麼多喜歡呢？她呀，出身太高貴了。佟家潑天的富貴啊！宮裏還能再有個有子嗣有寵愛的貴妃娘娘麼？”
先帝爺，怎麼能安心呢？
“先帝爺……先帝爺的xin子，是不管這些的。咱們皇上，倒是不太一樣。”有情義，不寵愛，不喜歡，就不給高位，只衣食無憂，這不是也很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