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準備的程橙根本來不及穩住身體,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只來得及抬手護住腹部。
可這樣出於母xin本能的保護,在剛剛的衝撞之下只能是杯水車薪,她意識尚在,卻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陣絞痛從小腹傳來,程橙眼前陣陣發黑,她在昏厥過去之前不住地呼喚著秦彥的名字,希冀著他能來救救自己跟孩子。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讓秦彥離開,後悔自己覺得一個人也可以。
片刻的死寂之後,走廊上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醫生!醫生!這有孕婦摔倒了!」
程橙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有血緩緩從她身下滲出,弄髒了原本顏色鮮亮的衣服,又在冰冷的瓷磚地上留下了刺目的血跡。
醫生跟護士很快就聞訊從檢查室里出來了,見程橙已經失去意識,也來不得過問其他的事情,幾個人一起將程橙抬上推車,立刻就送進了急救室。
「家屬呢?來個家屬?」醫生邊喊邊四處張望,他在找秦彥,可是一片混亂里,並沒有秦彥的影子。
那個闖下禍事的小男孩已經被護士帶到了一邊,他原本還在因為找不到晏穎楚而又哭又鬧,此刻見到了地上的血跡,終於隱約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xin,大氣都不敢出地愣在了一邊。
一個雖然焦急卻不失冷靜的聲音在這時候打破了僵局,他說:「我可以先簽字負一切責任,家屬我也會通知,現在馬上搶救。」
說話的是楚以恆,他原本只是來探望程橙的,沒想到才上樓就聽到了有人說孕婦摔倒的聲音。當即有不詳的預感縈繞在心頭,他連忙趕過來看一看,卻不成想竟然真得是程橙出了事。
有了楚以恆的擔保,醫生也不再猶豫,只將情況簡短說明一下,便進了手術室開始準備。
沒有人注意到,晏穎楚正在拐角暗處笑得得意,她不敢被人發現,因此將帽子壓得極低,但那笑意仍舊無法被掩藏。她見到了地上的血,知道這次程橙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心中滿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口,楚以恆直到瞧見秦彥匆匆跑來的身影才終於敢喘口氣,他直到,秦彥才是程橙這時候最需要的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才離開一會兒,程橙怎麼就出事了!」秦彥的眼底紅了一片,表情也全然失了控,就連一貫整齊的儀錶都有些亂了。
他一接到楚以恆的電話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因為實在是太著急了,所以方才在樓下連等電梯的時間都捨不得浪費,而是一路爬樓梯趕到了這裡。
楚以恆見他現在這副樣子,知道他現在根本不能冷靜思考,沉聲道:「現在的重點是程橙,她在裡面搶救。」
聽到程橙的名字,秦彥終於找回了几絲理智,他彷彿突然脫了力,扶著牆勉強站穩,對楚以恆說:「那你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
這才伸手指了指保安身邊的那個正在哭泣的小男孩,楚以恆複述了保安所講述的情況:「那孩子熊得很,在走廊上亂跑,撞到了程橙。」
楚以恆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覺得有幾分蹊蹺,雖說一個五六歲的熊孩子亂跑起來是什麼都不顧的,但故意往一個孕婦身上撞只怕還是不會的。他隱隱覺得這裡面恐怕有什麼問題,所以沒敢讓那孩子走。
已然理智全無的秦彥卻顧不上這麼多,他徑直走到那個孩子身邊,蹲下去握住那孩子的肩膀,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撞程橙?」
那小孩子本來就已經嚇得不清,見秦彥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更是大哭起來。
秦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也是個能跟孩子計較的人,但在程橙的事情上,他是一貫不理智的,現在怒火攻心,力度很快就失控了。
還是楚以恆發現情況不大,一邊上前將秦彥拉開,一邊讓保安趕緊把那孩子帶走。
楚以恆簡直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掐死孩子!」
秦彥被他拽著推到牆邊,抬手捂住了臉,他也知道自己剛才失控了,但他就是沒辦法原諒任何傷害了程橙的人,哪怕那只是一個小孩子。
手術室的燈突然亮起,有護士神色匆匆地出來:「病人大出血,現在醫院血庫十分緊張,有人可以獻血么?」
「我!」楚以恆不假思索地應聲,聽到程橙現在情況危險,他再顧不上秦彥,只催促著護士帶他去抽血。
秦彥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他想張口問一問護士自己能做些什麼,或者自己能不能進去看程橙一眼,卻到底還是沒能開口,他從未覺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沒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上的燈終於再次亮起。
已經靠著牆坐了許久,秦彥起來時險些摔倒,他以為手術終於結束,匆匆忙忙想要過去看程橙一眼,卻不成想出來的是個醫生,他的臉色比方才的護士更嚴峻,開口就是難題:「家屬呢?保大還是保小?」
「不能……不能都保么?」秦彥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消化這個問題。
「秦先生,現在您太太的情況很危急,我們沒用時間可以浪費。」醫生根本來不得給秦彥分析利弊,只是冷靜而無情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從未覺得說話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情過,秦彥一字一頓:「請救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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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選擇了程橙就是毀掉程橙的希望,但他更沒辦法看著程橙為了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孩子還可以再有,但程橙只有一個。
字很快就簽完了,但秦彥卻覺得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看著醫生回到手術室,恨不能跟著一起進去,可是他不能,他現在甚至有些害怕見到程橙。她對這個孩子滿心都是期待,而他剛剛已經簽字毀掉了這個希望,他是真得怕程橙會傷心。
楚以恆獻血結束回來的時候,程橙的手術也結束了,她的手術還算成功,雖然孩子沒有了,但生命危險也沒有了。按照醫生的說法,她這次雖然是元氣大傷,但因為年輕底子好,恢復起來恐怕不難。
麻木地點頭答允,秦彥自顧自地守在程橙床頭,連楚以恆離開時跟他道別時都沒有抬頭。現在的他,眼裡就只有一個程橙,只要能換程橙的平安,他就是死了也甘願。
整整一天一夜都滴水未進,秦彥一直寸步不離地等著程橙醒來,除了跟醫生護士詢問關於程橙的情況之外,他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就連助理的電話也不能讓他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這期間,楚以恆又來過醫院一次,見秦彥這副樣子,也只有唏噓。他心裡清楚,這次程橙若是醒不過來,只怕秦彥也完了。
幸好,程橙在第二天早上清醒了過來。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秦彥,連忙用還無力地手去拉秦彥,氣若遊絲地問:「孩子……孩子怎麼樣了?」
不敢對上程橙的眼神,秦彥握住她的手,低著頭說:「放心,搶救很及時,所以孩子還在。你不要多想,得趕緊配合治療,養好身子。」
若是放在以前,程橙一定會發現秦彥是在說話,可她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眼前發花,看什麼都看不真切,自然也看不清秦彥的表情。聽到秦彥說還在,便信以為真,很快又因為過度虛弱的緣故又睡了過去。
秦彥眼角通紅,是強忍著才沒有落淚,他雖然是不想程橙難過才撒謊騙她孩子還在,但看見程橙這樣為孩子擔憂,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只是現在,他絕對不能表現出來,至少在程橙面前不能。孩子就是程橙活下去的支撐,他不敢想象,如果程橙知道孩子已經不住了,會不會就此失去求生的欲望,程橙現在是再經不起任何刺激了。
程橙的情況終於穩定了,秦彥也就終於有精力去調查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那天,秦彥也不是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而毫無考量的,他在被楚以恆勸阻之後就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熊孩子惹事的可能xin確實存在,但如果說事情就這麼巧的話,還是少些說服力的。
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兩三天了,
那孩子雖然全須全尾地被楚以恆送回到了家長的身邊,卻也已經從家長的反應里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因此,在秦彥突然找上門要見他的時候,這孩子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他一想到那天秦彥那副要殺人的表情就覺得害怕,卻架不住惹了大禍逃也逃不開,還是被父母帶到了秦彥面前。
秦彥的表情已經因為程橙的轉危為安而緩和了許多,但憔悴之下的陰森卻還是頗為肅殺,他眼神極為冷淡,是難掩的憤怒與痛心。
一見到這樣的秦彥就哆嗦地坐在了地上,男孩子嚎啕著說出了那天的真相:「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一個阿姨給我糖讓我去跟穿橙色衣服的阿姨開玩笑的…….你們抓她,不要抓我,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