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小雯自認頗有姿色，是比林小小那個丫頭模樣的小姑娘有吸引力多了的，就算韓九心裡不喜歡自己，至少也該因著男人的本能有些動搖才對。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麼乾脆的拒絕了。
為了錢而倒貼的事情沒少做過，但因為些許真心而倒貼的事情卻當真是第一次做，小雯自認自己的真心還是珍貴的，很是受傷的韓九面前咬緊了下唇。
第一次遇到這樣無法處理的局面，韓九把書放到一邊，轉而抬手捂住了臉，他希望等自己再放下手的時候，小雯能夠識趣地自己離開，可等他轉頭的時候，小雯卻還是雕塑似地坐在凳子上。
她在要一個說法，這個認知讓韓九覺得很麻煩，像是在夏天裡被擰成一股繩的濕衣服纏住了，甩也甩不掉，掙也掙不脫。
「或許你會很難接受，但現實就是，我不會再跟任何女人有瓜葛了，對不起。」韓九的聲音沉了下來，他是郎心似鐵無可迴轉了，自己把自己的一顆心繫在了林小小身上，從此再無動搖。
小雯的臉上開始發燒，她經歷過比這樣更難堪的局面，卻從未見過這樣不把她的示好放在眼裡的男人，韓九跟那些人都不一樣，這也就意外著他給的恥辱格外嚴重。
咬著牙讓韓九好好休息，小雯邁著僵硬的雙腿回了病房，她恨恨地窩在被子里雙手捶床，原本因為重感冒而不暢的呼吸都被這憤怒給疏通了，她思來想去仍舊是不甘心，便決定即使是得不到感情，也不能賠本。
小雯的住院費大多是程橙報銷的，但她並不敢找這個經濟實力雄厚的女人再開口要錢，是忌憚著那個監視者一般的保姆，和程橙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她好看的手段。
相比之下，一心為了韓九的病情付出並且單純軟弱的林小小無疑是個更好的訛詐對象。
打著養病的幌子給林小小隔三岔五地打電話，小雯今天說要買補品，明天說要給媽媽送錢解決債務，改天又換了個理由說自己沒法上班，老闆要求她付違約金。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都用了一遍，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可能多的要到錢。
彷彿是把林小小當成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提款機，小雯三天兩頭跟林小小要錢還不滿足，她一想到韓九對林小小的深情就嫉妒不已，非要找她的麻煩才痛快。
在不涉及韓九生命安全的時候，林小小總是很好說話，她對金錢也不甚看重，所以幾乎答應了小雯的一切要求，無論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這樣的好說話自然是撐大了小雯的胃口，讓她產生了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
「我還有一個要求，你能不能帶著你那個什麼江澤一起來探望韓九一次？」小雯想到韓九對林小小的念念不忘恐怕是與死心不夠徹底有關，所以便要擊碎韓九的幻想，讓他當真認為林小小已經另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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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小想到韓九心裡就一陣鈍疼，那感覺彷彿是在被軟刀子割肉，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了，只有在心裡奢求一個痛快，而小雯的提議也算得上是合時宜，算是給了她一個機會。
「好，我答應你，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林小小想到沐江澤今晚就要從隔壁市返回，便自行定了個日子，她實在是怕夜長夢多，也在等機會倒逼著小雯馬上做捐獻手術。
對這份深意一無所知，小雯只為自己能夠逼得林小小帶沐江澤到韓九面前秀恩愛而感到洋洋得意，她想，再怎麼情深似海的男人在看到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病重之際另結新歡，都是難免會有怨恨的，哪怕是韓九也不例外。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些年，小雯自認為是摸透了每個人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想要把林小小跟韓九也玩弄於股掌之中。
當晚，林小小在一家餐廳同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沐江澤一起用餐，她們之間的氣氛很好，只是半點不像新婚燕爾的夫妻，而是君子之交的朋友，就連聊天的時候都彬彬有禮，不見甜蜜氣息。
沐江澤對此很理解，他在回家之後回憶起衝動領證這件事，也覺得很好笑，尤其是把那張結婚證放在手裡把玩的時候，甚至不由自主就有了領證戀愛的錯覺。
其實，這麼說也沒什麼問題，他跟林小小可不就是領證之後才開始戀愛么？
「我有一件事需要麻煩你一下。」林小小捧著果汁杯小口小口地抿，兩頰微微鼓起一點圓潤弧度，看起來局促不安的模樣活像是捧著瓜子的金絲熊，又呆又萌地讓沐江澤心生戀愛。
沐江澤連是什麼事情都沒問就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他不認為林小小這這樣的女孩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們之間何必要這麼客氣，過些日子回去陪我看我爸媽的時候要是也這麼拘謹，他們只怕要怪我佑拐無知少女了。」
「我早就成年了。」林小小嘟囔著，像是才抓到了重點似的語氣驚訝：「等等，你說見父母？難道他們同意你就這麼結婚了不成！」
「嗯。」沐江澤點頭，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我跟他們說在遇到你之前，我喜歡的都是男人，他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並且連連催促我帶你回家給他們看看。」
林小小信以為真，睜大了眼睛問：「你說的是真得？」她其實覺得形婚也不錯。
「當然沒有。」沐江澤見她竟然上鉤，當即笑道：「我只是給他們看了結婚證上的照片，他們很喜歡你，說這樣可愛的小姑娘看上我這種老東西，真是鮮花瞎了眼了。」
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林小小其實發自內心的希望沐江澤不喜歡女人，那樣一來她的愧疚之情也能夠少一些，不過她還是很好心地安慰道：「放心，你怎麼會是牛糞，你這麼英俊瀟洒，事業有成，怎麼著也是漂亮好吃的牛肉。」
沐江澤哭笑不得，但見她心情似乎因著這插科打諢有所好轉，便把話題轉了回去：「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不能因為我是塊牛肉，就覺得沒必要告訴我了吧。」
似乎還是底氣不足，林小小低下頭，聲音低不可聞地問：「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醫院探望一下韓九？我想在離開這裡之前跟他告個別。」
「當然可以。」沐江澤豁達得夠可以，對於妻子要見感情甚篤的前男友也沒有絲毫反感，他倒不是完全不在意林小小心裡有誰，而是知道若是他們還有可能在一起，那他就不會有跟林小小領證的機會。
更何況，沐江澤對韓九的病情是有所了解的，他同情一個年輕人得這種絕症，但也清楚得知道，在至今沒有得到骨髓的情況下，韓九大概率是沒有以後了。
對於一個沒有以後的人，再計較吃醋就實在是有違常理了。
隔天，沐江澤當真說到做到跟林小小一起去了醫院，他挽著林小小的手進病房，穿一身休閑的西褲襯衫，鼻樑上架一副金絲邊的眼睛，又在臂彎里捧著一束鮮花，雖然年齡確實是偏於成熟了，但單看體貼周到的模樣，確實是讓人挑不出不好來。
韓九見他們兩個來看自己，在短暫的驚愕之後便目不轉睛地將視線落在了林小小身上，他們有些日子沒見過了，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林小小對韓九再了解不過，因此早早做了準備，她提前化了妝，看起來氣色不錯，又提前對著鏡子練習過，所以面對韓九微笑的時候，沒露出半點多餘的情緒，就好像是來看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
「最近還好么？」韓九主動提問到，他問的是林小小，看的卻是沐江澤，自己也不明白此舉是何意。
林小小聞言就是心念一動，她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平淡地說：「很好。」說話間，她握緊了沐江澤的手，既是要給自己支撐，也是謹記著答應小雯的話，要來完成當著韓九的面秀恩愛的任務。
沐江澤對韓九沒什麼敵意，主動上前化解了兩人的尷尬，他回握了一下林小小的手安慰他，又發揮起在商場上左右逢源的好口才，好好安慰了韓九一番。
心不在焉的點頭，韓九承認他曾經對沐江澤追求林小小這件事感到很厭煩，並且因此生出了敵意，但在林小小已經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之後，他拋棄了所有的偏見重新審視沐江澤，然後發現這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我們可以單獨談一談嗎？」這是韓九對沐江澤主動說的第一句話，他看起來很平靜。
對這個提議有些緊張，林小小怕韓九跟沐江澤會起什麼衝突，也怕自己的事情會露餡，所有第一反應就是要上前阻止。
沐江澤一直觀察著林小小的情緒，見有變化搶先安撫到：「小小，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先去外面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