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程橙坐在餐廳里跟秦彥獨處只覺如坐針氈，她邊暗恨林小小這丫頭多管閑事不靠譜，邊時不時地用餘光觀察一下秦彥，希望他能識趣地先走。
然而，秦彥對此置若罔聞，他彷彿是跟程橙耗上了，坐在位置上鎮定自若地玩手機。
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他們倆簡直把餐廳當作了戰場，因為認定了誰先開口誰先輸，所以寧可枯坐著無聊，也不肯先起身說一句告別的話，就這樣坐在氛圍璦昧，滿是情侶的餐廳里當裝飾。
為了他們，林小小跟韓九也是別出心裁，說是聚餐，位置卻是定在這種情人聖地，若說不是有意的，只怕念程都不信。
餐廳外高樓大廈上的華燈一盞盞亮起來，霓虹燈光反射在程橙眼裡，照出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她無事可做，手機電量也所剩不多，又不想跟秦彥兩看相厭，只得發著呆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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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玻璃杯端在手裡無意識地摩梭，程橙咬著吸管胡思亂想，她跟秦彥其實還沒有徹底完蛋，若說是為了念程勉強再維繫這段關係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樣委曲求全就不是她了。
念程很重要，是上天送給她的珍寶，但正因為如此，若是自私地把婚姻壓在他身上，就太過分了，她不希望變成禍害孩子的父母，而是希望念程即使沒有完整的家庭，也要擁有完整幸福的童年。
林小小放在程橙飲料里的葯早已經完全溶解，此時被毫無察覺的程橙喝下大半，漸漸起效發作，讓她在感到一陣燥熱難安之餘，還莫名其妙地產生了難以啟齒的欲望。
熱度逐漸在全身蔓延，程橙面頰通紅，眼睛水潤，顯得在燈光下的姿容格外美麗動人。
正在她思索要不要丟下面子跟禮貌，就此從餐廳逃之夭夭的時候，秦彥卻突然搶先開口：「你怎麼回事？餐廳里的空調似乎溫度不高，還不至於熱到這個地步。」
他雖然稍稍抬起臉，但並未直視程橙，黝黑的眼睛仍舊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是忙著工作還是在跟什麼人聊天，神情平靜到毫無波瀾，彷彿是一潭死水，讓程橙感到莫名厭煩，甚至快要被同化。
「沒什麼。」程橙沒好氣地回一句，她側過身去摸手包，「我只是實在受不了止息的空氣想出去罷了，單我買了，你隨便要坐多久都好，我……」
聲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無法站起來了，腿軟得厲害，一動就有微妙的感覺。
這家餐廳本就是情侶打卡聖地，此時又正值晚上，坐滿了卿卿我我的男女，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充斥著整個餐廳，唯獨覆蓋不到程橙跟秦彥所在的地方。
對於真心愛過的情侶而言，想要好聚好散幾乎是不可能的，當初愛的有多深，等到反目成仇際，恨得也就有多深，秦彥跟程橙雖然還不至於走到這種地步，但卻連將話說開的勇氣都沒有。
秦彥開口，是言不由衷地擠兌：「既然跟我一起吃飯讓你這麼不舒服的話，走就是了，至於賬單，我自認還沒有窮到讓女人請客的地步。」
極其反常地沉默以對，按照程橙以往的xin格，必然是早將牙尖嘴利地嗆回去了。
秦彥因此緩和了一點態度，他不覺得剛剛那句話能傷人到如此地步，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逃離這裡：「我突然想到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了。」
「等一下。」程橙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點幾不可察的沙啞，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腳生根一樣抬不起來，秦彥從心底生出不該有的期待，如果程橙出言挽留的話，他就一定會留下來，為之前的事道歉，甚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只要她開口，他就可以照做。
「能送我回去么？」程橙實在沒法將真實情況說出口，那還不如讓她從窗邊跳下去。
單是這幾個字就已經讓她嬌喘微微，甚至熱到氣短，若不是在公共場合要注意形象，只怕早將不顧一切地撲到秦彥身上去了，雖然他們熱戀的時候也常常由著xin子胡亂，但時過境遷，有些話是再不必提也再不能提的。
不知程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彥只覺得她在戲弄自己，雖然在看到她臉頰上泛起的紅暈時，心中不由生出旖旎想法，但尊嚴大過天，示弱是萬萬不能的：「不如你求我？」
他非要把話說得高高在上，是成心跟程橙過不去，要找她的不痛快。
身體上反常的熱度通通化為怒火存進心裡，程橙勉強用混沌的腦袋理清了來龍去脈，她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恐怕是被下藥了，起初她覺得這是秦彥的報復，但聯想到餐桌上的事跟秦彥的反應，似乎另有其人。
想起了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細節，程橙鎖定了林小小，只有她接觸過程橙面前的飲食。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非跟秦彥在一起不可嗎？她不禁埋怨起林小小的多管閑事，覺得她真是看錯自己了，竟然會認為這種手段能修補已經壞掉的感情。
程橙的xin子在火氣的催化之下又彆扭起來，她非要和秦彥犟著，冷哼一聲后道：「好走不從。」
「那正好，我偏偏不如你的意。」秦彥找台階的角度很刁鑽，他又回到卡座里坐下。
即使是衝動之下說出分手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討厭過他，程橙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沒眼力見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可她又是真心地希望他能留下來，即使出言不遜也好。
程橙雖然不知道林小小所準備的是什麼葯，但從體感來說，這葯的效果強卻不持久，即使沒人幫忙，也是可以硬著頭皮熬過去的。可前提是沒人招惹，若是她被單獨留在這裡的話，根本不能保證過會兒會發生什麼。
彷彿是無聲的競賽，秦彥一直坐到程橙開口表示自己要離開才跟著起身。
此時餐廳已經開始準備打樣，一盞盞關燈的服務生用行動催促著這兩位留到最後的顧客，他不知道這對情侶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不愉快，只知道若是再讓他們這麼待下去，天都要亮了。
終於忍到藥物失效的程橙臉色很不好看，褪去紅暈之後，她的面孔是毫無血色的白，就連補過妝的嘴唇都顯得憔悴，而她已經沒有精力跟心情再去補下一次妝，反正更丑的樣子早已經被秦彥看過，也不在乎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平心而論，秦彥對程橙素顏的模樣沒有半點不滿，他甚至覺得她這樣更美，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只是芙蓉非要冷眼相對，這才讓他只有敬而遠之。
程橙回到家之後，先去洗了個冷水澡，畢竟那葯雖早已失效，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身體里的火是被壓下去了，但她也付出了在浴室里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代價，下意識地想讓秦彥把卧室里的空調調高一些，她直到喊出口才意識到秦彥已經去別處住了。
失魂落魄地躺到床上，程橙自我安慰：他不回來才好，這麼大的床我一個人睡多舒服。
可不知怎的，即使是把秦彥的枕頭丟到地上，一個人橫在中間霸佔整張床，她也還小心裡不舒服，甚至越想越難受，連入眠都覺得艱難。
果不其然輾轉反側到凌晨才睡著，程橙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掛在最高處了。
這個時候，念程早已經被司機送去了幼兒園，正在跟小朋友們玩耍嬉戲，偌大的房子里連一點人氣都沒有，讓程橙下樓的時候都覺得冷，她越想越在家呆不住，乾脆出門去找林小小算賬。
昨天做那事的時候，林小小其實很忐忑，她只是在胡亂找素材的時候發現了那種葯，心裡其實並沒有底，但秦彥跟程橙之間的氛圍實在是讓她很不習慣，所以她才衝動之下給程橙下了葯。
一廂情願地覺得那葯既然有催情的效果，就肯定也能修復程橙跟秦彥的感情，林小小認為沒有什麼事是打一炮解決不了的。
因此，在門鈴急促地響起來的時候，林小小第一時間制止了要去開門的韓九。
林小小低聲問：「我猜門外是程橙，你先幫我看看她氣色如何？」
一頭霧水，韓九不知道這跟開門有什麼關係，但他還是趴在貓眼上如實望了望：「氣色還好，就是臉色有些白，而且看起來怒氣沖沖，像是要跟人算賬。」
在心裡暗道一聲完了，林小小立刻意識到自己昨天只怕是弄巧成拙，臉色頓時比程橙還難看。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陣，韓九自認為最近沒幹什麼得罪程橙的事，所以不怕開門，但他見林小小的反常表現，還是及時停下了已經握到門把上的手，聲音極低地問：「不如我說你不在？」
點頭的頻率猶如小雞啄米，林小小希望自己能夠躲過一劫，然而下一刻程橙失去耐心的怒吼就從門外傳來：「林小小！你馬上把門給我打開，不然我就把你乾的事直接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