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在這,所以,我來了!
?景南驍也看得不忍，“現在還瞞着她，已經沒有意義了。說吧！無論什麼結果，她都得接受。”
陳英豪面有爲難，但還是說了實話，“慕總……是腦瘤。惡xin。”
顧千尋下意識捏住自己的手，太過用力，指尖掐進了肉裏也絲毫沒有察覺。
景南驍安撫的將她肩頭攬住，無聲的安慰和依靠。
“現在，慕總在美國接受治療，再過兩天就要動手術。至於手術的成功率……”說到這，他頓了頓攴。
再開口，語氣沉得讓人壓抑且難受，“低到不能再低……”
顧千尋連呼吸都屏住了。
“慕總是怕你難受，所以，從來都瞞着你。”陳英豪面色暗沉，陰霾籠罩，“事實上，後來這段時間，他的視力一直在下降，人也很虛弱……最後在見你前的幾天，每天都在醫院接受治療。寰”
顧千尋聽在耳裏，腦海裏卻不斷的閃爍着過去各種畫面。
難怪，很長一段時間，再不見他開過車……
難怪，他總說頭痛……
難怪，他總是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尤其最後幾天。
而偏偏那時的她，陷在自己傷痛而憎怨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所以蠢到不曾注意過那麼多。
“陳助理，你告訴我他在哪家醫院，我要怎麼才能聯繫上他？或者說，我要去哪裏還找他？美國的哪個城市？”
她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拿了手機翻航空公司的電.話要定機票。
陳英豪‘唰唰’幾筆寫了串英文地址，景南驍伸手拿過看了眼，和千尋道：“我來訂票，你報你的身份證。”
西雅圖。
醫院。
病房內，時不時傳來懇求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無奈。
照顧病人的看護遇上頑固的病人，最終無奈又沒轍的低吼：“/me!!killme！”
站在窗口的男人依舊不買賬，迷濛不清的視線毫無焦距的落到窗外，思緒像是遊離的。
看護喪氣的端着白粥又出了病房。
“又沒有吃東西？”站在門外的，是霍清婉和慕中天。
慕中天皺眉，面有憂心。從看護手裏把還冒着熱氣的粥接了過去，本想進去勸服兒子，霍清婉卻道：“不如讓我去吧？”
“你？”慕中天心有懷疑。
霍清婉來這兒兩天了。如今這種情況，她還能出現，慕中天自然是心有感激的。可是，很明顯……
兒子並不喜歡她。
甚至，是討厭。
所以，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她依舊沒有討到半點慕夜白的好臉色。甚至，連這張病房的門，都鮮少能進。
老夫人勸她回去過，可她也不肯。
“是，我來吧。畢竟我是女人，做這種事也能細緻一點。”霍清婉從慕中天手裏接過粥，“生命的他其實就和孩子一樣，是要哄的。我進去試試吧。”
慕中天想了一下，頷首，“也好！”
看着霍清婉端着粥進了病房，慕中天不由得暗想，這會兒若是有千尋在，所有的問題一定會迎刃而解。
他，總是拗不過千尋的。
邊想着，邊無奈的搖頭，視線不經意觸到長廊上一道身影，他驚訝的睜大眼，以爲是自己眼花。
可是……
那抹身影，卻越來越靠近他，也讓他看得越發的清晰。
她身邊，是陳英豪。
她，到底還是來了……
爲了愛情，在夜白生命垂危的時候，她越過萬水千山，還是走到了她愛人的身邊……
霍清婉將粥放到一邊，才朝窗口的身影走過去。
“夜白。”
她低喚了一聲。窗邊的人微微側了側身，一會兒，視線才落到她身上，揪着眉。
那無神的雙眼，讓霍清婉心裏‘咯噔’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揚起手來，在他面前揮了揮。
他墨黑的眼球，動也不動。
難道……
“你以爲我瞎了嗎？”嗓音，微嘲。眼神漸漸有了焦距，他毫不客氣的將她的手拍開了。
臉色，陰沉，有股不常顯露的戾氣，讓霍清婉暗吸口氣。
果然……
被病魔折磨的男人，是恐怖的。
事實上……
他現在和瞎真的差不了多少。
眼前像是被一片霧霾擋住了一樣，很模糊，總是要很努力才能辨認出什麼東西來。
“我沒有這麼想，你也不要這麼想。會有奇蹟的，過幾天手術後，你就會痊癒了。我去給你端粥過來。”
她說着，就要轉身。慕夜白一伸手將她的胳膊拖住。
“好痛，夜白，你快放手！”
他是真的沒有留餘力，手背上青筋都突了出來。
“霍清婉，別白忙！從我眼前消失，明白嗎？”他眼裏有明顯的厭惡。
這樣的反應，讓霍清婉自尊心大受打擊。
她用力掰他的手指，咬牙切齒，“慕夜白，我告訴你，我不但不會從你眼前消失，我還要嫁給你！只要你活着，我非要嫁你不可！現在你和顧千尋玩完了，看到她被失戀的痛苦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我真覺得大快人心！這就是報應！”
慕夜白呼吸一窒，面色更是陰沉了。
“心痛了？”霍清婉嗤笑，“慕夜白，你要麼乾脆別醒過來，醒過來，就準備讓我報復！當初你在臺上，當着那麼多媒體、那麼多親友同行宣佈不能娶我的時候，知道我是怎麼被人嘲笑、鄙視、奚落嗎？”
“若不給你這樣一擊，恐怕，你還在幻想以爲我會愛上你！霍清婉，你若真還抱着這種天真的心思，我勸你死心！”
“如果我就是不呢？當時穿着禮服，站在混亂中，我就發過誓，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親自站在衆人面前吻我、接受上帝的誓言、替我戴上婚戒，讓我一雪前恥！”
聽着她的話，慕夜白不怒，反倒笑了。
“你笑什麼？”
現在還會做白日夢的人真的已經不多了。好好保持！”
“你……”她氣結。還想說什麼，可是，下一瞬，已經被慕夜白拉開病房的門，將她一咕嚕直接塞了出去。
“慕……”她的話，被‘砰——’一聲響，直接阻在了門外。
世界總算是清淨了！
慕夜白疲倦的扶額，坐到牀上去。
回想起霍清婉剛剛提到千尋時說的那句話，胸口只覺得像被什麼堵着了一樣，有些悶。
她被失戀折磨得死去活來？
怎麼會呢？
他們說好要灑脫的……
而且，所有人都告訴他，她很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安安穩穩的上班……
正沉銀着，病房的門，又響了一下。
他皺眉，聽得並不是很清晰。現在受影響的，不單單是視力，連聽力也……
他狐疑的朝門口看去。
門外的光線照進來，他隱約間看到一團模糊的光影，“站住！”
可是，那抹身影並不聽他的，閃身而入。
他火了。
對霍清婉他是一點耐心都沒有！
幾步邁過去，粗暴的揪住她的胳膊，拉開門要再次將她甩進去，更不忘一字一句的咬牙：“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滾！”
“我坐了一小時的大巴，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5個小時的車，纔到這兒……”女人的嗓音充滿柔情，卻讓他高大的身形狠狠一震。
抓着女人的大掌，僵住。還沒低頭仔細看清楚人影，手上的力道卻已經本能的鬆懈了許多。
“我都還沒來得及休息，你就讓我滾，會不會太無情了？”
她眼眶泛出熱潮，說出來的話裏顯得那麼無辜，可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此時此刻的她有多激動。
雙眼，只能久久的盯着他，像是隻要一移開，這個男人就會從自己的生命裏消失一樣。
可是……
不會了！
她如今走到了這兒，站在了這裏，就不會再讓他離開自己，更不會愚蠢的離開他！
“你……怎麼來了？”心頭翻涌着各種複雜的情愫，震驚和喜悅只在心裏盤旋一瞬，繼而，覆上那張蒼白俊顏上的是冷漠。
無盡的冷漠。
可是……
他不知道，這種僞裝的冷漠，卻再也擊退不了她。
“因爲你在這，所以我就來了。”顧千尋很努力很努力揚起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尤其的平靜。
她的手，反握住他的手。“你可能不知道，我英文很爛的，要不是有陳助理，說不定我現在已經丟在這異國他鄉了。”
被她握着的手指，顫抖了下。
下一瞬，他要抽走，她卻急急的握住，盯着他，眼有懇求。
他一震，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砸中了一樣，忽然不顧一切的抽回手，暴怒的低吼：“你來幹什麼？！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你不是很灑脫嗎？追過來做什麼？”
這個笨女人！
他如今如此狼狽的樣子，他最最不願意讓她見到。
尤其，他許諾不了她任何將來。
手術後，若是死了也就罷了，至少拖累不了她。可是，若是成了癱瘓、成了植物人，又怎麼辦？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安然醒過來，他還要接受化療。她難道把自己最美的青春全耗在他這個半死不活的人身上？
“我是很灑脫，我現在灑脫的追到西雅圖，灑脫的追尋我的愛情，有什麼錯？”顧千尋試着想要再重新握住他的手。
雖然看不清楚，可是，他卻似察覺到了一般，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動作。
她的手，就那樣尷尬的懸在空中。
“你走！顧千尋，你要的那些股份我已經全部送給了你，不要再貪心的覺得不夠！那些東西夠你花一輩子！”
他違心的說着羞辱她的話。
“是，那些錢是夠了，而且還綽綽有餘。所以，爲了表示我的感謝，我覺得我有義務在這種時候照顧好你。”
“不必！我有私人看護，用不上你這個多餘的人！”
多餘的人……
明知道他現在故意說這樣的話刺激自己，可是，心裏卻還是像細針一樣扎着，特別的難受。
她看着他，他臉是蒼白的，雙眼微有些凹陷。纔不過幾天不見，已經瘦了一圈。
顧千尋突然覺得那麼無力，無力再和他說那些廢話，她現在想做的就是抱抱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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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感受一下他的存在！
心念一動，她什麼都沒說，突然上前一步將他用力抱住。
他狠狠一震。
溫暖的熱度襲過來，讓他心頭的堅冰幾乎要在一瞬間融化、垮塌。可是……
他抓住了最後一絲理智。
“顧千尋，夠了！”他用力掰她的手指。
“不夠！永遠都不夠！”她嘶吼，嗓音啞了。小臉執拗的貼着他的胸口，死也不肯鬆開，“我就要這樣抱着你！”
“別和霍清婉一樣讓人厭惡！”他閉着眼，僵着身體。
強忍着，不去回擁她。
可是……
該死的，天知道這需要多大的耐力！
要知道，這麼長的時間，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幻想着可以擁着她入夢……
“慕夜白，無論你之前接近我是什麼目的，可是，都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你要對我負責！這輩子，無論你怎麼樣，我都賴定你了，你聽到沒？！”她霸道，偏執，根本說不通。
他懊惱、抓狂。
“來人！來人！聽到沒有？外面有沒有人？”他狂躁的大叫。
門，被轟然從外面推開。
陳英豪率先進來，“慕總。”
“把這女人給我扔出去！”他用盡全力將顧千尋扯開。
當她的手指從腰間被扯離的那一瞬，他分明聽到了自己的心，也被扯得破碎的聲響。
沒有她的溫度，他，竟然覺得那麼涼……
“慕總……”陳英豪面有難色，看看慕夜白，又看看一旁的顧千尋。
她已經悲傷得說不出話來，只執拗的攀住他的手臂，不肯離開。
“聽不懂我的話嗎？還是說，見我要死了，誰都可以不聽我的了？！”慕夜白咬牙。
這話說得就嚴重了。
陳英豪心裏一凜，立刻低下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