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歡站著原地不動,頭頂上就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上來。」
尹清歡:「……」
說實話,戚言商這副與生俱來的高冷霸道範兒,是誰給的。偏偏她,曾經就是被這不可一世的男人給迷倒了。
嗯,大概是當年她太年輕,女孩懵懂無知吧。
戚言商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睨著女人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見她轉過來,抬起頭找到了他的目光,與之對視。
「馬上就是第二次考核了,我要趕設計稿,所以不能……」
沒說完的話,她給忍住了,餘光瞥了眼一旁站著,面無表情的鄭管家。
「你想多了,上來。」
他說,她想多了?想多什麼?
難道,叫她來不是為了……做那種事情的嗎?
……
書房。
見桌上放著的那份文件,尹清歡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佯裝作自己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戚總,這合約有問題嗎?」
「去解約。」
「……」
這麼任xin的嗎?沒想到堂堂戚氏集團總裁竟然這般兒戲,想簽約就簽約,想解約就解約。
「我不明白,這不是你讓我去談的合作嗎?」
雖然是顧溫流布置下來的任務,但不用想都知道,是戚言商的意思。
戚言商手指輕點著桌面,菲薄的唇角輕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看著眼前面不改色,神色淡然處之的女人。
「我突然不想跟楚氏合作了。」
「出爾反爾不太好吧,楚淮是真的有誠意想跟ST合作。」
聽到她說出楚淮兩個字,戚言商噙著的笑意漸漸淡下,她叫得倒是順口,畢竟是裝在心裡的人。
「過來。」
男人低沉的兩個字傳來,尹清歡瞅著彼此之間的距離只隔著一張桌子,繞過桌子走過去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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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被他抱在懷裡,坐在他腿上,戚言商溫熱的呼吸噴洒她的頸間,她抬起眼睛看著他,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左心房的位置,笑道:「你這是吃醋了?」
讓她去跟楚淮談合作的人,是他。
不想讓她談成合作,耍她玩,也耍楚淮玩的人,也是他。
戚總,你的心思可真是難猜啊。你有這個精力折騰,我都沒那個時間陪你玩。
戚言商卻不說話,沉暗的眸子看著懷裡人兒的容顏。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眉目,他的指腹溫涼,觸及到她臉頰上時,尹清歡盈眸中劃過一抹漣漪。
燈光明亮,女人收回自己的視線,垂眸將目光投向別處,不願再去看他。
有些怕,一直這麼看著他,自己會泥足深陷。戚言商,你不該有這樣溫情的目光,這會讓人誤會。誤會你動了情。
「有時候我總覺得,你是在透過我,看別的人。」
這算是她的錯覺嗎?
男人指腹溫度的抽離,讓她從那溫柔的漩渦中清醒過來,尹清歡嗔笑搖了搖頭,笑意中染了自嘲。
戚言商瞳孔披上了一層晦暗,那轉瞬即逝的溫情被漠然取代,他看著尹清歡,薄唇掀了掀,問了她一句話,足以讓女人本掛著的笑靨僵在唇角。
「那天早上,你到底為什麼去墓園?」
墓園。聽到這兩個字,她心中一凜,臉上依舊帶著不明白的笑意,解釋道:「我不是說了么,去看望一個故去的朋友。」
嘴上這麼說著,可她心裡卻有些不安,戚言商怎麼會無故再次提到上次墓園的事?
難道,他懷疑什麼了?
「尹清歡。」
當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時,她就知道,自己的謊言被他看穿了。
「我看過墓園大門的監控,那天早上,只有你去過那裡。」
那句,墓園大門的監控,著實把女人給嚇了一跳,僵在戚言商懷裡,尹清歡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這男人瘋了么,竟然去調監控!那可是墓園,雖然只有大門處的監控,但……也挺瘮得慌。
戚言商,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天,你手上拿著一束木槿花進的墓園。」
只有她過去,手上的木槿花,還不夠說明一切嗎。喬語諾母親墓碑上的木槿花,是她尹清歡送的。
那天早上,喬語諾沒去過墓園,只有尹清歡去過。
偏偏,就是那一天。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尹清歡強裝最後的鎮定,垂在一側的手,掌心已經滲出了細汗,想握緊卻無力。
就算是戚言商知道她去過,又怎麼樣呢。
他問這些,應該是懷疑,她與喬語諾有關係吧。
「你認識喬語諾。」
果然,這是正常人都會有的猜測。
女人驀地笑出了聲,雙手環上男人的脖頸,倒也不否認,點點頭:「認識啊,不就是戚總你之前的未婚妻么,封城誰不認識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戚言商按住她的手,力道談不上溫柔二字,字裡行間帶著的凜然,不言而喻。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彼此這樣僵持著不下半分鐘,最後,尹清歡還是淡淡開了口:「我那天早上去墓園,的確不是去看望什麼故去的朋友。」
那不過是個幌子,當時隨口編的。
「我去那裡,是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戚言商半眯著眸子,睨著眼前說話幾分真假的女人。
「喬語諾,嗯?」
受人之託去墓園祭拜,還是在那一天,送的還是木槿花,只有喬語諾會讓人這麼做。
尹清歡垂眸不語,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默認。
「和她怎麼認識的?」
看這樣子,戚言商是要問個究竟了。
尹清歡餘光斜了眼書房牆壁上,行走的時鐘,她哂笑,說:「戚總,今晚不早了,有時間我們以後再……」
「就現在說。」
但男人的態度很堅定,並且橫在她腰身上的大掌,還威脅似的加重了鉗制的力道。
難不成,她今晚不說清楚,他還不許她走?
戚言商是個固執的人,她很清楚。
可她,也有自己的偏執。
譬如現在,要她說也不是不行,但至少,給她一個說的理由。
「你為什麼想知道?」
就算尹清歡和喬語諾認識,有關係,那又跟他戚言商有什麼關係?至少,給她一個他要知道的理由吧,或者是,資格。
他已經不再是喬語諾的未婚夫,那麼問這些,不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么。
「說。」
「……」
什麼嘛,還能更霸權主義一點嗎,她要是不說,他能怎麼著。
「你不說,那我也不說。」
總歸是,有個人先開口,不然就這麼耗著吧。
「好奇。」
不想戚言商回的竟是這兩個字,尹清歡有些哭笑不得。騙誰呢,能不能不要這麼敷衍啊。戚言商好奇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誰信啊。
「就以前認識啊,君子之交。」
女人則回他一個更加敷衍的答案,跟喬語諾君子之交的人很多,戚言商總不會每個都知道吧。
「只是君子之交,會讓你幫她祭拜亡母,嗯?」
連時淺都不知道的事,喬語諾會輕易交付給一個,只是交情淺的人去做么。
戚言商這話說得並無道理,只是——
「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她說了,他不信那是他自己的事。
「她現在在哪裡。」
戚言商問,她在哪裡。
尹清歡怔然了片刻,明知故問:「誰?」
「喬語諾。」
聽到這個名字,她只想一句,終於。
終於,從戚言商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
終於,他問起了,喬語諾的下落。
終於,這個男人還能記得她。
目光視線投向那行走的時鐘之上,女人紅唇微微揚起弧度,不知該不該笑,可心裡卻好難受,好難受。
戚言商,我就在你面前啊。
可惜,我不再是我了。
「不知道。」回答他的,只有這三個字。
她說,不知道。因為,的確是不知道,「喬語諾」現在在哪裡,可能是在那個湖底吧,尹向澤那晚喝醉的話,不知幾分真幾分假。可就算現在找到了「喬語諾」,只怕也沒幾個人能認出來了吧。
很顯然,她的這個回答,戚言商並不滿意。深邃狹長的眸光折射出一抹凜寒,他問,真不知道?
尹清歡搖頭,「真不知道。」
末了,她垂眸想了想,兀自呢喃出聲:「大概是不想讓你找到,所以不願出現吧。」
即便是祭拜亡母,都讓別人代勞,這難道不算一種躲避嗎?
見戚言商神色漸漸暗下,深黑色的瞳孔宛如墨染那般深諳,尹清歡佯做打趣,說道:「戚總那天不是說,沒有在找人么,現在可算是不打自招,承認你那天去墓園,是為了見到……喬小姐?」
「是又如何。」
這一次,戚言商沒有否認,不以為然的語氣,像是在說,他找誰,跟她尹清歡無關。
她,無權干涉或是嘲弄。
「呵,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女人說著,拂開他桎梏在她腰身上的大掌,站起身子,往旁邊靠了一步,從這個角度,更能清楚地看清他的五官。而後動了動唇,每一個字,清晰透徹——
「戚總現在可是在想念喬小姐?」
雖然很不願相信,可是戚言商這段時間的行為,真的讓人覺得可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