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告狀

發佈時間: 2022-12-13 10: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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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三太夫人的身子幾乎是微微顫抖了起來,恨不得即刻離開這裏。%d7%cf%d3%c4%b8%f3

坐在方三太夫人身旁的方四太夫人對她這個三嫂的軟和xin子最瞭解不過,知道再這麼下去,怕是真的不妙,急忙出聲道:“世子妃,且聽老身一言!”

聞言,南宮玥的目光朝方四太夫人看去,淡淡道:“不知方四太夫人有何高見?”

方家現在由四房任族長,方四太夫人也正是族長夫人。

她清了清嗓子,含笑道:“世子妃,牛姨娘私戴東珠確實有過,老身也不敢爲她求情。”說着,她輕蔑地瞥了牛姨娘一眼,說到底,在方四太夫人心裏,即便牛姨娘是小方氏的姨娘,也終究是個婢妾罷了,擺不上臺面。

方四太夫人繼續說着:“不過,這教規矩也不急在一時,今日是王爺大壽,老身這三嫂是王爺的岳母,總該留下來恭賀王爺一聲纔是。有什麼事,等壽宴過了再說也不遲。”

方四太夫人自認自己說得在情在理,以爲南宮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也會留下三房的幾人。

南宮玥眉頭微蹙,義正言辭地說道:“方四太夫人此言差矣,外祖母府中這姨娘觸犯律法,外祖母作爲當家主母亦難逃失察之責!姑息養間,起源就是因爲‘姑息’,纔會讓這姨娘犯下如此大錯!”

方四太夫人一時語結,面色不太好看。

南宮玥繼續說道:“方家不顧律例,但我們王府卻不能與之同流合污!”

羅嬤嬤伸手做作請狀:“方三太夫人、方三夫人請!”

“荷香。”方四太夫人給身旁的藍衣丫鬟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吩咐道,“你去前面給老太爺說一聲,三房被世子妃下了逐客令,就要被趕走了。”方四太夫人語氣中透着急躁,心裏又急又氣,一方面埋怨三房沒規矩,才把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了,另一方面又怨南宮玥不顧親戚情分。

丫鬟荷香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屋外,然後提着裙裾幾乎是奔跑着往前而去。

荷香一股腦地往前衝着,走過一片遊廊,又繞過歸璞堂,穿出二門,便是王府的外院。荷香不敢停歇地又穿過一道如意門,就來到了外院的行素樓,男賓的席面就擺在行素樓一樓的正廳。

此刻席面還沒開始,一衆賓客按照身份高低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飲着茶水,說着話,氣氛熱鬧非凡。

方四老太爺雖然沒能與鎮南王同席,但是坐得也是離主席桌最近的一桌,他與身旁的方五老太爺正聊得興頭上。

荷香悄悄走到方四老太爺身旁,在他耳邊簡明扼要地低聲稟告了三房女眷被世子妃下了逐客令的事。

方四老太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差點沒跳起來。

這個世子妃,也太任xin了!簡直是沒把世子的母族放在眼裏!

就算是她對婆母小方氏以及方家三房心懷不滿,可是俗話說的好,打斷骨頭連着筋,方家三房怎麼說也是方氏一族的一份子,和蕭奕的生母大方氏姓的是一個方。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天若是方家三房被世子妃強行趕走,丟臉的不只是方家三方,更是整個方氏一族!

一旦讓人誤以爲方家和鎮南王府決裂,屆時方家不但顏面盡失,甚至於以後在南疆的地位也可能不保!

方四老太爺越想臉色越難看,又對荷香吩咐道:“你去悄悄幫我給王爺傳個話,請他到隔壁的廂房一敘,就說我有要事相告。”

荷香領命去了,而方四老太爺則裝作去淨房,若無其事地退出了行素樓的正廳,讓外面守着的小廝領他去了右手邊的一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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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沒心思坐下,在廂房中急躁地來回走動着。

幸好很快,荷香就引着鎮南王來了。

鎮南王今日是壽星,所以特意穿了一身殷紅色仙鶴瑞草刻絲袍子。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步走來的鎮南王看來紅光滿面,神采飛揚,身形高大挺拔,步履間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自信霸氣。

方四老太爺歉然地抱拳,斟酌着道:“今日是王爺大壽,我本不該叨擾王爺。可是我那老妻剛纔派人告訴我,我方家三房的女眷也不知怎麼地惹惱了世子妃,世子妃她竟然要逐客。世子妃畢竟是年輕氣盛,還請王爺勸勸世子妃,王府與方家乃姻親,何必讓外人看了笑話……”

鎮南王的臉色越聽越是難看,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怒道:“世子妃也太沒分寸了!”說着,他對方四老太爺保證道,“此事本王定會爲方家做主!”無論方家三房那些人做錯了什麼,世子妃也應該把事情暫且壓下才是,非要鬧這麼難看還不是讓兩府一起丟臉!

方四老太爺鬆了口氣,賠笑道:“多謝王爺。那我就先回席面了。”

方四老太爺退出了廂房,鎮南王揚聲道:“來人!”

在外面守着的長隨立刻進來了,躬身聽命。

“你去讓人……”鎮南王原本想叫長隨吩咐人傳話,讓南宮玥不要如此放肆,但話說了一半,又遲疑了。

剛纔他在氣頭上沒有深思,現在細想起來,世子妃自從來了駱越城後事事都料理的妥妥當噹噹,以她穩重的xin子,應該也不會因爲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對方家三房下了逐客令。哪怕爲了蕭奕那逆子,她也不應該絲毫不顧方家的臉面。

今日之事會不會另有蹊蹺?

鎮南王若有所思,情緒緩和了一些,改口吩咐道:“你讓桔梗到歸璞堂那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王爺。”長隨領命而去。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桔梗就帶着百卉過來了。

百卉給鎮南王屈膝行禮後,先不急着解釋,而是恭敬地把那支從牛姨娘頭上拔下來的丹鳳髮釵呈了上去。

鎮南王一頭霧水,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釵上的丹鳳口中所銜的珠子乃是東珠,而且是罕見的上品東珠。

“這支髮釵是怎麼回事?”鎮南王疑惑地問道。

百卉恭聲地說道:“王爺,這支髮釵是今日牛姨娘所佩戴。”

什麼?!小方氏的姨娘竟然敢私戴東珠來自己的壽宴!鎮南王面露震驚之色。

他直覺地就想怒斥,但隨即就想到東珠這稀罕的寶貝牛姨娘又是何處來的。答案昭然若揭——

小方氏!

一瞬間,鎮南王的臉色從震驚轉爲羞惱。

“王爺,今日牛姨娘擅自闖進了敞廳……”百卉條理分明的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稟了,而她述說的重點在於,牛姨娘不僅私戴了東珠,還囂張地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了自己戴的是東珠。

隨着百卉的敘述,鎮南王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到後來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額頭的青筋更是一跳一跳的。

那個牛姨娘私戴東珠,還弄得人盡皆知!蠢到這份上也真是絕了!

自己的臉面都被這對膽大妄爲的母女給丟盡了!

只是世子妃的逐客之舉還是有些魯莽……

百卉無視鎮南王陰雲密佈的臉色,低眉順目地說着:“王爺,世子妃說了,私戴東珠,可大可小,若只是私下裏,訓斥牛姨娘幾句,着令她以後不準再犯也就是了。可是今日卻是衆目睽睽之下,各府的女眷都親眼看到了,別的不怕,怕就怕傳到王都來的那位貴人耳中……從而會對王爺有所誤會。”百卉說的極爲含蓄,由着鎮南王自己去想象。

安逸侯……

鎮南王瞳孔微縮。

是啊,安逸侯現在正在前院呢!

想到這裏,鎮南王的心中就不只是怒意,還有擔憂了。

小方氏的生母在自己的壽宴上明目張膽地佩戴東珠,這事兒若是傳到安逸侯的耳中,他只會覺得是自己默許的,甚至還是自己把東珠“孝敬”給牛姨娘的!

這代表什麼?代表他不顧禮法,縱容方家寵妾滅妻。代表他這個鎮南王氣焰囂張沒有把大裕律法放在眼裏。代表他自恃是藩王,便蓄意挑釁朝廷的權威,有佔地爲王之嫌……

鎮南王心裏一陣後怕,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百卉的面上不動聲色,嘆道:“世子妃說,牛姨娘不知分寸,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已是人盡皆知,與其費心遮掩,讓人以爲我們王府心虛,倒不如堂堂正正的處置了,讓所有的人知道,這牛姨娘肆意妄爲,並非出自王爺的授意。”

百卉點到即止,不再說下去。

鎮南王沉銀片刻,越想越覺得世子妃做得對,這事根本就瞞不住,世子妃這樣的處置手段無疑是最好的。想到這裏,他微微頜首道:“你去回稟世子妃,就說本王下令逐客!”

鎮南王已經絲毫不介意南宮玥不顧親戚顏面,衝撞了他的壽宴。這事怪只怪小方氏,竟然如此大膽的把東珠給一個婢妾!若不是前院還有這麼多客人在,他真想立刻趕去小方氏那裏,好好質問她一頓。

現在也只有暫且忍耐,等到壽宴過後……

鎮南王大步朝外走去,渾身釋放着一股戾氣,心裏同時把方四老太爺也膈應上了。剛纔方四老太爺說了一半,隱了一半,爲了方家的臉面,倒是不把王府的臉面當回事了!

百卉在後頭福身應道:“是,王爺!”

百卉出了廂房,匆匆地回了內院的歸璞堂。

敞廳中的氣氛有些怪異,牛姨娘還被兩個婆子制着,方家的人皆是一臉尷尬,而女眷們則多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地與身旁的人閒聊着。

一見百卉歸來,女眷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朝她看來,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鎮南王到底是什麼態度,是站在世子妃這邊,亦或是……

一旁被制住的牛姨娘則面露期待,往日裏鎮南王對自己一向客氣,他一定會給自己一點臉面的!

百卉從容地走上前,來到南宮玥跟前,屈膝稟道:“回世子妃,王爺有令:請方三太夫人和方三夫人回府!”

廳中又一次安靜了下來,女眷們的臉上掩不住的驚訝,雖然說方家三房這次確實出了大錯,罪證確鑿,但是怎麼說方家三房也是王府的姻親,和王府大姑娘、二公子更是有着剪不斷的血緣關係,本以爲有鎮南王出面,多半就會高高擡起又輕輕放下,沒想到鎮南王竟然又一次站在了世子妃這邊……看來如今世子妃在王府的地位可說是穩如泰山。

牛姨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鎮南王竟然不給她這個岳母一點面子?!她腳下一軟,直到此刻,纔有了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不行……她要見女兒!

牛姨娘吚吚嗚嗚地叫了起來,可是嘴被封上,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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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四太夫人也有些恍惚,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自己不是命人去通知了老太爺,老太爺怎麼沒有到王爺那裏周旋一番?

這一刻,她感到周圍的目光就如同利芒一樣刺在自己的身上,她只覺得老臉一陣滾燙。

世子妃……竟然真得絲毫不顧方家的顏面!

老太爺說得對,世子娶的不是方家的姑娘,以後只會與方家越來越疏遠。今日世子妃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方家的臉面,來日就必會慫恿世子與方家斷絕往來……

此事不妙啊!

方四太夫人的眉頭緊緊皺攏在了一起,她得趕緊跟老太爺好生說道說道,世子妃實在太囂張了。

無論原因爲何,現在既然鎮南王也對方家三房下了逐客令,那麼這一次,就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方三夫人羞辱地攙扶着方三太夫人站起身來,都不好意思擡頭了。

她們近乎逃離似的快步走了,自然也帶走了牛姨娘。

南宮玥又另外派了兩個嬤嬤隨行,說是隨行,實際上則是看管,待到壽宴過後,私藏東珠一事自當按律處置。顧忌着安逸侯,這一次,鎮南王恐怕是要雷厲風行了。

一場風波總算過去,敞廳中的那些女眷見好戲驟然散場,心裏各有思量。

南宮玥的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淡淡的淺笑,雲淡風輕。

“方纔的事攪了各位的興致,我以茶水代酒給各位道聲不是。”

她說話的同時,身旁的畫眉就把一個裝滿茶水的酒杯送到她手中,她雙手捧杯,一飲而盡,又透着幾分豪爽的氣質。

田大夫人笑銀銀地說道:“世子妃客氣了。要怪也怪方府那婢妾不知天高地厚,與世子妃何干!”

其他幾位夫人也是連聲附和。

南宮玥與賓客們道了一聲失陪後,回去了正堂招呼客人。

在她走後,廳內的氣氛漸漸熱鬧了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喬大夫人的面色非常奇怪,在之前的震驚後,取而代之的是驚疑,是忌憚,是些許的驚懼……回想自從這個侄媳來王府後,自己與她的種種交鋒,自己和一雙兒女就從來沒討過好處!

這一切僅僅是巧合嗎?

之前她覺得兒子去惠陵城是隨便蹭個軍功,現在卻感覺好像是羊入虎口一般……

喬大夫人感覺胸腔一陣陣的發悶,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捏住了她的心臟,讓她覺得坐立不安。

若非今日是弟弟鎮南王的大壽,她幾乎想要甩袖走人了。

“母親,”右手邊的周氏看喬大夫人面色不愉,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好吧?”

這個兒媳還真是不會說話……喬大夫人近乎遷怒地瞪了過去,她千挑萬選怎麼就挑了這麼一個兒媳!

這時,又有幾個客人被迎進了敞廳。

一個三十餘歲雍容貴氣的婦人率先步入廳中,這婦人中等身量,長得一張白皙的圓臉,相貌只能算是清秀和氣,她身旁一左一右地跟着兩個小姑娘,都是白皙清秀,容貌與婦人有五六成相似。

一見這婦人,廳中不少夫人的表情就有些微妙,其中與婦人相熟的夫人立刻招呼道:“週二夫人,快到這邊坐。”

這位週二夫人盧氏乃是定遠將軍府二房的夫人,定遠將軍府乃是周將軍一人兼祧兩房,這件事在整個南疆的各府中都是有名的,兼祧兩房始終不合規矩,因此一些重規矩門第的人家看周府便透出幾分不屑。

不少夫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瞟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見蕭霏與一個身穿蔥綠織錦妝花褙子的姑娘進來了,那姑娘看來十四五歲,身材纖細高挑,足足比蕭霏高了半個頭,容貌清麗,一身肌膚欺霜賽雪。

兩個姑娘一邊走,一邊說着話,顯然相談甚歡。

見她與蕭霏如此熱絡,有些夫人不禁暗暗揣測起了她的身份。

“……聽聞‘九霄環佩’那是琴中精品,聲音溫勁鬆透,純粹完美,流傳至今已不到十把,今日我竟有幸知道其中一把的歸處,這也是一種緣分。”蕭霏嘆息着說道,對於那絕世名琴有嚮往,但對名琴之主卻無一絲嫉妒。

那蔥綠衣裙的姑娘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偶然在一家琴鋪見到這把古琴蒙塵,雖然其琴絃崩壞了幾根,但是我總覺得這是把好琴,就買回去,細細修繕了一番,這才發現了琴中的刻字,還有一曲殘譜,只可惜那殘譜日久天長字跡不清,只留下一段曲頭……”

聽到這裏,蕭霏想到了什麼,道:“周大姑娘,我與我大嫂也偶然得了一張殘譜,花費數月纔算完成了大半……”

周大姑娘?!聽到蕭霏對這位姑娘的稱呼,夫人們興味地挑眉。原來是周家大房那位平日裏深居簡出的周大姑娘啊!不似周家二房經常外出走動,周家大房一向低調隱忍,很少參加別府的宴會,是以這些女眷起初都沒認出這位周大姑娘。

這位周大姑娘也該是說親事的年紀了,難怪……衆位夫人都是若有所思。

蕭霏把周大姑娘領到了位子上,她與這位周大姑娘一見如故,正說得興起,就乾脆親自把人領過來了。但前面還需要待客,所以也不能多待,就又出了敞廳。

周大姑娘優雅地坐下,無視兩個妹妹彷如針刺般的目光,泰然自若。

週二夫人盧氏忙着與身旁的王夫人說話,根本沒在意這些姑娘家的小心思。

盧氏是個精明的,一進廳,就感覺到廳中的氣氛有些怪異,趕忙詢問王夫人。王夫人便把剛纔牛姨娘與東珠的二三事給說了,聽得盧氏目瞪口呆,心道:世子妃果然是個厲害的!難怪這麼快就在王府站穩了腳跟。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各府的女眷都陸續地來了,廳中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鬧。

待到巳時,南宮玥在一干人等的簇擁下來了敞廳。

一時間,廳中的衆女眷紛紛起身恭迎,一個身穿丁香色葫蘆葦妝花褙子的管事嬤嬤在一旁提醒道:“世子妃,衛側妃,吉時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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