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治病

發佈時間: 2022-12-13 09: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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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縣主退燒了!”

乳孃驚喜地喊了出來,繃緊的脖頸與肩膀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因爲顧之顏一直燒着,昨晚乳孃和另一個丫鬟輪流值夜,根本就沒怎麼閤眼,此刻眼睛下方的眼窩處是一片深深的青影。

沈菀也長舒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些許。

“陽氣尚在運行,別碰金針。”楚千塵叮囑了乳孃一句,就起了身,接下來的第二句話是對沈菀說的,“我們先出去。”

楚千塵心裡知道顧之顏的病症還未控制,現在這是暫時的壓制,讓她先退燒而已,畢竟高燒驚厥有可能導致患兒智力受損,就如同三公主一樣。

沈菀又深深地看了美人榻上的顧之顏一眼,就與楚千塵一起從碧紗櫥裡出去了,沈氏與沐國公夫人也跟上,只留了乳孃和大丫鬟照顧身上還插着五根金針的顧之顏。

當衆人又回到暖閣後,楚千塵一坐下,就喚了聲“姨母”,想要詳細再問病情,卻見沈菀從容嬤嬤手裡接過了一個荷包,然後把荷包親手送到楚千塵手裡。

“塵姐兒,你看這個……”沈菀看着她的眼睛道。

楚千塵從荷包裡取出了半張被捏得皺巴巴的符紙。

對她來說,這符紙十分眼熟。

這是無爲觀的符紙。

先前,她得知楚千凰求的符紙控制住顧之顏的失神症後,曾給顧之顏探過脈,那會兒,顧之顏的脈象並沒有什麼問題。

後來,她也讓江沅去過一趟無爲觀,但拿到的符紙卻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楚千塵隔着一方霜白帕子把那張半張符紙捏在手裡,先細細地看了看,很快就發現這符紙應該不僅僅是被捏皺的,它應該被某種液體浸泡過,之後又晾乾了。

楚千塵眸光閃了閃,又把那半張符紙放在鼻端嗅了嗅。

內服之符咒通常用煙墨書寫,往往以松煙墨爲佳。各家的松煙墨各有配方,像無爲觀的松煙墨是上品的玄玉松煙墨,與普通人用的松煙墨不同,道觀裡的松煙墨往往會加上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這符紙上的松煙墨就加了硃砂、麝香、龍腦、珍珠等等。

道家有道醫,藥王孫思邈就是道醫,醫道廣博,楚千塵對道醫知道得也不多,只是猜測符紙之所以能治病其實與所用的符墨也有關。

不過,她手上的這半張符紙應該不在“道醫”的範疇。

楚千塵又嗅了嗅,符紙上還有一股不屬於紙張與符墨的氣味,若有似無,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她閉目細品了一會兒,但一時間也判斷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的氣味。

假設這氣味屬於一味“藥”,那麼,應該是這種藥對顧之顏的病症起了效果,也同時是這種藥讓她現在病情反覆得更厲害了。

這是有可能的。

包括附子、蜈蚣等等很多藥材都是有毒xin的,所以大夫在開藥時,必須反覆斟酌,或者借鑑前輩的經驗,這些藥材可以是治病救人的藥,也同時是足以殺人的毒。

“取一碗清水還有一把剪子來。”楚千塵吩咐道。

於是,穆國公夫人就吩咐丫鬟去辦,欲言又止。

楚千塵看得出外祖母想問什麼,就直言道:“這符紙應該在一種濃度很高的藥汁裡浸泡過。”

沈菀並不意外,抿了下脣,眸中含着悲愴之色,面色灰敗。

沈氏怔怔地看着那半張符紙,想起什麼,瞳孔微微一縮。

很快,丫鬟就倒了一杯清水回來,以白瓷杯盛着,還額外多帶回來一壺清水。

楚千塵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地剪開符紙,把它再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帶着符墨寫的字,一部分是空白的符紙,她把後者浸泡在了那杯清水裡。

其他幾人皆是不解,卻是無人質疑,都知道楚千塵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

屋子裡如墳場般死寂,還是沈氏率先打破了沉寂:“阿菀,這符紙是楚千凰給的嗎?”

沈氏的聲音艱澀,她記得楚千凰給顧之顏求過符水的事,不得不有了這個猜測。

穆國公夫人聞言面色一變,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沈菀。

沈菀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沙啞着聲音說道:“是她給的。”

沈氏的臉色刷的變白,想着剛剛楚千塵說這符紙是浸過藥汁的,不由心口發緊。

楚千凰是她親手養大的女兒,她知道這孩子有私心,而且xin子歪了,不僅目光短淺,而且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於可以利用她的同胞弟弟楚雲逸,唆使他以身犯險。

可即便如此,沈氏的心底依舊抱着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希望這孩子沒那麼壞……

沈菀連續深吸了兩口氣,從八月時顧之顏受了刺激導致病症復發說起,當時她用過楚千凰求來的符水後,失神症就開始好轉,但是或許是因爲受了驚嚇,所以,隔三岔五地還是會夢魘和發燒。

說着,沈菀露出些許羞愧的情緒,看了穆國公夫人一樣,“那時候,郡王府裡雞飛狗跳的,那些人鬧騰不休,我就不敢再回來……”

穆國公夫人慈愛地拍了拍沈菀的手,意思是她知道女兒女婿的難處,讓她無需掛懷。畢竟這世上又有誰能活得隨心所欲,就是皇帝也會受到規矩、禮數與律法的重重限制。

容嬤嬤給沈菀遞茶,沈菀喝了兩口溫茶水,潤了潤嗓,才接着往下說:“那之後,楚千凰每隔一段就會送符紙到郡王府,說是她特意去無爲觀求的。”

“每次七娘用過符水後,她的情況就會大好。其實,這幾個月,我也請京中的一些名醫給七娘看過,都說她沒什麼不對。”

也正因爲此,沈菀才放心地繼續給顧之顏用那些符水。

“可是從上個月起,七娘的狀態就不太對,她夜裡的夢魘變多了,一晚上要驚醒很多次,在夢魘醒來後,人就會狂躁,然後她就又會發燒。”

“大夫和太醫都說是小兒外感風邪什麼的,他們開出的退熱方子也相差無幾,一開始這些方子也是管用的,能退熱,可是漸漸地,湯藥也沒效果了,只有楚千凰給的符水才能七娘退熱,讓她一夜好眠。”

“可這一次,七娘燒得比之前還要厲害,高燒不退,昨晚第一次出現了驚闕,四肢抽搐得厲害……”

說到昨天的事,沈菀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顫抖,發紅的眼圈又開始盈滿了淚水,聲音哽咽。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爲人母的心痛與無力。

沈氏:“!!!”

沈氏的右手猛然握成了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裡,她的臉色更白了。

她不是蠢人,就算沈菀沒有明指楚千凰究竟做了什麼,但是她自然聽明白了,心底已經猜到了那個呼之欲出的真相。

楚千凰竟然利用顧之顏的失神症,她竟然狠心對自小與她親近的小表妹下手。

沈氏對楚千凰的失望已經無以復加,心口像是被萬箭穿心地刺出了無數個口子似的。

“她到底想做什麼……”沈氏顫聲自語道。

穆國公夫人也皺起了眉頭,眉頭間的皺紋又深刻了許多,看着蒼老了好幾歲。

她也覺得楚千凰必有所圖,就像之前長女說楚千凰唆使楚雲逸去救駕是爲了保住永定侯府的爵位一樣,楚千凰要保住侯府的尊榮。

所以,這一次楚千凰到底意圖從郡王府這裡得到什麼呢?!

迎着母親和長姐複雜的眼神,沈菀毫無隱瞞地坦然道:“她說,她想送三公主去南昊,讓王爺幫她進送親的隊伍。”

沈菀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速放得極慢。

“……”沈氏與穆國公夫人也是一驚。

她們怎麼都想不到楚千凰爲了去昊國,竟然做出這樣的事,而沈菀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楚千凰到底是爲什麼對去昊國這麼執着。

楚千凰明明知道顧之顏自小就身體不好,從顧之顏出生起,楚千凰就很疼愛這個表妹,時常陪着她玩,顧之顏一直都很喜歡這個表姐了。

這麼多年的感情,楚千凰竟然全都拋棄了,只爲了去昊國。

沈氏覺得胸口像是被馬車碾壓過去似的傳來一陣鈍痛,藏在袖子中的手握得更緊,又緩緩放開。

她從小到大養大的孩子,不止是養歪了,還養出了個沒有心肝的惡鬼!

沈氏渾身乏力,身子往後方的椅背靠了靠。

沈菀同樣是精疲力盡,人顯得更憔悴了,接着道:“昨天楚千凰去了郡王府找我,又給了這一張符紙,讓我好好考慮她的要求,然後就走了。”

“昨天七娘燒得厲害,後來又抽搐,我怕她……實在沒辦法了,我就把符紙對半撕開,其中半張泡水讓七娘喝了,特意留下了這一半。”

“這半張符紙的效果過了後,七娘就又開始發燒了。”

說着,沈菀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坐了下來,喘着粗氣,目光朝碧紗櫥的方向望去,秀麗的面龐上似是寫着千言萬語。

穆國公夫人母女三人都沒注意到楚千塵的嘴脣動了動,無聲地念着“昊國”。

她的臉上沒有驚訝,她早就猜到了楚千凰似乎想去南昊,爲此,她對公主伴讀的位置異常的執着,連忽悠楚雲逸去救駕,最終都是爲了這個。

讓楚千塵沒想到的是楚千凰會從顧之顏下手……

也就是說,從楚千凰十月初九被奪了公主伴讀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動手了。

楚千塵垂眸看着那浸泡在清水中的符紙,水光倒映在她眼眸中,顯得她的眼睛異常深邃。

在短暫的停頓後,沈菀又繼續說道:“七娘的症狀越來越厲害,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怕下一回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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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菀幾乎語不成聲,拿帕子壓了壓眼角,又擡起了臉,堅定地說道:“我雖然把日子過得一團糟,先是蠢到讓七娘被人拐走,又讓楚千凰有了可乘之機……”

沈菀也反省過了,如果不是她瞻前顧後,如果她一開始就肯聽楚千塵的,顧之顏也許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都說庸醫誤人,可像她這樣不稱職的母親何嘗不是害了女兒呢!

想着顧之顏,沈菀又挺直了腰板,“娘,大姐,我已經錯了一步又一步,但我也是沈家養出來的女兒,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我不會向楚千凰妥協,也不會隨便受人威脅。”

“我想好了,我決定和離。”

沈菀的聲音起初還沙啞着,漸漸地,越來越清晰,有力,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擲地有聲。

“……”穆國公夫人失態地手肘撞到了茶几上的果盤。

果盤上幾個拳頭大小的桔子摔落在地,沿着光滑如鏡的地面滾動着。

穆國公夫人欲言又止,終究化成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聲,心裡更加難過。

她明白沈菀不是一時衝動。

一旦她與靖郡王和離了,她無論是和誰往來,都不會影響到靖郡王了。

郡王府的那些人也不能因爲她去帝后那裡告暗狀了。

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是沈菀沒有絲毫塵埃落定的感覺,心裡沉甸甸的,思緒忍不住就轉到丈夫身上。

想到十一年前他們在順王府初遇時,他故意把一籃子花從水閣的二樓灑下,嚇了她一跳;

想到他們第一次說話是在雲庭閣,睿王世子兄妹邀請她與同行的寶和郡主投壺;

想到他正式來國公府向雙親求親時,她其實躲在屏風後偷偷看着;

想到大婚那日,他與她牽着同一條紅菱往前走去,她在心中發誓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他們夫妻九年了,這九年間有無數的回憶,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那些回憶像海嘯狂風一般將她吞沒。

去年女兒出事後,她是真的恨了他。

但是,夫妻這麼多年,她又很清楚他對她怎麼樣,母親也勸她,說梅氏畢竟是他婚前的荒唐事了,當初兩家結親前他也沒有隱瞞過,說得清清楚楚,讓她不要爲他從前的事困住了自己,免得親者痛、仇者快。

所以,她試着去原諒,試着去釋懷,只要女兒能好起來。

可現在,沈菀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爲了女兒,他們只能和離。

人生在世,終究要有所取捨,有所抉擇。

楚千塵已經沒注意她們後面還說了什麼,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杯浸泡着符紙的清水。

她的鼻尖動了動,用剪子把泡在裡面的空白符紙取出,然後信手將白瓷杯拿了起來,又嗅了嗅。

在沒有松煙墨和符紙的干擾後,清水中散發出的氣味要乾淨明晰多了,清水中有一股極淡的藥草味。

有趣。

楚千塵饒有興致地勾了勾脣。

“塵姐兒……”沈氏正想問她,就見楚千塵低頭對着杯口抿了一口杯中之物。

穆國公夫人:“……”

沈氏:“……”

沈菀:“……”

沈氏三人全都驚呆了,不僅驚,而且是嚇。

“塵姐兒!”沈氏又喚了一聲,與前一聲喚她的語氣截然不同。

雖然她們還不知道這符紙裡曾被楚千凰泡在什麼藥汁裡,但是,看顧之顏的現狀,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沈氏生怕楚千塵吃出問題。

穆國公夫人與沈菀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楚千塵擡起頭來,安撫沈氏道:“娘,沒事的。”

“這又不是一滴封喉的劇毒,這麼點分量沒有妨礙的。”

楚千塵的眼眸亮晶晶的,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成竹在胸的鎮定自若,自信滿滿。

她說得話是有依據的,從顧之顏這兩個月的症狀來看,這符水就算是一種毒,那也是慢xin毒,而且是要劑量達到一定程度才能起效,所以楚千凰足足用了一個多月讓顧之顏依賴符紙的效用,

沈氏三人面面相看,覺得楚千塵所言也不無道理。

然而,還沒等她們鬆口氣,楚千塵就再次高舉杯子,這一次,她微一仰首,一口全喝完了。

沈氏:“!!!”

沈氏就像是喉嚨被掐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穆國公夫人也是面色複雜,這孩子又聰明又膽大又心細,還耐得下xin子,她身上具有很多成功者應該具備的特質,她要是個男孩,楚家在這一代必然會崛起。

楚千塵悠然自得地轉了轉手裡的空杯子,思緒也隨之轉動。

她當然不是任xin妄爲,也不是莽撞衝動。

她最初是聞味道,後來又抿了一口,但這樣實在判斷不了這是什麼,楚千凰用來浸泡符紙的這種“藥”不同於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藥草。

這讓她起了好奇心以及好勝心。

楚千塵對着沈氏她們嫣然一笑,“古有神農氏嘗百草。”

“……”琥珀一言難盡地看着楚千塵,想起有一次她偶然聽到王爺說王妃行事愛冒險。

王爺果然瞭解王妃!琥珀心裡感慨地嘆道。

沈氏覺得自己簡直要被楚千塵嚇出心疾來了,她的胸口急速地上下起伏了幾下,終於爆發了,衝着楚千塵訓道:

“你這孩子,平時你訓起你兩個弟弟來倒是一套套的,還說逸哥兒膽大包天,你自己也不知道以身作則!”

“你這也太魯莽了,就不怕我們三個擔心嗎?”

“七娘還在裡面躺着呢,萬一你也倒下了,你讓你姨母怎麼面對你……”

“……”

沈氏劈頭蓋腦地把楚千塵訓了一通,穆國公夫人與沈菀都不敢勸。

說句實話,穆國公夫人覺得這樣也不錯。自從長女認回親女後,她們母女之間的相處總是有些太客氣,尤其是長女覺得對不起外孫女,對她可謂百依百順,不敢說一句重話。

現在看着楚千塵被沈氏訓得垂下頭來,穆國公夫人反倒覺得有趣。

剛下了朝的穆國公進來時,恰好就看到了長女訓外孫女的一幕,微微地露出訝色。

沈菀喚了一聲“爹”,沈氏這才注意到了穆國公,閉上了嘴,臉上有些尷尬。

跟在穆國公身後進來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頭戴七縫彩玉珠皮弁,身穿大紅絳紗袍,正是靖郡王顧錦。

這才幾息功夫,屋內的氣氛就變了好幾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諸在顧錦身上,氣氛微僵。

“……”沈菀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移開了目光,不想看他。

“阿菀!”顧錦急切地上前了一步,沈菀又下意識地起身退了兩步。

顧錦俊逸的臉龐上寫着無措,忙道:“阿菀你別動,聽我說。”

“我方纔已經向皇上辭爵了。”

他拋出一句驚人之語,如同天際的悶雷,讓沈菀、沈氏與穆國公夫人都驚住了,琥珀和容嬤嬤她們更是驚得差點沒掉下巴。

“……”沈菀不敢相信地看着顧錦,只見旁邊的穆國公在一旁微微點頭,似在說,顧錦說得都是真的。

顧錦又上前了兩步,這一次,沈菀忘了動。

顧錦繼續道:“阿菀,我不要和離。”

“這個爵位我不要了,誰想要誰拿去就是。”

“等辭爵後,我們就分家,我們三個人搬出來住。”

顧錦越說越快,越說越堅定,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菀,似乎生怕下一刻沈菀會逃跑似的。

“我們不要和離,好不好。”

沈菀:“……”

沈菀徐徐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驚訝、欣喜、酸楚、委屈……交錯成一團。

她本來心頭沉甸甸的,這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似的。

她忽然動了,上前了兩步,一把抱住顧錦的腰身,壓抑不住地嚎啕大哭。

這兩天,她像是把過去這許多年沒哭的份一起哭上了,既委屈,又同時釋然,這種矛盾的情緒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