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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馮喬一直睡的不太安穩,隱約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地方,被人一鞭子一鞭子的抽著,耳邊全是那個沙啞兇狠的聲音,一只手掐著她的脖頸,不斷的罵著她是禍害,是妖孽,是她害死了爹爹…

窗外傳來幾聲鴉叫,馮喬掙扎間驀的驚醒,大汗淋漓的側身看去,卻發現身旁的床榻上早已經空無一人。

“郭姐姐?”

馮喬沙啞著聲音輕喚,屋中卻無人應答。

馮喬又喚了兩聲,仍舊沒聽到郭聆思的回音,她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對著側邊的偏房里叫道。

“衾九,衾九…”

側邊的簾子被人匆匆挑開,和衣淺眠的衾九端著搖曳的燭火走了進來,瞬間照亮了整個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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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馮喬有些發白的臉色時,衾九擔憂道:“小姐這是怎么了,可是被魘著了?”

“郭姐姐呢,你可見著她了?”馮喬沒回答衾九的話,而是有些著急道。

“入夜之后,溫家公子命人過來傳話,說是有話要跟郭小姐說,郭小姐與他去了后面的小佛堂…”衾九說話間,眼見著馮喬臉色驟變,她連忙說道:“不過小姐放心,奴婢是跟著郭小姐一起去的,他們只是獨處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各自離開。”

“那郭姐姐現在人呢?”

“郭小姐回來之后怕吵醒了小姐,便在側廂歇下了。”

馮喬聽到衾九的話,原本高高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之前郭聆思搖擺不定的時候,她的確是鼓勵她去爭取,也不想她再走上上一世的老路,臨到頭來再變成那般麻木后悔的樣子,但是郭聆思如果真的三更半夜和溫祿弦在一起,被郭夫人或者是其他人知道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郭夫人和郭家本就不看好鄭國公府,更不看好溫祿弦,以往礙著顏面郭夫人還能忍讓溫祿弦和郭聆思偶爾來往,可如今她已經跟柳老夫人過了明路,表明了不愿意讓郭聆思和溫祿弦在一起,如果兩人這時候還鬧出什么私會的丑聞來,只會激怒郭夫人和郭家的人。

名聲清譽保不住不說,兩人就更別想還有什么以后和將來了。

馮喬松了口氣,才發現額間發絲被汗浸濕,粘噠噠的蓋在額頭上。

她伸手抹了一把,手里全是汗珠。

衾九見狀放下手中燈燭,擰了條帕子替馮喬擦臉之后,又倒了杯溫熱的水遞給馮喬,低聲道:“小姐,現在天色還早,小姐可還要再睡一會兒?”

“現在什么時辰了?”

“剛過了五更。”

馮喬聞言放下茶杯,剛才又夢到了許久未曾做過的噩夢,那夢里聲嘶力竭的斥罵和鞭打,讓得她身上彷彿還殘留著疼痛,她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門后一道冷風吹過來,讓得她肌膚上瞬間起了一串疙瘩,腦海中越加清醒。

“這房中悶得慌,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衾九知道馮喬向來有主見,也沒勸說,而是上前服侍著她更衣換好了外出的衣裳,又小心的替她系上粉色兜帽的披風之后,兩人便一同出了房門。

寺中一片漆黑,萬籟俱靜之下,只有大殿的方向燃著一些油燈之火,那隱約的燈火明滅之間,讓得整個濟云寺都好像陷入了朦朧之中。

馮喬也不知道要往何處走,她就那么隨意的在寺中漫無目的的閑逛著,夜風吹得她渾身發涼,雙手不自覺的朝著衣袖里蜷縮,然而她的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那些再次出現在夢中的過往,讓重生后一直安逸的馮喬,突然生出了幾分迫切感來。

衾九一聲不吭的跟在她身后,身上的青色長裙和隨意挽起的長發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眼見著馮喬越走越偏,不過一會兒便走到了白日與鄭覃曾一起待過的地方,那夜風吹的馮喬臉色微白,衾九正準備開口讓馮喬回去,卻不想風中突然傳來馮喬不似往常軟糯,卻格外清冷的聲音。

“衾九,你和爹爹是怎么認識的?”

衾九怔了怔,似乎是沒想到馮喬會問她這個,她抬眼看著馮喬,就見她回頭看著她,沒有帶著白紗的面容上格外認真,似乎是在等著她回答。

衾九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二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少時家中慘遭橫禍,父母親人盡皆被人害死,當年奴婢年少什么都不會,本也難逃一死,是二爺出面救了奴婢。他不僅命人教會了奴婢很多東西,還給了奴婢一方棲身之地。”

“所以你就一直跟著爹爹?”

“恩。”

衾九淺聲道:“奴婢的命是二爺給的,奴婢自當要報答。”

馮喬看著她淡然的神色,微側著頭開口問道:“那你可恨害死你家人的人?”

“恨,怎能不恨,奴婢日思夜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殺了那人,替奴婢的爹娘弟妹報仇。”

馮喬聞言攏了攏衣袖,冰涼的手指摩挲著袖口的夕顏花,輕聲道:“當年蕭絡合謀反之時,恰逢我娘親去世,爹爹在那時候還能出手救你,想必你父親與我爹爹之間關系是真的好。”

“我記得裘家一直都是皇室近衛,當年永貞帝謀害先帝篡位之后,你父親便從三等侍衛一躍成為禁軍統領,深得永貞帝信任,裘家更是因此滿門皆榮,既然如此,永貞帝為何會突然對你父親起了殺心,甚至株連九族?”

衾九腳下猛的頓住,豁然抬頭看著馮喬。

“小姐,你…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馮喬聞言輕笑:“你不必否認,若不是能確定你是誰,我也不會直接跟你挑明。”

“其實那日在鄭國公府中,你鼓動我去探查八皇子和鄭國公府的秘密時,我就已經覺得奇怪,回去后跟爹爹提起此事,他卻告訴我你絕對不會傷害我們,甚至于讓我行事不用避諱你,如此信任,若非知根知底之人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