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暄歪頭，眼角的淚重重的砸落下來，她笑着說：
「大概再見到他也不會記得我，尉遲菲兒的毒藥都很厲害，她自己都沒有解藥，我中了她的毒，南宮曦一定是想幫我要解藥……」
司馬龍抱着她進了屋子，把她放在床榻上，拿起她的手腕診脈。
可她依然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言自語地說：
「他不想看我肚子疼得要死，所以着急就會中了尉遲菲兒的毒——是我害了他！」
「慕容暄你冷靜一點，南宮曦一定會沒事。」
司馬龍幫她診脈之後面沉似水，尤其聽着小丫頭句句不離南宮曦，心裏更是煩躁，繼續低吼著補充：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身體很糟糕，我以為你剛才——」
「我剛才，就是提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渾身的力氣，你說我剛剛是不是很厲害？我也希望能夠早點恢復武功，別像個廢人一樣的到處拖累人——那樣，還不如死了好……」
「傻丫頭不準說這樣的話，你沒有拖累任何人。」
「也許跟尉遲菲兒說的一樣，南宮曦自從遇到我就開始倒霉，幫我查慕容家被害的真相，保護我不被追殺……司馬龍我不想連累你，今天的事結束了，你就趕緊走，跟我在一起遲早會倒霉的，咳咳咳。」
「慕容暄別說話，你需要靜養。」
司馬龍的話音剛落，慕容暄歪頭就拿起床邊的痰盂吐了起來……
那是刺目的鮮血。
司馬龍眉頭緊皺，趕緊扶住她，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白瓶，從裏面倒出來塞進她嘴裏。
慕容暄無力地靠在他身上，虛弱地問：
「你給我吃了什麼？」
「毒藥。」
她咧開嘴巴，輕輕搖頭：
「毒藥就不用浪費了，估計我快死了……」
「你不怕死？」
「怕啊，很怕的，可現在突然覺得可能活着也沒什麼意義，會給他徒增煩惱，他以後要真的忘了我，可能也會跟尉遲菲兒很幸福……我沒辦法幫他解毒，幹嘛要看着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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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沒有表面上這麼大度，看不得他跟另外的女人幸福，尤其那女人是尉遲菲兒，我心裏疼……」
他幫她擦眼淚，「你放心，我不會讓那女人得逞。」
她又搖頭：
「你根本鬥不過她，連南宮曦都被她算計了，她騙了南宮曦那麼久，她是個惡魔。」
司馬龍皺眉，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卻只是拿了帕子幫她擦去嘴角的血痕。
她繼續說：
「估計人要死的時候都話多，我覺得可能是要死了，如果你以後見到南宮曦——不對，」
她搖頭嘆氣：
「你根本就不認識他，他不愛說話，不喜歡聽人解釋，所以他大概永遠也記不得有我，這樣也好——就好像我從來都沒來過……」
「慕容暄，慕容暄！」
她眼角掛着淚，慢慢閉上眼睛，囈語一樣的聲音悄然停止。
司馬龍驚呼著叫她，下意識去試探她的鼻息。
他之前一次覺得生命遠去是他的妻子在床榻上，沒想到這次又是這樣的感覺。
可她只是見過幾次面，他試探過幾次覺得這個丫頭還算是有趣。
他一直猶豫着相處，沒想到今天在生死面前她能表現得如此大義，她寧願跟雲菲公主卑躬屈膝去換他們幾個男人活着。
當時即便他知道他們都不會死，也還是震驚的。
口口聲聲說着跟雲菲公主不共戴天，轉眼就能為了他們幾個磕頭……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纖瘦的身體里藏着多大的能量，總是耐人尋味。
她的心上人是南宮曦。
直到剛才暈過去之前還在念念不忘，她說就當沒有來過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慕容暄嗎，真真正正活在這個世界上，怎能做到無痕！
他不允許她死。
拿出另一個紅色的藥瓶，從裏面倒出來一粒紅色藥丸，稍加沉思之後，他抿著唇又倒出一粒。
兩粒紅色的藥丸攤在掌心，驚心動魄。
這不是普通的解毒藥丸，這比普通的藥丸要強勁百倍，一般是急於求成的時候吃上一粒，可如今她體力嚴重透支，剛剛給她吃了滋補聖葯都沒見好轉……
所以現在他要鋌而走險，必須試試。
緊緊握住藥丸，他再次抓起她纖細的手腕來診脈，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小丫頭心脈受了重創，現在形勢奄奄一息！
如果不及時補救，她可能真的會死！
沉默片刻，他不再猶豫，沉聲說：
「慕容暄，若是今天救不活你，我會親手殺了雲菲公主祭奠你！」
一手掰開她已經發灰的唇，另一手把藥丸送到她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他幫她合上嘴巴，緊緊盯着她的反應。
小小年紀便失去家人的庇護，如今又遭到如此算計，想起來他也是有責任的。
司馬龍深吸氣，拉起她的小手握住。
柔若無骨的手……
剛剛是怎樣拿起無情練舞得上下翻飛。
為了讓他們全身而退，她勉力下毒！
他知道之前之所以沒下毒是因為她心存善念，知道毒藥一出，便再沒有餘地挽回。
後來她決定下毒，是因為發覺自己已經不行了，不能讓他們陪葬。
小丫頭年齡不大，竟然義薄雲天。
他有些感動，更加吃驚。
之前曾經沉醉於她驚為天人的舞姿，如今卻被她不折不彎的行為折服。
之前的事已經無可挽回，他覺得從現在開始，便對她好一點吧——
不管她心裏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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