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賴在警察局不走的人。
「婷婷，你……」
「麻煩叫我全名。」
「林……婷婷，你真的不回去嗎？」
「我已經脫離林家，那不是我的家。」
林宛鳳被這話堵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錯，林婷已經脫離林家，已經不算是林家人了。
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林宛鳳嘆口氣，帶著林秀媛匆匆離開了。
警察局除了警察，只剩下林婷一個人，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反而沒有多麼尷尬。
再狼狽的時候都被別人看過，她還會怕這個？
「你……沒事吧？」
林婷正在發獃，忽然有人走近，一個娃娃臉的女孩，看起來二十多歲，意外的年輕。
「我沒事，謝謝關心。」
「可我看你絕對有事，有心事。」
娃娃臉女孩坐下來，轉動手中的筆，「我一向看人很准，剛才那個女人，是你的親人嗎？」
「以前是。」
林婷扯了扯嘴角，但是現在不是了。
「這年頭，還會有這種事，同樣都是女兒，居然只偏向親生的，難道沒有血緣關係就要當做外人嗎？要是我有兩個女兒，絕對不會偏袒哪一個。」
聽到這些話，林婷低垂的眉眼微微上揚。「母愛都是自私的。」
所以林宛鳳才這麼溺愛林秀媛。
「可是她那麼對你，你就不生氣嗎？」
「生氣，可是想想自己，就算了。」
林婷苦笑，恐怕沒有人能比她的處境更糟糕。
「真搞不懂你們……」
娃娃臉女孩湊近，居然還遞過來一包瓜子，「來點？」
林婷被這個舉動逗笑了，外警察局還能嗑瓜子？
「謝謝，我不吃。」
「行，那我自己嗑。」
娃娃臉女孩把瓜子抱在懷裡，腮幫子微鼓，讓林婷想到倉鼠。
「我家裡，我是獨生子，我媽對我很好，可我不想一直這樣好，我想對她好，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報。」
娃娃臉女孩一邊嗑瓜子，一邊訴說自己的事情，「你說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的很奇怪，你想感受它的時候，它遠離你，你不想靠近時，它偏偏就來了，我喜歡過一個人，我以為我可以等到告白的那一天，可是我錯了。」
「哪裡錯了？」
「其實……我的主要專業是美術。」
娃娃臉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歡給別人畫肖像，我喜歡的人卻是個警察，一次任務中他殉職了，我就當起了警察。」
林婷怔了怔，「他死了？」
「對啊。」
娃娃臉眼圈有些紅，「突然就沒了，不過還好都過去了。」
「節哀。」
「我沒事，就是看到剛才那個女人，有些觸景生情，生前的時候毫不在意，失去才知道珍惜，那個女人不知道珍惜你，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也許。」
林婷笑了笑，「你真的會畫肖像嗎？」
「當然！」
「如果我還活著，麻煩給我畫個肖像吧。」
這次沈旭輝的死因還未確定，誰都無法說出真相是什麼，如果沈旭輝因為她的失誤才導致死亡，她現在無牽無掛，就算一輩子在監獄里，也死而無憾了。
在離開之前，她想留下一幅畫，一個只屬於自己的東西。
「說到做到，這事我包了。」
娃娃臉拍拍胸脯，「對了，還沒告訴你我叫什麼，我叫蔣夢瑤，你的名字就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蔣夢瑤，你又在嗑瓜子！」
門忽然被打開，有人進來，蔣夢婕連忙把瓜子擋住，睜眼說瞎話，「我哪裡嗑瓜子了？你看到了？」
「那你懷裡抱的是什麼？」
「我冷。」
「……」
林婷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
林婷沒有等到希望的人來看她，程光珍來看她的時候，她正在打瞌睡。
最近她越來越嗜睡，懷孕讓她的肚子越來越顯形，所以她選擇穿寬鬆的衣服遮住肚子。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抱歉，這幾天的事比較多，沒能脫開身看你。」
程光珍風風火火跑出來，直奔這裡，頭髮微微濕潤，看起來剛洗完頭髮不久。
「我沒事，不用擔心。」
林婷搖搖頭，她現在還好。
「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上官家那邊……應該也知道，他們沒有人來看你嗎？」
「沒有。」
「怎麼會這樣？」
程光珍欲言又止，「我以為會有人……」
她以為會有人過來看林婷，可是一個都沒有。
「謝謝你能來看我。」
林婷笑了笑，「能有人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
「可是我看你並不開心。」
程光珍皺眉，「事到如今，你應該考慮自己，不然孩子都要跟著你受苦，人活一輩子，你總該對自己好一點。」
「孩子……」
林婷下意識的摸肚子，這裡孕育著一個新生命，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她特別珍惜這個孩子，怎麼可能讓他出事？
「我看你就跟我回去，先在我那裡待一陣子，你不要太擔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我……」
「你別想著拒絕，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你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我知道了……」
林婷妥協了，她閉上雙眼，小心翼翼的撫摸肚子。
一切都為了孩子……
程光珍沒有回程家，她有單獨的房子，雖然地方不大，卻能容下兩個人居住。
「這個房子寫著我的名字，你就安心住下來，不會有人打擾你。」
「謝謝你。」
林婷感覺走一段路，腰部又酸又痛。
「喝杯水緩緩，你先坐著，我去請個保姆照顧你，這樣也方便一點。」
「不用了。」
林婷拒絕了好意，「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什麼？挺著大肚子東奔西跑？你是想安胎還是墮胎？」
程光珍把溫熱的水杯遞過去，「總之，你就聽我的，准沒錯。」
「那就麻煩你了……」
林婷沒有再推辭，程光珍既然這麼說，如果她再推辭，那就是裝模作樣，乾脆坦蕩的接受。
「這有什麼麻煩的。」
程光珍搖搖頭，她把林婷當做朋友，那些流言蜚語她根本不在意，想說就隨他們說去，把自己過好就可以了。
「如果這種時候上官家那邊真的沒人來找你，那就是不把你放在心上，你也沒必要去盼著，這是作為朋友的身份勸你的話，希望你能夠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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