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宸帶著看門大爺打開實驗室的大門時，秦悅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穿著件薄薄的鵝黃色線衫，下面是一條深灰色的工裝褲，長發隨意扎在腦後，有點凌亂，大概是推算公式的時候想不出，抓頭髮抓的。
她睡著的時候，沒有戴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
就那樣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睡著，小腦袋壓在疊加的雙手上，一張白凈柔軟的臉小小的，長長的睫毛像是把小扇子，鼻子也小小的，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嘴角帶著些許上揚的弧度。
這個樣子的她，安靜的像是只白色貓咪。
季司宸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女人好像已經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了。
可她這個樣子睡著，就像是個十七八歲的高中小姑娘一樣，一張小小的巴掌臉上透著不符年齡的純真。
大概一心搞科研的人，顯年輕？
季司宸這樣想著，眼角餘光卻掃到牆上掛著的一排專家教授的照片——有發福的、有鬢角發白的、有禿頂的……
唔，搞科研催人老。
「秦悅，醒醒——」
「……」
秦悅睡得迷迷糊糊，恍然聽到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她打了個激靈，緩緩地睜開眼睛，抬頭朝著面前看去。
那張白皙幼嫩的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一雙黑眸似乎蒙著一層朦朧的水霧，濕漉漉的，透著幾分無辜呆萌。
秦悅沒戴眼鏡，400度的近視，讓她看什麼都是帶著一層模糊。
她只看到面前站這著個高大修長的身影，那人的臉龐格外的俊朗，就算五官看不那麼清晰，卻也能感覺出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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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
秦悅緩過神來，伸手摸過一旁的眼鏡戴了起來。
面前的一切變得清晰起來，那男人的樣貌也清楚了。
上次見面還是一個多月前，那時他還穿著冬裝，現在倒是穿著春裝，白襯衫配上灰西裝，正式又隨xin。
季司宸朝她點了下頭，半開玩笑道，「你倒是心大，竟然睡著了。」
秦悅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就突然有點困了。」
跟著季司宸身後的門衛大爺忍不住說道，「秦教授，你怎麼又給鎖著了？這是你這一個月第三次被鎖著了吧？」
秦悅更是不好意思了，「陳大爺，又打擾你休息了，對不起啊。」
門衛老陳搖頭嘆息道，「秦教授，今天晚上都停電了好一會兒，我還以為你早就回去了，沒想到你還在……」
秦悅摸了摸鼻子，「我用手機電筒照著算的，正算到關鍵時刻，就沒停下來。」
門衛一臉「這女老師簡直入了魔沒救了」的表情，轉身看向季司宸，「這位先生你是秦教授的男朋友吧？哎，你也得多勸勸秦老師，搞科研可以，但這麼拚命實在是傷身體的。」
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季司宸的眉心一跳。
還沒等他開口，秦悅就解釋道，「陳大爺，你誤會了，這位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朋友。」
門衛老陳一怔，看了看季司宸，又看了看秦悅。
這男帥女美，湊成一對，怎麼看怎麼般配，怎麼就不是一對了？
轉念一想，或許是剛談戀愛，秦教授就算學術再厲害，到底還是個姑娘家，肯定麵皮薄不好意思承認了。
想到這裡，門衛老陳露出個「我懂你們」的笑容來，出聲道，「那就先出去吧，這麼晚了，秦老師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
離開學校，秦悅在門衛老大爺八卦的目光之中，坐上了季司宸的車。
她那顆只有數學的大腦，在看到身旁男人俊美的容貌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大晚上的叫一個不太熟的相親對象來接自己，好像是有點不妥？
「那個，季先生，謝謝你，這大晚上的，給你添麻煩了。」
「還好。」季司宸雙手握著方向盤，「你家在哪？我送你。」
秦悅頓了頓，道，「我還是打個車回去吧，讓你送又要麻煩你了。」
季司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女孩子晚上一個人打車很不安全。你已經在我的車上了，也就送一程的事情。」
「唔……」秦悅想想也是，便報了個地址。
不一會兒，車子就緩緩開動起來。
秦悅坐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閑聊起來。
她是不怎麼擅長聊天的，季司宸平日里話也不算多，所以兩人的交談就成了你問我答、你答我問的模式。
等到聊到後面沒什麼好聊的了，秦悅隨口問道，「季先生，你現在還在相親嗎？」
季司宸一怔，語氣不是特別愉悅的應了一聲，「嗯。」
老爺子的脾氣實在軸，現在還待在季家沒有回法國。
看來是真的打定主意——他季司宸一天沒找到對象，他季老頭一天不回法國。
雖然這段時間因為工作原因，相親頻率相較於過年那段時間低了一些，但還是每隔一段就要去見一個女孩。
一想到相親，季司宸不自覺又想起身旁這個女孩提到過的「大膽建議」。
他淡淡的問，「你呢，還在相親嗎？」
秦悅聳聳肩膀，「這段時間我在評職稱，所以我家裡倒是消停了一點。唉，不過等評完職稱，怕是我家裡又要坐不住了。想想都好煩，我有的時候都在想，要不要剃了頭髮出家當尼姑了。」
聽到她這話，季司宸忍不住笑了下，「那倒不必。」
秦悅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
大約開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了秦悅家樓下。
這是軍區大院門口，門口都有士兵站崗，很安全。
秦悅跟季司宸道了謝，又說改日請他吃飯，季司宸只淡淡道應了一聲。
目送著她一步步朝著大院里走去，季司宸重新啟動車子。
等回到季家老宅的時候，已經將近兩點鐘了。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想到晚上這一番遭遇，覺得實在是荒誕。
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下，他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準備睡覺前，他拿起手機準備設個鬧鐘。
這才發現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是秦悅半個小時前發來的。
季司宸想，應該是感謝之類的話吧。
等點開一看，的確是一大段感謝的話，寫的文采斐然。
他緩緩往下讀，讀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眸光微閃。
「季先生，上次我那個建議你要不要再好好考慮一下？反正我覺得你人好，我是願意跟你搭夥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