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某間主卧室里。
「咚咚咚——」
季司宸輕輕敲了三下門。
屋裡傳來男人溫潤好聽的聲音，「是誰？」
季司宸看了眼身後的蕭月茗，淡淡道，「大哥，是我。」
屋內人道，「進來吧。」
季司宸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季懷哲正坐在輪椅上，手邊放著一本書。
他抬眼朝著門口看去，「司宸，你沒去公司……」
這話還沒說完整，在看到季司宸身後跟著的女人時，便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季懷哲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一雙黑眸變得複雜起來，眼底的情緒暗暗涌動著。
她來了。
他早該想到，她不會那麼容易罷休的。
她向來是那樣執拗的xin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
季司宸抬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咳了一下，「大哥，蕭小姐她……攔住了我的車，一定要見你一面。」
季懷哲的眸光微動，看向季司宸，「嗯，我知道了。」
攔車，的確是她幹得出來的事情。
就算她半夜翻牆進來，他都不會驚訝。
季司宸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了好一會兒，隨後出聲道，「你們倆聊吧，我先出去了。」
這種場合，他及時離開才對。
季司宸轉身就離開，還順便將房門給帶上了。
屋子裡，一下子變得格外安靜。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尷尬又沉重的氣氛。
蕭月茗看著這個心心念念的男人，垂下來的手不禁一點點收緊，握成拳頭。
在見到他之前，她設想過很多遍，見面后自己要先甩他一巴掌，以發泄他突然消失的火氣。
可這一刻，看到他身形單薄的坐在輪椅上，臉龐消瘦蒼白的樣子，她卻是半點火氣都沒有了。
兩人靜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季懷哲先開了口，「你還是來了。」
蕭月茗咬著嘴唇，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
隔了一段距離，她站定腳步，聲音低低的，「你瘦了很多。聽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季懷哲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好多了，謝謝關心。」
瞧瞧，這話說的多麼客氣又疏離。
蕭月茗死死地盯著他，還是忍不住質問，「為什麼把寵物店關了？為什麼突然玩消失？為什麼連個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下？為什麼不肯見我？為什麼！」
這一連串的為什麼，已經壓在她的心裡很久很久。
現在總算可以當著他的面問出來，她覺得心裡暢快了許多。
季懷哲的表情毫無波動，像是早就知道她會有這麼一番質問。
他看著她因著激動情緒而微微顫抖的肩膀，淡聲道，「沒什麼告別的必要。」
蕭月茗的臉色一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這麼不重要，就連朋友都算不上？」
季懷哲，「……」
蕭月茗凝視著他，「季懷哲，我喜歡你。」
她一字一頓的說，擲地有聲。
季懷哲的眸光微閃，一時間不忍心去看她那光彩奪目的眼睛。
蕭月茗緩緩地蹲下身，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抬頭看著他，語氣真切，「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從第一天見面，在那個雨天，我走進你的寵物店裡，你讓我避雨，還給了我一把傘……我喜歡跟你說話，喜歡跟你一起照顧那些小動物，喜歡陪著你……」
「……」
「我不想當什麼蕭家小姐，不想要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個身份所帶來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到壓抑，感覺到喘不過氣，讓我感覺到絕望。而你，像是照進我黑暗生命中的一道光。跟你在一起，我很自在，很輕鬆……我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哪怕彼此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我都覺得很安心。」
「曉月……」季懷哲微微皺眉。
「懷哲，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我知道的。」
她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眼圈微微泛紅，「喜歡一個人，眼睛是藏不住的。」
看著這雙漂亮的眼睛，季懷哲心頭震動。
他本以為自己把那份喜歡掩飾的很好，卻沒想到她早就看穿了。
他很想像她一樣，大大方方的承認，沒錯，我是喜歡你。
但理智還是讓他剋制住那份感情。
他挪開視線，語氣淡淡道，「不，我不喜歡你，一直以來，我只是把你當做個小妹妹而已。」
他們差了十一歲。
蕭月茗緊張的說，「你騙人！你明明是喜歡我的，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
「明明你也喜歡我，為什麼不肯承認？我不在乎年紀，不在乎你生病，不在乎你的腿……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喜歡的人是你，不論你是健全，是否健康，我都喜歡你。」
她說的直白，又堅定。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她不甘心。
這一番熾熱的表白，讓季懷哲心頭大震。
再回頭，就看到蕭月茗淚流滿面的樣子。
她哭的樣子也很漂亮，像是被露水打濕的薔薇花，嬌艷欲滴。
季懷哲很想擦乾她的眼淚，很想把她摟住懷中，輕聲的安慰她。
可他伸出去的手，還是收了回來。
她這樣的漂亮，這樣的年輕，自己不應該耽誤她的。
「曉月，你別這樣……」
「季懷哲，我只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願意嗎？
內心的答案卻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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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懷哲的眼中是淡淡的哀傷，卻是怎麼都開不了口。
蕭月茗直勾勾的盯著他，口中苦澀，「給我一個答案，讓我死心也死的明明白白。」
兩人彼此僵持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懷哲才蒼白著臉色，淡淡道，「你值得更好的。」
他不配。
蕭月茗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她的唇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來，「這樣啊……更好的？呵，更好的又怎麼樣，不是我喜歡的，再好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到底是給了個答案。
蕭月茗緩緩地站起身來，淚水在臉上乾涸。
她的悲傷壓抑著，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淡漠，「季懷哲，你聽好了，我把我的一顆心，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放在了你的面前，可你不要它，我只好把它收回去……」
她的語氣有些哽咽，卻還是強行說著，「是你不要它的，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說完這話，她吸了吸鼻子。
露出個驕傲又漂亮的笑容，「打擾了，我先走了。」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間。
房門啪嗒一聲關上，這響聲，像是往他的心臟上狠狠地扎了一個洞。
季懷哲的手微微顫抖著，放在了心臟的位置。
好痛。
原來傷心難過的時候，心臟真的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