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問題嗎？」那人眉心緊擰成了疙瘩。
「三個月，你就滿足了？」眀筠嘴角漾著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容弧度。
那人費解，忖度了片刻，露出恍然神色，「你可是在懷疑我的誠意？」
也是，一般人都很惜命。
他之所以出賣主子，就是想要兄弟二人能夠活下來。
然，他現在卻很是擲地有聲的說，只要活著，哪怕只有三個月也足以。
如他們這般精明之人，自然會心有懷疑。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便是潑出去的水！
「如果你十幾年都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要麼你死，要麼我死，你也會貪戀那份平靜，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鐘，也足夠了。」
眀筠的目光始終牢牢的鎖著他的臉，自然可以很肯定他的話很真誠。
「你倒是說說看，程祺給你派了什麼任務？」
那人猶豫了片刻，看向程裕安，「殘王殿下，我斗膽問一句，貴女所言，是否代表了你的意思！」
程裕安還真的是佩服這人的勇氣，明明已經死到臨頭，卻是有勇氣跟他來談條件！
「是。」
那人得到了如此肯定的回答，明顯鬆了口氣。
「鑿漏船隻。」
「嗯？」眀筠眉心再度顰緊，聲音也拔得很高，「他真的這般說的？」
這船上可都是各家的嫡女千金，倘若命喪江中，不管是什麼原因，哪怕程裕安能夠成功治理南方蝗災，也終究不會有人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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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的是好狠，好算計！
眀筠危險的眯起眼睛，眼底似有熊熊怒火在不停的跳躍著，以至於她的那張臉看起來很是可怖駭人。
「我可以讓你活著，並且不會再派人針對你們兄弟二人！可是……」眀筠突然頓住。
「可是什麼？」那人問。
「你的哥哥可是相當忠心不二之人，如果你不能勸說他，我想，你哥哥很可能……」
「我一定會勸說我哥哥同意。」那人語氣鄭重。
眀筠微微頷首，對著房門喚了一聲，九兒與暗鷹齊齊推門進來。
「帶著他去甲板。」
暗鷹一臉戒備，只要他敢有什麼異動，他一定會率先將他制服！
九兒撇撇嘴，他也太謹慎小心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暗鷹黑著一張如同鍋底灰一般的臉，低聲說了句：「他們與我們終究不是一個陣營的！」
九兒難得的嘴角竟是漾出一抹笑。
暗鷹一時間竟看的眼直，待到九兒揚眉看去時，他艱澀的將目光收回。
兩人來到甲板上，那人走上前去，對自己的哥哥說道：「哥，你還好嗎？」
「阿龍，你背叛了太子？」
「哥，我不想看著你為不值得的人去死！」阿龍眼眶泛酸。
九兒微微嘆息一聲，扭頭看了一眼警覺心十足的暗鷹。
「那是我們的主子！」
「可是，他並不珍惜我們！」
「阿龍，我們是暗衛，既然是暗衛，肯定就要為了主子出生入死，你竟然如此輕易就背叛了自己的主子，你真的是讓我失望透頂！」
阿龍仰頭，笑聲聽起來很是刺耳。
「哥，你那不是忠心不二，是愚忠！我已經告訴了殘王和貴女這一次太子給我派了怎樣的任務，你也莫要生氣，終究，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死！」
「糊塗！」
阿龍在他身邊坐下，跟他說著小時候的那些事情，說到心酸之處，聲音哽咽。
「哥，你還記得我們那一年剛剛被選中的事兒嗎？」阿龍扭頭覷了一眼他的哥哥。
月色寂寂，船隻隨著江水一起一伏，晃得人有些暈的慌。
「我們為了爭搶最後的一個饅頭，拼了命的去跟別人打，跟別人爭。最後，那個饅頭染上了血，為了不餓死，我們就那麼吃了下去。你還記得當時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嗎？」
提及往事，兩人眼眶都有些泛酸。
「說這些做什麼？」
阿龍笑笑，「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阿龍，我嫌棄這饅頭噁心，你吃了！我當時真的信以為真了，直接就將染血的饅頭塞進了嘴巴里！」
「我讓你不要說了，你為什麼還要說？」阿龍哥哥雙眼圓瞪，一臉怒容。
「哥，從一開始，我們就是為了活下去，只要能夠活下去，人血饅頭都能吞進去，現在，背叛又有什麼？」
「你背叛了，又能一直長命百歲嗎？」
「自然不能！」阿龍仰頭看了眼如墨天穹上的彎月，「但是，我能保證，未來的三個月里，我們可以不為任何人而活著，就只為了自己，好好的活一回，死了也值得了！」
阿龍這話落下很久，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哥，我希望你能夠不要為我而活著，不要為太子活著。他們之間的爭鬥，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憑什麼讓我們來為他們賣命，拋灑熱血？」
「阿龍，你可想過，若是他們不打算讓我們活著離開的話，怎麼辦？而且，你這樣鋌而走險，萬一被太子的人知道了，我們又當如何？」
「我們對於太子來說，不過是小嘍啰，甚至，他很可能都不記得我們是誰！」
兩人說了些什麼，眀筠很快便從九兒那裡悉數知道。
她垂眸，明明困極，卻始終堅持著。
「丫頭，你若是困了，就莫要再堅持，睡一覺，明天早上再說。」程裕安聲音溫潤如玉的說道。
眀筠打了個呵欠，「我在想，雖然他的哥哥愚忠，但是，所做的，一直都是在保護弟弟阿龍！」
「你這是又動了惻隱之心？」程裕安眉心擰成了結。
這一次他說什麼都不會給自己養虎為患。
眀筠按著他的手背，「你別生氣，先聽我說！」
「百毒丹多麼的珍貴，你不會不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別想要打百毒丹的主意，我自己的暗衛都沒有捨得給他服用，這種明明就應該死掉的敵人暗衛，沒有將他投江餵魚就是開恩了！
眀筠自然能夠聽得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她嘆息一聲，「裕安，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先不要生氣，聽我跟你解釋。」
「這件事兒，沒得商量！」他語氣不容半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