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喬父送回喬家后,尹清歡看了眼面前的別墅宅院,眸色漸漸暗下,她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原地,最後搖了搖頭,「爸,我就不進去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尹母還在醫院裡,她不能放任不管。
再加上過不了幾天,尹向澤就會被處死了,在那之前,要安排尹母見他最後一面。
這些事,都不能拖。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再適合進喬家的大門了。
喬父面色露出黯淡落寞之樣,卻是沒有說話,並不想逼她。
明白她現在的處境,也清楚她如今不只他一位親人了。
「爸,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雖然這很不孝,可她知道,父親會理解她的。
就算以後不能住在一起,不能朝夕相對,她都永遠是他的女兒。
「恩,這個家,永遠都為你敞開大門。」
她微笑頷首,看著管家與傭人將父親扶進了屋,轉身就看到那人的車還停在不遠處的位置。
尹清歡垂下眸子,這附近好像也沒有可以叫到的車,拂了口氣,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他在等她,她知道。
……
車子沒把她送到醫院門口,而是停在了離醫院不到一公里的路邊停區。
她沒有說話,正想伸手去開車門,那人不作聲色,只聽到「嗒」一聲輕響,車門被反鎖上了。
尹清歡:……
「尹向澤的刑罰,我會儘快讓人安排。」
罪名已經定了,死刑在七天後執行,可這個時間,也不是絕對的。
讓人提前執行死刑,對於戚言商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多一天,他都不想再等。
聽到「儘快安排」這四個字時,尹清歡咬了咬唇瓣,故作淡然的搖頭拒絕,「不用,讓他順其自然吧。」
早死晚死,結果都是一樣的。想到尹母那邊……本來也就只有七天的時間了,讓這位即將要失去兒子的婦人,珍惜最後的幾天時間吧。
可她的反應,在他看來,倒成了一種猶豫。
猶豫的不是尹向澤什麼時候死,而是……要不要他死。
「如果當時的審判結果不是死刑,而是無期,你會怎麼樣?」
他想起在法庭上,她的種種反應,在法官宣判尹向澤死刑時,她的獃滯與沉默,讓人看不出有絲毫報仇成功的快意,相反……那一刻,他從她身上看到了悲哀二字。
是的,悲哀。
她在為誰悲哀,死去的喬語諾?還是尹向澤?
尹清歡轉過頭,與男人的雙目緊緊相視。
他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會怎麼樣。」
從她給警察打那通電話開始,就已然將一切交給了法律去解決。
不管尹向澤最後的刑罰是死是活,她都接受判決。
並不是死亡,就能復活以前的喬語諾。
「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沒人想要聽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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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都想著要往前看。
獨獨只有戚言商,還在執著於過去。
「戚言商,我現在回到ST工作,是為了國際設計大賽。與你之間避免不了會見面,但我希望彼此能保持一個平行關係,互不干擾。」
之前一直不願回ST,也是怕再與他有所交集。
如今避免不了,但她還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不想讓楚淮誤會,我很珍惜與他的感情。」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可在他聽來,卻那般刺耳。
言則,他總在她身邊出現,干擾了她的生活,也干擾了她和那個男人的感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隻能證明,她說放下過去根本就是騙人的。
「你們的感情要是真的堅固,又何必擔心我的介入。」
「……」
驀地,她蹙起眉目,戚言商這話說的可真是……好笑。
她哪有擔心他的介入,再說了,他有什麼資格介入!
對牛彈琴,這人要執迷不悟,那就隨他吧。
反正耽誤的是他自己,從來不是她。
戚言商斜了眼女人那冷下的臉色,薄唇不自覺勾勒出一弧笑意。
她說過,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事實的確如此,可不代表這一切已成定局。
她總說命由天定,他卻說人定勝天,除非他死,否則這一生戚言商不會放手。
……
接尹母出院回家后,尹清歡就去找人安排親人見罪犯最後一面的事,因為情況特殊,楚淮那邊又託了些關係,監獄那邊把見面時間定在了明天下午。
「明天,我陪你們一起去。」
「不用了。」
尹清歡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電話那邊的楚淮沉默了幾秒,想著畢竟是一家人最後見面的時刻了,他去似乎有所打擾,便就作罷。
「楚淮,我有話跟你說。」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尹清歡聽到了,是楚母的聲音。
嗯,說到楚夫人,她想到上次在楚家發生的事,楚母氣勢凌人的模樣,不免有些頭疼。
畢竟她現在和楚淮在一起了……
「早點休息。」
楚淮的聲音依舊溫柔如初,她應了一聲好,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她久久沒有回神。
只怕楚淮每天都要承受著來自楚母的壓力吧,跟她在一起,楚夫人非得氣死不可。
推開窗戶,抬頭看著窗外那一輪明月。
寒冬漸漸過去,再過半個月,就要立春了。
真好,萬物復甦的季節,希望這最後的寒風能吹散這一年裡,所有的不幸。
可尹清歡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年的冬季還有最後一場雪。
等待她的,還有最致命的一擊。
第二天下午,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她帶著尹母去了監獄,按理說是不能直接接觸罪犯的,但礙於尹向澤的情況比較特殊,再加上楚淮那邊已經打點好了,所以監獄長安排了一間屋子,讓親人在這裡等著。
這十分鐘的等待里,尹母緊緊握住女兒的手,那種焦急卻又悲傷的目光,明知道這是最後一面,明知以後將會陰陽兩隔……這最後一面,何其珍貴。
當然,尹清歡不會有尹母這樣的感受。
她就像是個陌生人那般,坐在原位,神色沒有絲毫的動容,也似乎察覺不到尹母的顫慄,平靜淡漠。
直到門被人推開,已經被定罪為死刑犯的男人出現在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