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尹母才迷迷糊糊醒來，看著天花板，眼中不斷流出眼淚，嘴裡不斷呢喃著：「為什麼，為什麼……」
尹向澤認罪了，最心痛的人莫過於他的生母。
管家端著葯進了尹母的房間，看著夫人這樣，管家自然是心疼的。
除了她和尹小姐之外，現在整個尹家已經沒有人了，空蕩蕩的，實屬讓人唏噓。
「夫人，該喝葯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錯的……」
尹母瞳孔無神，只把所有的過錯歸結於自己身上。
她的丈夫去世的早，向澤從小就沒有童年，承受很多繼承人要做的事。是她忽略了這些，以為她的兒子從不用她擔心，更不需要過多的關懷，他是男子漢，自然要撐起這個家，撐起這個尹氏企業。
她甚至，連兒子喜歡誰，都不知道，也從不過問。
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而如今，造成兒子悲劇的，就是她這個母親的過錯。
「夫人，今天……律師來過了。」
管家不忍見尹母這樣下去，將下午律師來過的事說了出來，自然也說了……先生想要見尹小姐一面的事。
尹母聽了后，猛的拽住了管家的手。
「清歡呢？她去見了嗎？！」
她急於想知道兒子的現狀，想知道這幾天他在警局，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到傷害？
「沒有，尹小姐……不願意去見先生。」
這話管家說的有些為難，卻也是事實。
今天尹清歡的態度很明確，那冷漠的樣子，在管家看來都覺得陌生。
「不願意？她為什麼不願意去！」
尹母說著，就想起身下床，可是她這虛弱的身子，哪裡站得起來啊。
這時，房門邊傳來女人淡漠的聲音，沒有溫度可言，語氣更沒有絲毫起伏——
「罪都認了，見或不見還有意義嗎？」
她去或是不去，難道能改變什麼？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那可是你哥啊！」
尹母第一次覺得，女兒這麼陌生，說出這樣的話，就好像要被關入監獄的，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媽，等你身體好一些，我會帶你去見他的，但不是現在。」末了，她輕笑一聲，又道：「你放心，現在法院那邊還沒有判罪，他是暫時收監，在監獄里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就是想有事，也有人看著呢。
「判罪……」
尹母怎麼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的兒子會成為階下囚，如果罪名重的話，會不會……就再也等不到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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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被判多久？」
判多久？呵，不應該這麼問的，應該問：會不會被判死刑。
尹母淚眼婆娑地看著她，似乎心裡還抱有那一絲絲的希望，「你哥這算是自首吧？他沒有狡辯，直接就承認了罪行……這樣也算是配合警方了吧？法院應該會……會看在他主動認罪的份上……」
「自首？這不叫自首，他是被抓了，是證據確鑿，他跑不掉了。」
女人唇畔勾起一抹嗤笑的弧度，「如果他真想自首，早在幾個月前就該這麼做了。」
現在，為時已晚。
「那至少能讓律師給他辯護，落個無期也行啊！」
無期，以後表現得好，關個幾十年，也能出來的。
尹母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她只求兒子有生之年，能好好活著，就算是活在監獄里，她能時常去見一面都好。
尹母的心情，尹清歡怎麼會不懂呢，如果換做是她，即便知道兒子大錯特錯，即便知道他罪該至死……也想讓他活著，想他改過自新。
收回視線，女人垂眸抿唇，眸底泛起點點波瀾，似是動搖了之前一心想要尹向澤死的決心。
「不知道，我不是法官。」
就把一切，都交給法院吧。
「媽，當務之急，我們還是顧好自己吧。眼下，尹家大宅很快就要抵押給了銀行，尹氏已經沒有挽救的機會了，家裡的傭人我也都遣散了。這兩天我會找新的住處，你……」
後面要說的話，尹母都明白。
她不是那種死抱著宅子不肯放的人，雖然心裡痛定思痛，但也明白大勢已去，她只能接受現實。
惟獨兒子的事，她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
「我明白。」
「但你不用擔心經濟來源，我之前已經偷偷轉了一筆錢到楚淮名下，等風波過去了，那筆錢也夠我們活。」
窮活富活，不外乎都是活著。
「那……那個人會放過我們嗎？」
那個人。
尹清歡頷首點頭，她了解戚言商，就算是遷怒到尹家，賠光了財產也就夠了，事到如今自然是不會再逼死她們母女兩。
只是……女人兀自沉下眸子，心中一直揣測不安。
她有時候總會想到喬安妮說的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怕……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
回到了房間，尹清歡思索再三，還是選擇給喬安妮打去電話。
陌生的號碼，也不知道這女人現在身在何處。
「你好，請問你找誰？」
果然，不是喬安妮的電話。
「額，請問你認識一位叫喬安妮的人嗎？」
「不認識。」
「可之前她用這個號碼給我打過電話。」
她這麼說了以後，對方好像想起什麼，說道：「是一位住旅館的小姐吧。」
旅館？
「我幫你叫她。」
「好，謝謝。」
尹清歡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著似乎環境並不好，很吵很亂。
沒一會兒，就安靜了，只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
「尹清歡……」
喬安妮的聲音傳來，同上次一樣，壓低了嗓音。
「是我，我想跟你見一面。」
「我說過的，我要錢。」
不然，她是不會輕易跟任何人見面。現在警察都在找她，喬安妮躲在這個破爛的小旅館里已經很多天了，整日不敢出去，還好這種地方住的都是些打工偷渡來的人，不需要什麼證件證明身份。
「你要是不能給我錢，就別來找我！」
「你要多少？」
「兩百萬！」
「……」
尹清歡聽著對方獅子大開口，心中只覺可笑。
這喬安妮在的地方是沒有電視和網路嗎，難道不知道尹家現在即將一分錢都沒有，凈身出戶么。
「好，我給你，告訴我地點。」
「你別騙我。」
喬安妮的語氣里充滿了不信任，尹清歡倒也不急，悠悠吐出一句：「那算了……」
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等一下！」
電話里傳來喬安妮突然緊張急促的聲音，她生怕尹清歡反悔了，畢竟她再不弄到錢離開封城，只怕就要跟尹向澤一樣，去牢獄里蹲著了！
「我把地址發給你，明天早上你來見我，帶著錢。」
「好。」
幾分鐘后，她收到了簡訊。
女人盈眸微微眯起，而後無奈地嗤笑搖頭，躲到了貧民窟的小巷子旅館里，難怪這麼久警察都沒找到。
就是查到了貧民窟，那邊都是這樣的小旅館，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人的。
喬安妮，不該直接交給警察來處理的。
她把時淺害成那樣，顧溫流有權利知道她的下落，交不交給警察處理，也是他的事。
第二天早上，她按照約定的時間找到了那條小巷。
同時，也給顧溫流發去了簡訊，告訴他，喬安妮就在這裡，對方信不信，會不會報警，與她無關。
步入這巷子，就看到地上躺著的拾荒者與流浪漢，這是連旅館都住不起的人。
那難聞的氣味充斥著口鼻，她蹙緊眉目，還真是不敢想象，喬安妮會住在這種地方。
終於在很多同名的小旅館里，找到了地址上這家。
去到了341房間，她敲了門，卻沒有人回應。
當敲第三次時，裡面傳來了女人戒備的聲音——
「誰？」
「是我。」
貼在門后的喬安妮聽到是尹清歡的聲音，這才緩緩打開了一小道房門，讓她進來。
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喬安妮，尹清歡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
髒亂？落魄？還是……狼狽？
她身上那套衣服，還是那天在ST比賽時穿的。也是，只怕幾天都沒有換洗了。
這種地方，浴室都在走廊盡頭，公共浴室，喬安妮寧願忍受著臟臭，也不會去。
喬安妮看著進來的女人手裡並沒有提著袋子，兩手空空，只提著一個小型的女式包。
「錢呢？！」
「難道要我提著兩百萬的現金來見你？」
尹清歡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
「給你。」
喬安妮看到卡后，剛緊繃起來的心這才緩緩落下大石，她接過那張卡，緊緊捏在手心。
就好像是，手裡是多珍貴的金子那般。
尹清歡眸光暗了暗，要是讓喬安妮知道，這不過是一張空卡，只怕她就不會像呵護珍寶那般把它握在掌心了吧。
「你哥現在怎麼樣？」
「……」
尹清歡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房間，看樣子的確是沒網路沒什麼信號，連電視都沒有，也難怪喬安妮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這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只有自己連接不到外界，外界自然才找不到她。
不然現在網路那麼發達，她只要一上網，就會找到Ip地址。
「還能怎樣，自然是認罪了。」
「什麼！他……他有沒有把我供出來？」
尹清歡聽了這話后，不由得反笑一聲，「明明是你的那段錄音，把他給供出來了。」
「我不知道時淺當時會錄音！再說了，我現在不也走投無路了么，尹清歡，你得慶幸我沒有被抓，不然……我會把你也供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