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看我們。」
戚言商搖曳著杯中的紅酒，啖了口后，嗓音幽幽傳來。
尹清歡回過頭睨了眼還在原位，目光注視著她的楚淮……
「你可以繼續回去完成你們的約會，或者坐下來，跟我一起等人。」
很簡單，選擇其一，不是什麼難事吧。
女人手指嵌入掌心，捏了捏手，回去繼續與楚淮約會，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眼前這廝……雖然手段是卑鄙了點，但戚言商能讓她今晚見到約翰·唐卻也是事實。
她沉了沉眸，那一旁的服務員已經為她拉開了椅子，請她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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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來赴楚淮的約，可最後卻坐在了戚言商的身邊，的確有些……嗯，耐人尋味。
在女人坐下的那一刻，楚淮沉下了臉色，起身離開了餐廳。
戚言商噙著的笑意愈發深邃，像是有些得意。
「戚總你還真是閑得慌。」
這麼無聊的事情，也就只有他做的出來了。
「是你自己選擇坐下來的。」
男人薄唇微微掀起，剛才有人拿刀子逼她了不成？
「我是為了見約翰先生。」
不然，她剛才一定會掉頭就走，毫不猶豫，絕不會回頭的。
「利用男人達成目的，你一向慣用的手段。」
這一次，尹清歡是聽出了，他言語中帶著對她的譏誚。
她倒也不否認，反正在戚言商心裡，尹清歡從來不是什麼乾淨的女人。
戚言商將高腳杯放回桌上，餘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女人的手腕，那條手鏈還在，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條手鏈是喬語諾的。
如果知道，又怎麼還會隨時戴著在他眼前招搖呢？
「我記得之前是戚總要跟我斷了關係的，」尹清歡哂笑一聲，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復又笑道：「難道說你後悔了？」
後悔跟她斷了那層關係，亦或者是，寂寞了？
男人淡笑不語，後悔這兩個字，他這一生只有過一次。
而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她根本不配。
「還沒玩膩而已。」
好玩的東西，不該丟棄的那麼早，尤其是還有利用價值的玩物，就該讓她物盡其用。
「可戚總，我對你已經不感興趣了。」
這可怎麼辦呢，女人嗔笑，眼中對這個男人的不屑，毫不掩飾。
「你對我沒興趣，不代表你哥沒有。」
尹清歡努嘴表示，他說的興趣，是指哪種？尹向澤可不喜歡男人。
「上次恆仕地產的開發合作沒有給尹氏，我一直覺得惋惜。」
聽聽這廝道貌岸然的話，惋惜？呵，她還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所以呢。」別告訴她，戚言商是準備找尹向澤合作，她可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有等到男人的回應，卻等來了約翰·唐。
那兩鬢帶著幾縷白髮的男人已到了花甲之年，他身邊跟著兩個隨從的助理，尹清歡以為其中有一位應該是翻譯，畢竟約翰·唐是法國人。
不想——
「約翰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戚總。」
這漢語式問好，還真是聽不出什麼口音，約翰先生的中文似乎很好，溝通起來沒有一點障礙。
「這位是……」
約翰先生看向尹清歡，莫非是戚總的女友？
「你好約翰先生，我是這次ST為你設計婚戒的設計師。」
聽到婚戒兩個字，約翰·唐的神色一頓，隨即笑道：「你好。」
而後，尹清歡就保持安靜了，坐在一邊，選擇沉默。
戚言商和約翰先生聊了一些關於這幾年彼此之間的合作，又談到了這次來中國，會繼續簽署以後的合作項目。
「其實我這次來，最主要的還是……」約翰先生說著，目光看向尹清歡。
她立刻會意，其實從剛才約翰·唐與戚言商的談吐之間，她對這個人也有了一些主觀的認識。
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不認為他會是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
「約翰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但又怕冒犯了你。」
畢竟太過隱私的話題，他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不願聽到吧。
對方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戚言商，沉默片刻，約翰先生笑著點頭。
得到了允許，她這才緩緩出聲——
「能跟我說說，你和……她的故事嗎？」
因為不確定，那是妻子還是別的關係的女人，所以尹清歡只能用她來代替。
一個好的作品設計，背後一定會帶有屬於它的故事，藝術來源於生活，來源為現實中的故事。
同樣，珠寶設計亦是如此。
「沒有故事，我只是……等了很多年。」
耳鬢白髮的男人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眼中染了絲絲別樣的情緒，尹清歡又聽到他說：「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在那個地方等我，我遲到了那麼多年，還能不能再找到她。」
她微微蹙起眉目，就見約翰先生眼底有了一抹濕潤，他抱歉的笑了笑，「抱歉，我去趟洗手間。」說著，杵著拐杖起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尹清歡總覺得心裡空空的，看來那個「她」對約翰先生很重要，只是微微提及，都會讓一個年過六十的男人眼底盈淚。
「你剛才不該那麼問。」
就在尹清歡出神之際，耳邊傳來了男人不溫不涼的聲音。
她怔了怔，不以為然回道：「我總得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我可不想為渣男設計婚戒，那是一種澱污。」
這句話，尹清歡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別的心思，僅僅就是不想違背自己的設計原則。
而戚言商眸色微顫，睨了眼那抿唇不語的人兒，耳邊迴響起來的，是一個久違的聲音——
【給渣男設計婚戒，就是對婚姻的澱污，也是對我喬語諾設計的澱污！】
片刻之後，男人掩去眸底的情緒，恢復以往的淡漠疏離，字字清晰開口說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嗯？」
尹清歡轉過頭，與戚言商雙目相視，他剛才說了什麼？
約翰·唐從洗手間回來后，眼眶邊緣還是有一圈紅暈，人老了都這樣，有沒有哭過，一眼就能看出來。
見情況變成這樣，尹清歡自然是不會再問。後面的時間裡，全程化為透明人那般，安靜地吃了一頓晚餐。
……
送走約翰先生后，她看著眼前停下的車。
「上車，送你回去。」
車窗落下，依舊是男人冷倨的側臉，看不出絲毫情緒。
「不用了戚總，我開車來的。」
她的車子就停在對面，不等他再說什麼，女人禮貌xin頷首說謝謝，再見。
尹清歡回到了自己的車裡，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回到尹家也該十點了吧。沒再多想，驅車離去。
楚淮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早就該走人的，但卻在車裡等了整整兩個小時。
看到尹清歡出來，拒絕上戚言商的車，他本沉著的臉色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楚淮也會嘗到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滋味，很不好受。
就像此刻，只是開車跟著她，看著她安全回去，他都覺得心安。
她不喜歡他靠近，今晚若非因為約翰·唐，否則她根本不會來。
經過十字路口，尹清歡停了車等待紅燈，手機卻響了起來。
「戚總還有事嗎？」
「你不是想知道約翰·唐的故事么。」
電話那邊，男人的嗓音喑啞，不溫不涼的聽不出好壞。
「你知道？」
尹清歡半信半疑，不覺得戚言商跟約翰先生是一輩的人。
紅燈已過，女人戴上了耳麥，啟動車子。
「你會那麼輕易告訴我嗎？」
車子過了這個路口，轉到了遠郊的路上，這一路沒什麼車往來，尹清歡還想再說什麼時，那車后突然衝出來的微型客車撞上了她的車尾——
「碰！！」
只聽到一聲巨響，她的整個身子因為慣xin而往前傾去，耳麥也掉落在了地上。
那聲音，自然電話里的人也聽到了。
尹清歡額頭撞上了方向盤，但好在身上系了安全帶，不然只怕整個人都會被甩出去。
一陣頭暈眼花，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剎那耳鳴讓女人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突然，有人砸開了她的車窗，反手從裡面打開了車門。
等尹清歡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人扯住手臂，拽下了車。
「你們是誰？！」
她現在頭好暈，根本站不穩，而來人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帶上那黑色的麵包車裡。
「快把她拖上來，別讓人看到！」
男人粗狂的聲音傳來，尹清歡看清眼前的人，是兩個看上去賊眉鼠眼的男人。
而所有的聲音自然都傳到了戚言商那邊，他暗下眸色，立刻讓方旭掉頭，定位了尹清歡的手機。
另一邊，楚淮轉過路口的彎時，就看到尹清歡被兩個男人架著身子，推搡著她上車。
那兩個男人見有車來了，抓住掙扎的女人的頭髮，狠狠按住她的後腦勺，往車窗邊緣撞去。
那劇烈的疼痛再度襲來，她只覺自己額頭一定破了個洞，好疼……
「你們放開她！」
楚淮下了車，快步衝上前，按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肩膀，與他糾纏廝打在一起。
而尹清歡則全身無力，跪倒在地上，額頭上滲出的鮮血，染了她白色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