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歡眼底劃過一抹譏誚之色，為什麼男人總喜歡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呢？
冷不冷，不如自己跳下去感受一下，就再清楚不過了。
她選擇沉默，選擇冷眼旁觀，想看看戚言商到底來這裡想做什麼。
「回答我。」
似乎女人的沉默，讓他漸生慍怒，戚言商冷邃的眸子看向她，除去薄涼，還帶著一絲凜然。
「不知道。」
那副殘破的身體，冷不冷，她早就感覺不到了。
說完這三個字后，尹清歡避開他的視線，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沉音說道：「逝者已逝，再執著於這些，還有什麼用？」
人活著的時候，你不好好珍惜，死了你倒是在乎起來。
早知道會是如此，那些年裡，她就不該那麼執著。早點放棄愛他，也就能早點救贖自己。
「戚總帶我來這裡，就是欣賞風景的嗎？」
湖邊風大，女人的長發被風吹起，有些凌亂。她捋了捋散下的幾縷髮絲別在耳後，姣好的眉目微微蹙了蹙，似乎不願再在這裡多待一刻。
轉身想要走回車裡，卻聽到戚言商略透幾分寒凜的聲音傳來——
「傷害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尹清歡身形一頓，止步不再往前走，紅唇挑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好一句一個也不放過。
這話里的威脅之意，她又怎麼會聽不出呢。
女人悠悠轉過身，盈眸與那人深諳的眸光對視，而後她動了動唇，每一個字清晰入耳：「包括你自己嗎？」
身體的疼痛，哪裡比得上心裡的痛呢？
傷喬語諾最深的，難道不是眼前的他么。
「是，包括我。」
男人神色不改，淡漠依舊，但說出來的話，那般沉重。
尹清歡心中冷笑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他可以懲罰害死喬語諾的人，那誰又來懲罰他呢？
自己懲罰自己，聽起來真是有夠滑稽可笑的。
「你這麼說，我就好奇了，你要怎麼不放過你自己啊？」
她走回那人身邊，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戲的模樣看著對方，末了似乎想到什麼好點子，咧嘴笑開，狡黠的語氣里透著嘲弄——
「不如切腹自盡吧，日本的男人對不起女人，都這樣做的。」
戚言商冷眸睨著近在咫尺的女人，菲薄的唇輕抿成線，知道她在諷刺他卻也不怒，行屍走肉的活在這個世界比死亡要痛苦多了。
眼前的尹清歡，唇畔的笑看似無害，實則致命。她，想他死。
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尹清歡佯做無辜的撇了撇嘴，說道：「提個建議而已嘛。」
他別當真就行，而她……自然也不會蠢到去相信，戚言商會為了喬語諾而走上不歸路。
人人都是戲子，而戲子最愛的，只有自己。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斂去眸底的深諳，男人掀唇說著，步步逼近於她。
看她剛才在車上的反應就知道，尹清歡來過這裡，不止一次。
她對這個地方已經熟悉到在兩公里以外，就知道路標指向會是這個湖泊所在地。
「戚總說笑了吧，這麼偏僻的地方，我以前怎麼會來過呢？不過喬小姐的死，可是轟動了全城，作為案發現場，當時新聞對這裡的曝光量還挺多的，我想不知道這地方都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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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是在懷疑什麼，尹清歡心中毫無畏懼，眼中不起半分波瀾。
「我還是回車上等你吧。」
這一次，沒有再猶豫，也沒有再停步，既然他不對她做什麼，那她就不打擾這人繼續「緬懷」了。
回到了車裡，那方特助的神色也冷冷清清的，難道是跟他家總裁犯了一樣的毛病，觸景傷情？
「方特助，你不覺得戚總很適合去做演員嗎？」女人下頜抵在車窗邊，眼珠子瞅著遠處依舊屹立在湖邊不為所動的男人，她嗔笑一聲說著，但方旭在聽到這話后，沉下了臉色。
他說，尹小姐你不會懂的。
只有不懂的人，才會認為這是在演戲。
「你別說，我還真是不懂他在後悔給誰看。」
尹清歡點頭揚首，眼神攜帶著幾許冷蔑，而方旭看著後視鏡里女人的模樣，劍眉微擰，眼底閃過一抹不耐之意。
見自己又得罪了一個，尹清歡拂了口氣，行吧就當她是在自討沒趣，保持安靜總可以了吧。
……
一直到晚上九點，尹清歡才回到家。
後來，戚言商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她也不再打擾，看著車窗外的夜景，一路無言。
剛進了家門，尹母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了。
「晚上吃過了嗎？」
做母親的自然是隨時會記掛著女兒的一日三餐，尹清歡點點頭，看到尹母去廚房端出一碗銀耳羹，放到她面前。
「要是涼了，我再去給你煮。」
「不用了媽，這樣挺好的。」
她坐下后，小口品嘗著，在尹家，尹母大多數都是親自下廚的煮這些東西的。跟那些豪門婦人不一樣，她就是典型普通的慈母。
但慈母多敗兒，尹向澤是，曾經的尹清歡也是。
「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不如陪子熙去試一下訂婚禮服。」
「難道不應該是哥陪著去嗎？」
雖然說她是男方的家人，去也是應該的，但相比之下，林子熙應該更想要尹向澤陪著吧。
「他說明天有個會議，我也想著你之前和子熙沒有過什麼交集，趁著明天……」
「促進一下感情。」
她知道尹母想說什麼，無奈杵著下頜，即便心裡不願不想，卻又不得不頷首笑著答應。
不過，她的確是有些話，想跟那位林小姐說。
……
第二天上午，她按照約定的時間去到了禮服店，見到了已經提前到達正試穿禮服的女人。
林子熙見尹清歡來了，提著長裙走上前，笑容溫婉。
「子熙姐姐你來的可真早。」
「沒什麼事就提前過來了。」
除了上次見過面，兩人都沒搭上過什麼話，現在這樣，不免氛圍會尷尬。
尹清歡看著眼前女人身上那套訂婚禮服，頷首笑了笑：「這挺適合你的。」
一旁的店員為兩人倒了杯水，帶著禮貌的微笑，看著試禮服的準新娘說道：「林小姐身材好，人長得那麼漂亮，穿什麼都好看。」
換做任何女人聽到這樣的誇獎，嗯，明知道是刻意恭維，卻還是心裏面會覺得歡喜。
林子熙也不例外，她看著落地鏡里的自己，想著就是不知道向澤會不會喜歡這樣的她。
她目光投向一旁的人兒，淺淺問道：「清歡，你覺得這幾套哪件更好看？」
尹清歡坐在沙發上，抬頭看了眼后，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看穿對方的心思，「我是更喜歡你身上這件，不過……我哥應該比較喜歡女人穿紫色。」
就比如，店員手裡拿著的那套。
林子熙一聽到紫色，立刻想去換，但才走了沒兩步，驀地反應過來什麼。
向澤，喜歡女人穿紫色？
「他跟你說的？」
她回過頭，問了一句。
尹清歡則喝了口水，唇畔的笑意凝了冷意，看來這林子熙反應還挺快的。
「不是啊，他怎麼會跟我說這個，是之前他喜歡的女人經常穿紫色，所以我推斷出來的。」
字裡行間，說出的這句話很是無意，說完后，尹清歡愣了一下，立刻改口：「哦不對，這是我亂猜的啦。」
但顯然，林子熙已經把剛才那話聽進去了。
不過聽進去又如何，也不過是臉僵了一下，而後恢復平靜。
看她這個表現，尹清歡能讀懂她的內心——誰還沒有個過去呢。
但坦然歸坦然，女人的心思總是那樣，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一邊又想知道更多。
「向澤以前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林子熙回國后，對封城的人和事都了解的不多，但尹向澤一直從未有過緋聞，也沒見承認過哪個女朋友，要不是現在清歡無意提到……
「我哥以前喜歡的人啊，」尹清歡說著，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走了過去，卻不是走向林子熙，而是走到落地鏡面前，不緩不慢再度開口：「不就是鏡子里這位么。」
這下，笑容僵住的不僅是林子熙，還有一旁站著的店員。
她們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鏡面，這鏡子里除了尹清歡，再無其他人。
店員不解，這是什麼情況，到底誰是要訂婚的準新娘？
而林子熙，久久沒有出聲，她聽著這話不像是玩笑話，可尹清歡唇角掛著的笑，又透著狡黠褻玩。
一時間，氛圍一度降到零度以下。
「我開玩笑的。」
這話說得，不晚吧？
尹清歡目光轉向了其他訂婚禮服，一眼就看中了那身黑天使設計。
「子熙姐姐，你要是穿上那套禮服，就跟我哥是絕配了。」
魔鬼與黑天使，豈不很搭？
林子熙側過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這下臉色是徹底沉下來了。
這尹清歡，好像是在故意為難她，但又感覺只是玩笑話。
「我不喜歡黑色。」
最後，她蹙了蹙眉，沒再說其他的話，拿著那身紫色禮服進了換衣間。
尹清歡：嗯，自己最近是不是很討嫌？惹一個惱一個，昨晚的戚言商和方特助，今天的林子熙。
偏偏女人絲毫沒有自知之明的走到換衣間外，敲了敲門，知道裡面的人聽得到她說話，便就直言不諱了——
「子熙姐姐你不了解我哥，我哥有特殊的癖好，就喜歡……」
說著，尹清歡的聲音越來越小。
而隔著一道門在裡面的林子熙，眉目越皺越緊，聽到特殊癖好四個字時，她的心一顫，不由自主的將耳朵湊到門邊。